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不去仙山也幸福

　　二十：过往

　　夜幕来临，儒门已是一片安静，偶尔有侍卫巡过的脚步声，紫殇君轻声嘱咐凤栖回去休息，然后自己也回了宫灯帏。

　　凤栖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回了住所，暗暗责怪自己好奇心过剩，惹得自己心中不平，但又无比庆幸能得知这许多事，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总比一生浑浑噩噩的好。看着几日未见的枕头，竟也十分欢喜，顿时放开心事，遗忘这几日的忧愁烦闷，进入睡眠。

　　这一觉睡得很沉，无知无觉间觉得十分安心。过了一阵儿，耳边竟然吵吵嚷嚷起来，恍惚中听到有人叫邪剑，凤栖睁开眼，就见自己周围围了一圈人，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围着自己指指点点，说着此人身背邪剑，必是妖孽，众人议论一番，中间便有胆子大的前来解他的剑，凤栖想要躲开，哪知身体竟是一动不动，他暗自惊出一身冷汗，再看看身上衣着——这，莫不是在做梦？还是这是剑雪的记忆？凤栖辨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说是做梦，自己感觉十分清晰；说是事实，他又清楚的知道，这绝非自己的经历……正想着，心中便浮现出隐约的冷意。是冷意，是对周围人碰他身后佩剑的冷意。然后就见碰到他剑的人立刻爆体而亡，凤栖看到这情形，心中冷冷淡淡，竟无多少反应，信步而去。凤栖感觉到周围人都在议论他，却听不清楚近在咫尺的他们说什么……凤栖这是可以肯定，这是剑雪的世界，或者说这是他的记忆。想到刚才的情景，近在咫尺的人说的话，剑雪竟然也听不到，看来剑雪对外物还真是冷淡啊。不久，剑雪便来到一处梅林中，看着满树梅红，竟然停了脚步，在梅树下径直坐下，闭上眼睛。凤栖感到剑雪心情很好，似是很享受着这里的安静。凤栖想到他在梅花坞呆的那几天，也露出笑意，看着这一树梅红，静开枝头，微风过处，花雨纷飞，心里无比安静平和。再睁眼就见床帐漫飞，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内十分静谧，儒门之人忙碌的脚步从外面传进来，竟让凤栖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想到还要为紫殇君打理儒门天下，凤栖赶紧打起精神，嘱咐自己不要沉迷梦境的平和，赶紧做事是正经。这么一想，突然发现，魔界断层合并的事，还未给儒门一个交代。凤栖神色一凛，快速做完洗漱，匆匆去了儒门大殿。

　　儒门大殿内，陆掌史、六位监司以及诸位御史都在，大家似乎在为什么事争执？看凤栖过去，陆掌史着人为凤栖设座，继续加入正在讨论的事务当中。凤栖听了一阵子，才知道，原来异度魔界断层合并，是的苦境地貌变动，西北之地出现血海血月，使得这一带的居民无法安置，儒门正在讨论的便是将受灾地区的百姓安置到一处较为妥当的地区。只是这个地区该是何处，却难有定论。凤栖对这种事情不甚清楚，也不妄加言论，只是听着他们讨论。过了两个时辰后，诸位儒门高层终于各退一步，选定了一处地方，然后各部各司其职，将这事安排下去，让儒门各部尽快处理，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然后，礼监司才说道：“昨天龙首吩咐过了，让我们有事向凤栖公子汇报，暂时不用去宫灯帏了。”

　　凤栖猜测，紫师叔可能是怕儒门看出龙宿师兄有异，这才将他们隔开，于是道：“嗯，此事龙宿师兄和我说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在儒门。”

　　御监司道：“儒门这段时间会很忙，你不要离开儒门天下，省的我们找不到人，耽误了事情。到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凤栖乖乖点头，对御监司的威胁悉数接受。

　　诸位高层见凤栖如此乖觉，竟也不放抗一下，都有些纳闷，照凤栖的性子，怎么也应该口头反驳一下啊。这……大家互看一眼，觉得这孩子可能是受刺激了，示意陆华娥去问。陆华娥用眼神瞟乐监司，意思是，怎么不让她问？众人瞪：让她问，不知道她会问什么？！陆华娥想想也是，乐监司问的话，不知道会问出什么惊天的问题来。叹口气，接了这个任务，正要开口，就听乐监司道：“凤栖既然要代龙首打理儒门，那么对这段时间的武林事也该知晓，我就长话短说，凤栖，你听清楚……”

　　凤栖忙点头。

　　乐监司道：“夜重生死之时，江湖上发生四件事：其一，鬼梁天下攻击公法庭，道都令与释都令身亡，公法庭不存于世；其二，梵天一页书与佛剑大师合力诛杀鬼梁天下，五大神器之四难敌两位圣僧神威，鬼梁天下身亡，四件神器尽数灰化；其三，日月才子来儒门，预备带圆儿去异度魔界交换叶小钗，被龙首拒绝；其四：一步莲华带吞佛童子上了九峰莲潃……”乐监司说到这里，看了凤栖一眼，停下话……

　　凤栖道：“此事我知道……我明白，这不是儒门的过错，要说我也有错，当初我们都算到佛者慈悲，只是……只是我忘了，佛的慈悲其实很残忍。”凤栖想到九峰莲潃上的状况，心中还是有些怨怼，但想到紫殇君所说的命数该然，又觉得不该只怪一步莲华一人。

　　乐监司道：“吞佛童子之事，凤栖公子能想通，我们……”

　　凤栖打断乐监司的话，道：“此事，吾该想儒门致歉才是，因为吾一时失察，让异度魔界断层合并之力影响苦境，这才造成苦境这般惨状……”

　　陆华娥闻言，问道：“说起来，此事确实与当初预设不同……”想到凤栖刚回宫灯帏时的憔悴，陆华娥问道：“九峰莲潃之上有意外？”

　　凤栖对剑雪重生之事尚抱有信心，已然没了初见九峰莲潃上惨状时的伤心，只是轻描淡写的将九峰莲潃上的事说与众人听，并说道：“我于九峰莲潃为元胎护持多日，魔界断层合并时，元胎灵力依然不稳，我担心它承受不了巨大的外力，就踟蹰一下，只这一下，便失了机会，使得苦境遭此大厄……”

　　乐监司道：“你也不必自责，这可能就是苦境的命数吧，是祸躲不过啊……倒是剑雪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凤栖道：“剑雪还有一线生机的。”

　　陆华娥道：“你有想法就好。”

　　乐监司道：“剑雪灵识逸散，你虽将之聚在一起，不怕他再次散开？”

　　凤栖笑道：“不会，吾将他困于体内了……”

　　乐监司闻言，哑然挑眉，道：“困于体内？”看凤栖点头，惊道：“凤栖，你与剑雪同源而生，私怀他的意识是很危险的，小心你们灵魂合一……”

　　凤栖听乐监司这么说，突然想到近日他总是能看到剑雪经历的事情，昨晚的时候竟然身临其境，与剑雪难分轩轾……难道这时灵魂合一的征兆？凤栖看着乐监司，希望她只是随口一说。

　　乐监司看他惊讶的样子，笑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两个人的灵魂哪有那么容易合一的，你与剑雪虽然同源，但性格上相差甚远，他那人啊，孤僻就不说了，还相当固执，哪有凤栖你好说话，性子讨人喜的……”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称是。话是这么说，但都对剑雪转生之事十分上心。不知道是因为剑雪本人，还是因为凤栖的执念。大家又细细询问，凤栖的打算。听凤栖细细说着剑雪转生的步骤，众人在一旁为他集思广益，深怕他漏了什么重要的环节。听到剑雪转世的关键在于元胎，，众人感于先前元胎散尽灵力之事，觉得应该将九峰莲潃保护起来，不让闲杂人等进入。礼监司道：“前事未远，吾等应派人顾守九峰莲潃，可不能再出意外了……”于是，出去吩咐门人前去顾守九峰莲潃。诸位御史也说应派出人手加强九峰莲潃上的戒备，协助此事。几人就要出门，就见紫殇君从外面进来，道：“九峰莲潃之上，不必派人去了，儒门处理好苦境百姓之事即可。”吩咐完，又问众人，“最近可有日月才子的消息？”

　　陆华娥闻言大惊，道：“这……这几日确实不见日月才子的消息……”

　　凤栖道：“异度魔界断层合并之时，我在九峰莲潃上见过他们……”

　　紫殇君华扇遮面，道：“这下麻烦了……”

　　众人道：“请龙首指示……”

　　紫殇君道：“可能是异度魔界断层合并之时，引起九峰莲潃上时空异变，这二人怕是入了异空间，所以这几日才不见踪影。吾之言也只是可能……至于真相如何，还有待进一步考察，礼监司，着门人四处寻访此二人行踪，七日后，若还是没有结果，便让人将此事贴于公开亭之上……记得隐藏儒门身份，也要避开九峰莲潃……”

　　“是。”礼监司领命。

　　紫殇君吩咐完，“其余事，商议的如何？”

　　御监司道：“均已办妥。”

　　紫殇君点头，道：“那么，自今日起，儒门正式隐于人后，江湖之事绝不能涉足。”

　　“属下遵命。”

　　紫殇君以华扇遮面，缓下声音，道：“吾近日要去六极天桥，汝等将六极天桥近日的作息报于吾。”

　　众人相互看一眼，眼里有些担忧，但是六极天桥之上一向是乐监司负责联络，乐监司也不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着头道：“魔界断层合并前，两位桥主一直在六极天桥上，并未下桥……”乐监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紫殇君看这样子，就知道此事另有隐情，说道：“哦，断层合并前伊们在六极天桥上，那么，断层合并之后呢？”

　　乐监司看瞒不过，只得道：“断层合并之后，两位桥主看苦境遭遇泪阳、血月之苦，加上双城封印即将解开，于是，下了天桥，与一名名叫沙罗曼的女子过从甚密，吾等亦调查过此人……”乐监司吞吞口水，生怕龙宿怪罪，低着头接着说：“发现此人是长生殿之人……”

　　紫殇君的脸隐在华扇后面，看不清表情，道：“此事吾知道了，伊们可与玄宗之人有涉？”

　　乐监司没想到紫殇君竟然不生气，也不怪罪她知情不报，心里庆幸之余，也很不安，听到紫殇君问起玄宗之事，只得如实答道：“玄宗与桥主暂无交集……”还想往下说，就听紫殇君淡淡的道：“嗯，明日吾亲自去六极天桥……乐监司……”紫殇君看乐监司躬身答“道”，又接着说：“汝想办法，让六弦之首苍于明日上六极天桥一趟……”

　　“龙首，桥主不愿让人知晓他们与儒门的关系，龙首私下决议，到时候桥主怪罪下来，只怕……”陆掌史听到紫殇君此项决议，出言反对。

　　“请龙首三思……”儒门众人立刻附声。

　　凤栖也道：“此事是不是与两位桥主商议一下再做决定。”他明白紫殇君作此决定，必有因果，只是看儒门之人全体反对，不想让紫殇君与儒门众人关系太僵，只得出言调停。

　　紫殇君道：“此事，吾已再三斟酌……众人疑虑，吾也想过，只是当年师尊曾云，两位师兄年内会有天劫临身，如今时日将近，难道真要吾坐视不理不成……”紫殇君摸着手上的华扇，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哀戚，似乎两位桥主的惨局已在眼前。

　　众人闻言齐齐大惊，此事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凤栖却是第二次听说了，不仅如此，他从紫殇君先前的反应中，隐隐觉出，昭尹二人的天劫与玄宗有涉，只是这种场合绝不可说出此事。大殿一时寂静，大家都在考虑对策，其中乐监司反应最快，问道：“桥主天劫可与玄宗有关？”

　　紫殇君看的眼神很是赞赏，道：“吾也是近来才得知……”

　　乐监司舒口气，叹道：“吾儒门天下隶属部门六极天桥桥主昭穆尊、尹秋君二人……”众人见她突然转移话题，看情形似要长篇大论，不知道要说什么。众人面带疑惑，都凝神听她后面的话，只听乐监司接着道：“一直在六极天桥处理儒门事物，近来因五大神器之祸，才步入武林，建立武林公法庭，为武林尽心尽力。哪想到武林人心叵测，奸佞丛生，使吾桥主受伤，这才不得不隐退六极天桥……”凤栖已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两位桥主正名。此番言论由儒门传入江湖，桥主的正道身份便可确立。

　　紫殇君笑道：“众人有心便可，这话不必说，所谓欲盖弥彰嘛……吾自有法子，让两位师兄平安……儒门只要在中原支柱来问时，给出确定的答案即可。”

　　乐监司讪讪笑道：“还是龙首考虑周到。”

　　紫殇君看着乐监司道：“汝、吾二人处事风格不同罢了，乐监司忒谦了。”

　　乐监司得意洋洋的向众人显摆：我被龙首夸奖了。笑得十分灿烂，正笑着，突然道：“龙首，关于玄宗的金鎏影与紫荆衣两人要如何处理？”

　　紫殇君笑道：“这是玄宗的事，与吾儒门何关？乐监司，越俎代庖可不是好事啊。”

　　乐监司道：“我明白了。”

　　紫殇君看看天色，道：“汝等忙吧。吾回宫灯帏了。”说完便出了儒门大殿。

　　凤栖随儒门众人送走紫殇君，便去处理儒门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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