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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素素缓缓转身，站起来对乔司琮福身施了一礼，含笑道：“民妇秦素素见过静雅王。”
挽发？！民妇？！竟是素素？！真是素素？！乔司琮呆立原地，一时无语。
素素上前两步，又是婉娩一笑，柔柔道：“素素蒙王爷相救，幸免于逼婚再嫁。尚因相公不在，不得不叨绕王爷借避于此，素素感激不尽。”
“你，你……”乔司琮心神极乱，“素素你果真已嫁人妇？”
素素想起相公，侧头一笑，垂眼遮住脉脉温婉柔情，“是的，王爷。素素之前一直道是已嫁作人妇，只是王爷不肯相信。素素不曾细想原因，今日方知是以素素以往不曾挽发之由。王爷定是奇怪为何素素之前一直披发，那是我家乡之习俗。也是怪我，入乡却不随俗，此乃商息，却仍一直不曾挽发，以至让王爷误会甚深，实乃素素之过错，望王爷恕罪。”
乔司琮听着素素轻灵而低柔的声音，心绪难平，却始终将信将疑，只因他倒不曾听闻当今天下何处以披发为妇人之发式。她竟是真已嫁人了？还是被迫搬至王府而不得不出此策略所作的挡箭牌？但若非真已嫁人，那到底是何因由，让她竟不惜毁了自己声誉，也要与他划清界线？哎，罢了，终究是搬至他的府邸，旁的事情，日后再作探究吧。“你只是一时习惯没改过来而已，何罪之有。”乔司琮扶着门框退后两步，垂目看在素素的绣花鞋尖上，却不敢正视她眼中流转的温婉光华，木然道：“既已过我府上，便好生休养吧，不必言谢。有何事情吩咐下人去做，不要出府。本王改日再来探望。”乔司琮说罢，也不曾再看素素一眼，便转身匆匆出了西院。
素素见乔司琮如此，右手食指卷上耳后那束细发，缠绕几圈，在盛阳之下淡笑。原来真如芷江所说，静雅王是人如名号，确是一君子。之前自己一直划线避让，倒显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素素踱出院中，坐于浓浓树荫之下，四处张望，却瞧不出半点青衣等人的影子。只是，不通过青衣，她又如何能知相公现为何状况。素素想唤，想起身在王府之内便又绝了口。她正在犯愁之际，却见树影轻轻一动，但明明没风……素素一抬头，果然见得青衣隐在密枝之中。她往院口望去，并不见秀莲，也不见其他丫鬟，应该是刚才乔司琮进院之时把他们都挥退下去，如此正好！
素素仰头轻声叫道：“青衣。”
青衣把食指放于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指房内，示意让素素进去。
素素点头，又再往院内扫了一圈，才将双手放于背后，故作无事地轻摇踱步回房，然后掩上房门。
“青衣？”霜色轻声复道。她速速跃上院墙，却不见任何动静，再跳落院中快步奔至素素刚才所站的树下，仍旧没有发现。但她刚才明明听见素素如是说，又见她点了点头才再入房的，怎只是片刻功夫，人便已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霜色轻身步近素素的房门，凝神屏息细听。
青衣本就是高手，自然听到霜色的一举一动。他两眼往窗外一转，对素素一笑，便抬手往晓月一指，只让她抚琴。
素素见青衣如此，也知房外有人，便走至晓月前，扬手落指。
琴音轻慢，如晨光穿过枝桠层叶，飘洒在青草上，露珠晶莹，摇摇坠落，忽而一转，琴音层叠而高，似是万物觉醒，林间欢欣卓越。
霜色在外守了许久，只听得变幻无穷的琴音，终不得不无功而退。她转出素素的西院，在回廊上遇到连煞。
连煞见霜色迎面而来一股风，答：“急急的要去见谁？王爷心情不好，你就别去再烦扰他了。”
“王爷心情不好？”霜色略略蹙眉，心思一转，难道就是素素房中另有他人之事？“因何事而起？”
连煞往长廊在柱子上一靠，道：“谁知道呢。王爷去西院之前还是如沐春风的样子，怎晓一出来却是失魂落魄的神态。”
霜色两臂抱胸，琢磨了一会道：“我怀疑秦小姐的房中有人，且还是一高手。”
“怎说？”
“我刚去西院的时候，看见秦小姐仰头对着树中轻喊了一句青衣，之后又微微点了点头，再步入房中的。但我看过院中及那大树，均无发现。”
连煞皱眉，眼珠缓缓缓转了一圈，问道：“那之后你可有别的发现？”
霜色摇头，“我在秦小姐房中守了许久，但只听到曼妙琴音，其余一无所获。”
“若如你所说，那此人定是高手。上次七王爷调戏秦姑娘的时候，我便听手下说有一众高手保护于她，只是王爷不相信，说秦姑娘只是一普通弱女子。”
“今日我所见，以我之察觉，秦小姐定是有人暗中保护的，非一般女子，不知会不会对王爷不利！”
“此事关乎王爷安危，不可瞒而不报，我与你一道去见王爷，禀告清楚，再由王爷自行定夺。”连煞刚走出两步，又想起一事，停下转身问霜色：“你为何叫秦姑娘为秦小姐？”
“这，这……”霜色也觉得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王爷是否也知道此事，“你我还是先把此事告诉王爷要紧，至于我怎么称呼秦小姐，你，你若见到她，便会明了。”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乔司琮见是连煞与霜色一同前来，压下心中郁闷烦思，道：“何事？逐一报告吧。”
“我与霜色皆为秦姑娘之事所来。”
乔司琮听到素素的名字，想起她今日挽发之美，娴静之笑，只觉得心中一窒，为何依旧只能陌路错过！他忽地坐直身，声音陡高，问道：“秦姑娘不在西院吗？”
“在。”
乔司琮听连煞所言，又靠回椅背，两眼望着杯中热气，眼神似有涣散。他幽幽道：“那有何事要说？”
连煞与霜色对望一眼，均知是个钉子，低头沉默了良久，还是由连煞把上次小兵禀告有高手保护秦姑娘的事，和今日霜色的所见所闻再次启上。“王爷，依这两次的事看来，并非偶合，秦姑娘有一众高手暗中相护，造诣又在霜色之上，只怕不是一般人家，属下怕其对王爷不利啊！”
“本王今日才刚去完西院，怎就没觉得不妥？！”乔司琮被连煞的话勾起无名之火，把瓷杯一摔，沉声道：“既是你们都怀疑她，那便随本王一道过去，看个清楚！”
连煞与霜色跪在地上不敢接话，两两对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又看在地上。
乔司琮已先走了出去，“还不跟来？！”
青衣听到霜色走远，也并未让素素停下。他取过笔墨，在纸上写下话语，递给素素。
“夫人莫怕，安心居于此静养，我等定会誓死追随保护夫人。只是此地毕竟是王府之内，若夫人要找青衣，定不可与以往一般唤我名字。”
素素拧眉看着宣纸，又看看青衣，亦知房外有人监听不可停了琴音，便只单手随便拨弄琴弦，准备单手写字。
青衣摇头，又再提笔而书。
“夫人若是要寻青衣，只需在院中今日见我那树下坐上一刻钟，青衣便会现身见夫人。”
素素抿唇点了点头。但心中着急之事不止这一件，最重要的当是相公现在的情况。素素心中存有杂念，琴音自然不纯，忽高忽低，犹如滑行于凌霄云上。
青衣再把一纸递给素素，上写道：“夫人若有所问，便写也写于纸上，青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他便按过琴弦，接着弹奏起来。
素素不知青衣竟也善音律，当下对他一笑，拿过笔沾了墨便匆匆而书。
“我并无事情要问，因我知相公若不联系于尔等，你对其情况也是一概不知。我只想下次相公再联络你之时，你把我的话带给他，内容书于下页，你只需把我信笺交与即可。”
青衣看过，点了点头，正要让素素接着继续抚琴，他去毁了所有传话宣纸。
素素想了想，又再俯身，在署名之前添下一句，再把信笺叠整齐，封好封口递给青衣。
青衣按着琴弦站起来让开位置，素素坐下接过继续抚琴。
琴音从气势磅礴的激流瀑布，又化为叮咚溪流，缓缓淌过浣纱少女的脚背，蜿蜒幽幽。
青衣把对话的宣纸拿到烛火旁点燃，然后把纸灰接在另一纸中，倒到香炉内，化作绵绵香灰。他步回素素身后，听了一会，辨得房外没人，提气纵身一跃，一瞬便已出了房外，消失得无了踪影。
素素见青衣如此谨慎，他不叫停，她便不停，更加专心在琴曲之上。她又弹了一段，仍不觉青衣有所示意，疑惑地转头看他，却发现房内早已无人。她轻叹，细声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恰好素素说完，乔司琮才步入院内，后面紧跟着连煞和霜色。
连煞前去敲门，高声道：“秦姑娘，王爷过来看你，可否方便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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