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非石

　　“哇！！干嘛坐在这里吓人？”天刚刚亮的时候，沈陶迷迷糊糊睁开眼准备起床上厕所，刚坐起身子就看见袁毅黑着一张脸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看，吓得他立马倒回床上。
　　袁毅冷笑一声：“你也认识燕石心。”
　　袁毅的话，是以肯定的形式结尾，沈陶下意识想否认，但是当看到袁毅手里握着的那支手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狠狠地搓了两把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他是我大学同学。”
　　“……”整整一晚上，袁毅想过他会否认，想过他狡辩，想过这可能是个误会，唯独没想过他承认的这么爽快。
　　袁毅气笑了，他怎么忘了，忘了燕建成有两个儿子，燕石心还有个把他宠上天的哥哥。离婚还不够，还要找人来玩弄他。
　　“有趣吗？结婚是他们提的，离婚也是他们提的，现在还要找人来玩我……哎，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看我收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失魂落魄样子，天天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不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是什么？你明明就认识他，还看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怪不得你知道他家的地址，怪不得躲雨能躲进这么高级的酒店……师父，这场戏你看得满不满意？”袁毅的怒火烧上心头，话也变得刁钻起来。
　　“我从来没有在看戏。”沈陶捂住阵痛的头。
　　“别说了，你的话，我不知道哪一句是可以相信的。”
　　袁毅和彭工请了一天的假，独自驱车去了医院，去看望那个从公司出事就一直昏睡在床的父亲。他给护工也放了一天假，自己坐在床边把最近的事情，全都说给他听，希望他还能像以前那样，给自己出主意，希望他能睁开眼睛安慰一下自己。可惜任他坐在床边说得声泪俱下，床上的人都不为所动。
　　袁毅自嘲的笑了，他们果然是真的父子，老爸被别人骗搞得现在还躺在医院，自己也没有逃脱同样的命运。
　　也许是把心事都说出来了，袁毅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撸起袖子帮他父亲擦了身体，下楼去买了一束鲜花插在床头，这才放心的离开。
　　他从副驾驶座前面的置物柜取出那张早就被风干，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想了很久，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把那张纸送给燕恒宇以后，袁毅站在公司门口深深吸进一口空气……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袁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沈陶的东西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唯一留下的，就是桌子上用袁毅电脑压着的一张便利贴——被安排去另一个项目。
　　这个电脑自从燕石心离开后就没有再用过了，袁毅本身就没有用电脑工作的习惯，这电脑还是结婚之前买的，刚进燕元的时候还比较常用，后来大多数时候燕石心懒得拿电脑，所以就借着他的来用。再后来……就一直压在箱底，看都没看过一眼。可是居然被沈陶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不仅帮他把电脑膜重新贴好，还把里里外外都擦过变得像新的一样。
　　想起燕石心，他如果知道他今天签字了不知道会不会开心一些……袁毅淡淡的瞥了一眼电脑，掏出手机又一次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漫长的等待，最后还是没有被接起。
　　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也许真的是无事一身轻，彭工欣慰的看着袁毅精神抖擞，又恢复了干劲十足的模样非常满意。
　　袁毅也终于发现了电脑里的秘密。以前燕石心明明自己有笔记本有平板，却总是非要拿他的来用。反正自己也用不到，就没关心这么多。燕石心用完了他就负责收起来，压根没有多看一眼里面的内容，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里面的秘密。原来燕石心一开始就在帮他准备了很多。电脑里 ，存了很多文件，一些燕元集团以前做过的成功的大项目的资料，以及如何管理公司的资料……全都被细细的分类好。
　　难得的休息日，袁毅换了一套休闲服，带着电脑独自开车来到一家咖啡厅。咖啡店刚开门，所以只有袁毅一个客人。这家咖啡厅的咖啡很香，袁毅之前好几次开车经过这里都被香气吸引，所以有时间都会来这里坐坐，看看电脑里的文件。这家店很小，但是却很安静，如果运气好，还能喝上老板亲自煮的咖啡。
　　这会袁毅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咖啡店的老板盯着他的电脑上看。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看您的电脑，看起来您也是从事工程方面的？我的本职工作也是建筑的，所以没忍住多看两眼。实在抱歉。”咖啡店老板长相清秀，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身材高挑，最重要的是，经常带着一副和燕石心一模一样的框架不带镜片的眼镜。
　　“没关系，想不到我们是同行。”袁毅看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就邀请老板一起坐下来。
　　“是啊，这家店是自己兴趣爱好，平时都是朋友打理，我自己偶尔也来这里躲会懒。对了，还没介绍，我叫李川。”
　　“你好，我叫袁毅。”
　　“这份施工组织注设计是你编的吗？我刚才只看了一部分，虽然看起来很完美，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些缺陷……”这个叫李川的人仿佛懂得很多，说起专业问题滔滔不绝。两个人你来我往，仿佛多年未遇的知己，李川看他和自己聊得来，丝毫不吝啬的帮他指出文件里的一些漏洞，并解释给他听应该要怎么做。虽然文件是燕石心弄的，袁毅本来起步就晚，根本不能很好的理解，但是现在有了李川的解释，袁毅茅塞顿开，仅一个下午，效率就比平时高了好几倍。
　　袁毅惊讶的发现，这个人和自己竟然有很多相同的喜好。在专业问题上，他总是耐心详细的解释给他听，但是在其他问题上，李川更多的是当一个倾听者，时不时插上两句话，醇厚的嗓音，让人不自主的沉沦。
　　不知不觉的天就黑了，两人互换了电话号码，袁毅和李川一起收拾了店铺关上门。
　　“去哪？我送你。”袁毅看李川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想都不想的叫住了他。
　　“你顺路？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川微笑着和袁毅一同走去停车场。
　　“不用客气，今天你教我这么多，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对了，想听什么自己放。”袁毅随手从副驾置物柜里拿出三张CD给李川。
　　“呵呵……”李川看了看手上的三张CD，不禁笑出声来：“一张动画片，一张恐怖片，只有一张碟是CD，哪还有得选？”
　　“该死。”袁毅暗骂一声。那两张VCD是沈陶买的，说是好东西，便宜他了就一直放在他车上，他开车没有听歌的习惯，就这么一直放着。另一张碟，应该也不是CD，而是之前和燕石心去巡查的时候刻的光盘，实在找不到盘，就在路边随便买了一张CD刻。
　　“呵呵，我没注意，那还是算了吧。”袁毅收好碟片，系好安全带：“饿不饿，我看今天你没怎么吃东西，赏个脸让我请你？”
　　“不了，明天项目检查，要去很早，我想回家多休息会。”李川疲惫的按着额头。
　　袁毅转头看着他：“不舒服？抱歉，缠了你一天，搞得你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
　　李川温柔的笑笑：“别在意，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睡够而已。”
　　一瞬间袁毅愣住了，仿佛坐在副驾的，是燕石心，笑得那么温柔。
　　“小心！”李川突然喊出声，伸手控制住了袁毅的方向盘：“开车看路，你看着我做什么？”
　　袁毅心有余悸的把车停在路边喘气，半晌才说：“仿佛看见一个熟人，不小心走了神。”
　　“你是说我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
　　“嗯。”
　　“那真可惜。我可不希望我像任何人。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能被代替。”明明李川的话没有波澜起伏，却在袁毅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能被代替……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李川对上袁毅的视线。
　　袁毅慌乱的躲开，发动车子：“没有没有，你说的没错……我……我先送你回去。”
　　本想趁这夜色把失落赶走，捣乱的霓光灯却闪进我的心头。
　　车稳稳地停在李川家的楼下，也许是真的累了，李川早就睡熟了。袁毅息了火，打开了车里的空调，没有叫醒李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李川其实长得跟燕石心一点也不像，更不可能有替代品这么一说。但是他的性格，说话温柔如水，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能包容你的所有。他们如出一辙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暖，淡淡的在不经意间抚平你心里的烦躁。还有那不带镜片的细框眼镜……
　　袁毅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帮李川把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戴得太久，鼻梁边有了两个深深的印子……袁毅强迫自己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就如同自己的心一样。看到李川的头越来越往自己这边侧的时候，还是出手扶了一把，小心翼翼的让他的头靠着窗。看着这恬静的睡颜，袁毅忍不住想要伸手抚上他的眉眼。
　　“嗯？到了啊？怎么没叫醒我？”在袁毅的手即将触摸到李川的脸的时候，李川突然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袁毅惊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他不是燕石心！更不是燕石心的替代品。
　　尴尬的一下收回手：“这不正准备叫你，你就醒了。”
　　“谢谢你了，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睡着了。”李川抱歉的笑笑。
　　“没事，你太累了，快上去休息吧。”
　　“不上去坐坐？”
　　“不了，你都这么累了，就不打扰了，下次吧。”
　　“行，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哪里，应该我谢你才是。改天请你吃饭你一定不要拒绝。”袁毅露出笑脸，放下车窗和他挥挥手。
　　李川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对了，你单身的吗？”
　　袁毅楞了一下，喉结上下一动：“嗯。”
　　“那有机会带你去玩。”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袁毅愣愣的回味那句话的意思。
　　一起……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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