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

　　阿良被扶着躺到了班车的后座，然后又被救护车直接拉到了医院，拍个片子，发现断了两根肋骨。警察谈话取证都是到医院进行的。
　　“对方先动的手，”
　　“一个高个子，”
　　“没说几句，上来就把我从车上拎下去，”
　　“一群人，”
　　“我都有照片。”
　　……
　　要不是有医生的诊断和旁边拍摄的片子作证，精神亢奋，怎么看也不像个断了肋骨的病人。

　　不过，警察一走，他就摊在病床上动不了了。搞得临床的一个病人家属还以为他回光返照不行了，赶紧替他按铃呼救，医生过来看了一下，说是麻药过了，疼得晕过去了。

　　阿良是被李新燕吵醒的，小吴带着良军和李新燕过来，李新燕一看他脸色惨白，呼吸似有若无，隔壁的病人家属又说他晕过去了，她手搭在阿良的肩膀上，想摇一摇，把他叫醒，又担心不小心碰到他各处的伤口，只好在他耳朵边喊他‘阿良’‘阿良’，声音又大，还带着哭腔，从病房门口走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良从一团乱梦中被叫醒，抬手想伸个懒腰，做到一半，被疼得清醒过来，看到李新燕和良军两个人一前一后躬着身看着他，李新燕头发长了，白头发被风吹得像爱因斯坦，良军穿了件脏兮兮的衬衣，扣子还扣错了一个都没有发现。
　　“妈，你们怎么来了，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
　　已经过了医院的饭点，李新燕派良军去买点粥：“就医院门口，你看看，买碗粥，要点小菜。”良军拍拍衬衣上的兜，又拍拍裤兜，然后手伸进去，摸出来不知道多少钱，“知道了。”
　　“算了，你看着阿良，还是我去吧。”她转过来，悄悄说：“你爸年纪大了，脑子不大灵活了，还是我去吧。我随便也看看有没有牙刷牙膏，拖鞋之类的买一点，还要买点什么？”她扫视一圈，“我先去吧，缺什么等会儿也可以买。”
　　病房里的两个人相顾无言，阿良开口：“爸，你看你扣子都扣错了。”良军低头看了一下，都没发觉，他虚虚一指：“第三个嘛，”总算是对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爸”
　　“你们车队小吴打了个电话给我们，说你受伤进了医院，把你妈吓得都走不动路了，我们坐班车到你们车队，然后还是打电话的小吴带我们过来的，她刚走。你好点没有？”
　　阿良感觉哪里都不舒服，又饿又渴，不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我没事，过几天等稳一点了，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良看到他爸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脸上出现了点笑意，开始打量起整个病房来。
　　“爸，你渴不渴？你自己倒水喝，”他这边的床头柜上堆了几个苹果，香蕉，“你洗个苹果吃。”良军摆摆手，“我不饿。”阿良只好说：“你削一点给我吃。”他舔了下嘴唇，觉得更饿了。
　　良军如同听了圣旨，挑了一个红的，同病房的给他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最多一分钟，良军手里拿了个湿淋淋的苹果回来了，“你怎么吃？”他看看床头柜，扫一圈病床，有人递了一把水果刀过来，“叔，我刚削过水果的，你用。”
　　阿良比划了一下，削了一块皮，看了一下，还是走到床头柜，小心翼翼得把皮都削到上面，最后切出一片小的，用刀戳了，递到阿良嘴边。
　　阿良看见他妈心急火燎地走进来，一看见这个，立刻夺了苹果，“你怎么给他吃这个，这几天得吃粥，不能吃硬东西。”
　　“他饿了嘛。”
　　“行了，你自己吃吧，他吃粥就行了。”李新燕把粥放在床头柜，指使良军把床摇起来，方便阿良吃粥。阿良虽然饿得狠了，一看见满满一碗的粥，还是让李新燕把粥分出一小部分到小菜碗里，“爸，妈，你们俩吃点。”
　　“你不要罗嗦了，我们饿了不会下去吃？”李新燕一勺接一勺怼到阿良嘴边，喂完了，还用刚买的纸巾给他擦擦嘴，又扶着他躺下。
　　吃完了，又听了阿良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把李新燕气得骂了好几次‘杀千刀的’，阿良安慰了几句，说不要紧，到时候肯定让这帮人赔钱。
　　阿良看他爸坐在凳子上迷迷瞪瞪的，“让我爸回去吧，或者你们俩都回去，我找个护工也是一样的……”。
　　“那让你爸回去吧，家里一堆鸡鸭，也得看着。”李新燕看看阿良，又看看良军，哪边都不省心。幸好，病房里面人多，倒是把去客运中心的路说得清清楚楚。
　　阿良不放心，还是对李新燕交代，“爸对这些路也不熟，还是出门打个车，县城内都是十元钱，又便宜又放心，人老了，万一走丢了，麻烦就大了。”然后让李新燕装了点水果，送良军上出租车。

　　阿良是被笑声吵醒的，这个笑声非常的熟悉，“你怎么来了？”他不禁皱眉。
　　郑颖不以为忤，“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你朋友好客气，带了好多水果什么的。”李新燕借了个一次性被子，正端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郑颖穿得山清水秀，怎么看都不像是儿子的朋友，阿良对她视而不见，直接对郑颖说：“那谢谢你了，你看这边也不是很方便，等过段时间我好了再联系你。”
　　“不用客气，我也没什么事。你看，阿姨多辛苦，这么大年纪还得围着你转……，”李新燕听得一句半句，“说真的，你这个事情也得上点心，”她挡住郑颖的视线，“找个伴，人好就行。”
　　“妈，我稍微有点头晕，你帮我去问问医生。”
　　看李新燕心急火燎走出病房，他毫不客气地逐人：“我头晕，要休息一下了。”
　　郑颖把凳子搬过来一点，“我们家有专门的律师，我可以帮你……”，阿良不以为然，头转向一边，“不劳费心，事情明明白白的，我相信警察也能查清楚。”
　　“你如果不用帮忙的话，那我就让律师去帮对方的忙了，”她伸出手，吹吹手指甲。“即使道理在你手里，多赔少赔个几万块，律师还是做得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良气得想抬起头骂人。
　　“阿良，你就告诉我一下你女儿是在哪里出生，什么时候出生的？”郑颖俯身过来，被进来的李新燕看见了，人才往后退了一点。
　　“没看到医生。你们在聊什么？”她狐疑地看了几眼。
　　“妈，你记不记得，赵昔在哪里出生的？”
　　“小昔不是在杭州第一人民医院生的嘛？怎么了？”
　　“真巧，我女儿也在那里出生的，我那天看到的是你女儿吧，”她看一眼阿良，又惊又喜，对李新燕说，“看着好像当时我们同一病房的小姐妹，我就好奇是不是她。”
　　“你女儿多大？”
　　不出意外，赵昔竟然真的和苗桐桐在同一家医院出生，而且是前后脚出生。赵昔出生的时候，医生说有个什么指标不是很好，所以，赵昔和苗桐桐都进保温箱呆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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