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宣于口

作者: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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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54


      52.
      薄言知见喻止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局促地把手握得紧了些。
      ——他明白,其实他还是回来得迟了,甚至不仅仅是迟了,他从最开始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这个决定让一切事情的发展方向都往他所看见的那个结局偏移。
      但喻止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他虽然对薄言知的爱意未曾消减,但又无法否认自己的确对薄言行产生了类似心动的感情。可如果……即使薄言知没有做这个决定,他就一定不会对薄言行产生感情吗?
      他不知道如何向薄言知承认这一事实,又或者,他根本无需承认,薄言知早已心知肚明。
      喻止从未见到薄言知像此刻这样不安,他印象里的薄言知向来是沉稳自信的,像朝阳也像朗月。但此刻朝阳欲坠,朗月将碎,而他喻止,算是始作俑者吗?
      他又想,那薄言行呢?他对薄言行造成的影响,又该如何计算呢?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喻止似乎总是陷进这种漩涡中——母亲离婚是因为他、复合是因为他、忍气吞声是因为他……父亲起早贪黑是因为他、出轨是因为他、就连莫名其妙从外面带了个新儿子回来都要说是因为他不够听话。
      他又想逃离了,像曾经逃离那个家一样。
      可薄言知和薄言行分明没有在他身上施加任何不应由他来承担的东西,这一切压力都是源于他自己的愧疚。虽然他理智上觉得自己无需愧疚,但他无法释怀。
      他低着头沮丧地顶着薄言知的胸膛,慢慢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他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了和母亲一样的人,或许是基因的力量实在强大,又或许是人类本就是这样——注定挣扎无果、被爱河的巨浪席卷吞噬。
      薄言知习惯性收紧胳膊把喻止抱紧,但喻止的手还是从缝隙里挤出来,顺着他的胳膊摸到脸上去,像是在反复确认他是否真的存在一样。
      渐渐地,薄言知发觉自己的胸口湿热一片,他摸了摸喻止圆滚滚的后脑勺,叹息道:“怎么又哭了?”
      喻止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左右蹭了蹭,但又顾及自己眼圈是红的,便就着这个姿势闷声说话:“对不起……言知,我真的觉得你回来就好,我其实没多生气,你能回来我还生什么气呢,我只觉得是上天把你还给我了。但,但我,对不起,对不起。”
      “别对不起了,小鱼。”薄言知明白他的意思,笑他,“干嘛啊,怎么又说一遍?有什么对不起的,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我不在的时候有人能让你快乐,这是一件好事,不然你要当王宝钏啊。”
      喻止“哼哼”地笑了几下,又没了声音。
      薄言知反手调整了一下靠枕的角度,让喻止趴得更舒服一点,他声音低低地给喻止讲两段记忆的微小区别。
      “最开始发现记忆出现偏差,是因为我在爷爷那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捧着一条巨蟒,言行站在我旁边,离得不近,怯怯地拽着那条蛇的尾巴。
      “但我的记忆里,应该是言行抱着巨蟒的头才对,因为他说想看看蛇的眼睛长什么样,就把我挤得远了点……但我又仔细想想,发现不对,这两段记忆我都有,另一个版本是言行压根不敢去看蛇的眼睛,只肯躲在我旁边围着蛇尾绕圈。
      “后来,类似的情况就越来越多。但刚有这个发现的时候,我其实分不清哪一段记忆才是“这个世界”的,除非有像这种照片作为佐证……但后来,我发现,其实这两次大家的性格都不太一样,通过这一点,就能比较明确地区分开了。
      “比如言行,就会比现在的要行事乖张一些、骄纵一些。比如我,就会比现在自尊心强一些,也没什么耐心。”他说到这里,摸摸喻止的后背,指腹搭在微微凹陷的脊柱旁,“比如小鱼,现在的小鱼就比上一次勇敢多了,是你上一次所期待的那种,独立又洒脱的人。”
      喻止在心里暗暗撇嘴,他捏捏薄言知腰侧的衣服,没觉得自己能洒脱到哪里去,便半真半假地问:“既然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那怎么这一次你们还是遇到我了?”
      薄言知放在他后脑勺的手掌动了动,跑去捏他的耳朵:“小鱼,即使蝴蝶效应会改变很多事情,但是改变不了我和你会相遇,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不会被任何所改变的事情。”
      喻止又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言知低头看着他的头顶,在心里默默补充道:或许还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我的小鱼,你还是会对两个人动心。
      53.
      自从薄言知回来,两个人还没有像这样平静地独处过。先前喻止还气势汹汹地,现在也趴在薄言知身上不想动弹。
      但久别重逢,爱人难免心猿意马,薄言知搭在喻止后背上的手沿着脊骨一节一节向下数,数到“五”的时候,喻止的手也摸到薄言知腹肌上蹭了蹭。他没有抬头,闷在薄言知胸膛上隔着布料吸气:“今天没有烟味。”
      薄言知“嗯”了一声,温声问他:“我好好洗过澡了,也刷过很多次牙,漱口水用了好几遍,所以……可以吗?”
      喻止抓着他身侧的手攥紧了,心脏怦怦跳:“可以什么?”
      “接吻啊。”薄言知笑了声,逗他,“你以为呢?”
      喻止撑起胳膊有点羞恼地瞪薄言知一眼。
      薄言知眼神无辜,心里却想:可以的话也不能在医院啊,总得等我脚好了再说。
      喻止直起腰来,一本正经地用手指指他。
      薄言知眼睛弯弯地将他手指握住包在手心里:“干嘛啊,想想都不行?”
      “想,当然可以,但是你现在,不行。”喻止凑近了贴着他的嘴唇说,“怎么办呢老公,你不会想让我动吧,你也知道的,我不健身,我没力气。”
      薄言知只觉得脑袋里“轰”得一声,当即就要给喻止证明他就算一只脚不能动也很行,然而喻止迅速地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就退开了:“就亲一下,等你——唔!”
      话还没说完,薄言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朝自己贴紧,他学着刚才喻止那样同他唇贴着唇,说一句话就亲他一下:“就亲一下?”
      他一抬下巴,就吻到喻止微张的嘴唇:“明明是你要亲的。”
      “凭什么唔——只亲一下?”薄言知浅吻了他四次之后,扣住喻止的后脑勺不让他退开,二人交换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薄言知这次没有闭眼睛,他就那样和喻止对视着,眼里尽是清醒又热烈的情感。
      “咔哒”一声,门把手被拧动了几下,而后木门被敲响。喻止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将薄言知已经伸到他腰间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然后匆忙扯了扯衬衫褶皱,跑去开门。
      薄言行斜斜倚在门口,提着饭盒。他上下打量了喻止一眼,挑了挑眉,随意往屋内一看,皱起眉笑了:“哥,这次是不是该轮到我说那句‘打扰你们了’?”
      喻止随着他的视线转头,发现他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薄言知就还是什么样,头发乱糟糟,胸口的衣服皱巴一片,他身体两边的床垫还有两个凹陷的大坑,那是喻止刚刚膝盖跪着的地方。
      薄言知还跟没事人一样靠在床头,悠闲自得,甚至还挑挑眉毛。
      【就是故意的。】
      他回头看薄言行,又有些哑然。
      薄言行倒是也没说什么,也没想什么,表情自然地抬起手,伸出小拇指,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将喻止翻到内侧的左边衬衫领挑出来了。
      柔和布料磨在锁骨上的触感一闪而过,喻止呆呆地摸了一下领口,才发觉刚刚自己就是那样衣衫不整地给薄言行开了门。
      薄言行径直走到薄言知床前,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弯身抱起一床被子面无表情地抖开,把薄言知浑身上下盖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个脑袋。
      薄言知的显摆行为被迫中止,便抗议道:“这么热的天你给我盖被子干什么?”
      薄言行背对着喻止,低头看薄言知,声音冷冷地:“你这个形象有违公序良俗。”
      54.
      薄言知明白他就是找不痛快,反正自己只是脚不方便,手又不是不能动,便把两条胳膊一伸,又将被子掀起来了。
      见此情景,喻止暗暗想:刚才薄言知只说了另一个“他”比这个他要自尊心强一些,现在看来,可能不仅是自尊心强一些,说不定还要成熟多了,至少干不出这种为了气自己弟弟而故意把被子掀开的事。
      他想了想,又觉得出事之前的薄言知应该也干不出这种事,八成是受了那段记忆的刺激,对此刻的薄言行进行一些报复行为。
      ——但也不对啊,那刚刚薄言行给他盖被子是干什么,要是正常来说薄言行会当没看见吧……他俩也说开了?薄言知告诉薄言行“重生”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薄言行知道在所谓平行时空里,他们在一起了?
      喻止拖了个离兄弟二人远远的椅子,坐下了,开始假装自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承重墙。
      薄言行眼睁睁看着薄言知把被子掀开,有点无语,但还是礼貌性地代了一下,又觉得现在自己和哥不是特别像,代不进去,于是一秒也不愿再多看,转身打开保温盒。
      “妈说就算不严重也是伤筋动骨了,给你熬了猪骨汤补补。”他一边说,一边一层一层地把小碗摆开,“陈律师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明天我会带他过来跟你对一下具体方案。”
      他说到这,凑近薄言知打着石膏的脚看了看:“你这看着不用住院啊,今晚上回家吧。”
      薄言知摇摇头,目光转向喻止:“我不回别墅行吗?”
      【不回别墅,和你一起回家。】
      喻止仰头看别处,假装没读到他想什么,嘟囔道:“你回不回家出不出院我管你呢。”
      薄言行来回转头看了看,惊讶道:“都一上午了,你俩还没谈拢?合着我出去忙活半天你俩光在这白日那什么了?”
      “喻止!”薄言知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又软下语气,“我想回我们家睡觉,好不好?”
      喻止本想答应的,却说:“不行,家里就我自己不方便照顾你,你还是先回别墅几天吧,等脚好了再回家。”
      话音刚落,薄言行转过来瞥了喻止一眼,意味不明。
      【我可以住过去照顾我哥!】
      【……算了,喻止说不定不想看见我。】
      紧接着,薄言知的声音又传来:“那小鱼你跟我一起回别墅可以吗?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就这个周末,下周一让司机送你去上班。”
      语气带了一点点请求,听起来稍微有些可怜兮兮,但又不太明显,是薄言知在喻止这里惯用的小伎俩,百试百灵,这次也一样。所以喻止一下就心软了,点点头答应下来。
      薄言行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折叠桌,撑开了往薄言知腿上一放,叮叮咣咣地就往上摆碗。摆完了,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从兜里掏了个小绒布袋子出来。
      “嫂子,我上午去把我哥那个坟刨了。”
      薄言知刚喝一口汤,差点呛得喷出来。
      薄言行看他一眼,抽了张纸巾给他,又回头朝喻止走过去,冲他张开手:“这个是你的吧,我给你拿回来了。”
      喻止似有所感,他拿起小袋子,从里面捏出来一个小小的雪花领扣,把它放在掌心里发呆。
      薄言知坐在床上探头,看不见喻止手里是什么,就问:“小鱼,你们在说什么?”
      喻止把掌心朝他稍稍倾斜了一些,薄言知便看到那颗亮晶晶的雪花。
      “是这个,但不是你的。”喻止说话的同时,薄言行也转头看向薄言知,喻止却谁都没看,只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你给我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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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5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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