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非石

　　那天以后，袁毅仿佛着了魔，对李川的一举一动念念不忘。每天他们都有互发消息，大多时候是聊工作，袁毅每次都找不同的问题问李川，然后眼巴巴的盯着手机等着信息被回复。有时候袁毅也会去到李川的店里，李川工作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自己的资料，等到李川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一起坐坐，两人聊会天。
　　李川对袁毅的小心思则完全不知情，尽管两人聊天的内容都只限于工作，并且每一次都是袁毅有不懂的地方来提问，自己负责解答，但是他觉得很难遇上这么聊得来的朋友，所以多主动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袁毅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但是就是一天不喝李川聊天就少点什么，三天喝不到李川做的咖啡就浑身不舒服。要不是有时候工地要加班，他甚至想每天都去店里坐坐，然后和李川一起下班，送他回家。
　　正在此时，袁毅的手机响了。
　　【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眼镜？】
　　袁毅举着手机看了一会，有……还是没有呢？
　　【上次你落我车里了，我放在副驾的置物柜那里，一直忘记还给你。】
　　【幸好，幸好在你那。】
　　【正好我今晚有空，晚上我拿去店里给你。】袁毅看着手机微笑，完美，又是一次可以碰面的机会。
　　晚上，袁毅九点半才来到李川的店里，门口挂着打烊的牌子，里面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桌子上已经摆了七八支喝空的啤酒瓶。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袁毅急忙制止住李川开酒瓶的手。
　　“让我喝，我今天高兴。”李川迷迷糊糊顺着力把袁毅拉过来坐在身侧，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一支还没开启的红酒：“看到没？这个……我可是等你来了才开……你怎么……怎么来得这么晚？”
　　袁毅坐直了，方便李川靠在自己身上。酒是好酒，只是李川已经醉成这个样子，再开这瓶酒实在有点可惜。
　　“不好意思，突然被领导叫去处理点事，来晚了。”
　　“光不好意思就完了？喝光……我要你喝光这个。”李川把手上的酒瓶在袁毅面前晃晃。
　　“你醉了，别再喝了。”袁毅试图放软了声音去劝他。
　　“好……我不喝……你喝……嗝……你喝”李川作势要帮袁毅打开瓶盖，在桌上摸摸索索半天也没找到启瓶器。
　　袁毅假借那杯子喝水，眼疾手快的在桌子上一扫，启瓶器就彻底消失在袁毅的视线里。
　　“启瓶器呢？快帮我找找……怎么不见了”李川眯着眼睛像是盲人一样到处瞎摸摸，桌上的瓶子都被他弄的七零八落，有的没有喝完的酒瓶倒在桌面上，水流到桌子边缘，打湿了两人的裤子。
　　“好好好，你别动，我帮你找……”袁毅赶紧把人拉到隔壁桌的位置，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清理现场。
　　这边李川却突然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恍惚中看到一个影子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却看不清楚。
　　等袁毅打扫完已经很晚了。他细心地关了店里所有的灯，又从点餐台的抽屉里找到了钥匙，替李川关好店面，把人带到车上。李川在副驾的位置歪着头睡着，刘海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即使是喝醉了，也不吵不闹，车里安静得连他的呼吸声袁毅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李川和燕石心真的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燕石心的影子，比如上一次在工地的时候燕石心喝醉了，把他抱回宿舍的时候，也是这么不吵不闹。袁毅把车开的四平八稳的就算偶尔踩一脚油门也会伸手挡在李川身前，免得他撞到头。回到李川家里，袁毅在他口袋里摸出钥匙，轻车熟路的把人扶到床上。自己则去客厅将就了一晚上。
　　那天以后，他们俩的联系变得更频繁了，有时候李川关店比较晚，就让袁毅别回工地了，直接在他家睡，第二天早上再去上班。再加上有了李川的帮助，袁毅对于施工这一块的知识突飞猛进，不再是那个什么都要别人教的小白了，彭工看到了袁毅的努力，所以对这这些生活上的小事也就随着袁毅。于是，袁毅回工地宿舍住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要不需要熬夜加班，都会去李川那里住。休息的时候会和李川一起去采购，偶尔李川和朋友聚餐也会带上袁毅一起去玩。袁毅每天早上看着卫生间里摆着的两支牙刷，心情都有一丝雀跃，恨不得直接跟李川摊牌。幸好扔然存有一丝理智告诉自己，慢慢来，不要吓着人家。
　　这一天，袁毅下班了来接李川，因为李川的朋友升职，所以找了一群玩得好的兄弟一起聚餐。李川的朋友袁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从有一次袁毅碰巧在外面碰见和朋友吃饭的李川后，李川便带他认识了他的一些朋友，后来还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这一次他朋友让李川带上袁毅一起来。
　　两人来到一家餐厅，李川等袁毅停好车一起进去。看到两人一起进来，立马有个人站起来朝他们挥手示意。
　　“不好意思，我下班晚了，晚了一点点。”袁毅还没入座就抱歉的说到。
　　“切，别替李川遮掩，这家伙出了名的动作慢，哪次出门不是要等他很久。”说话的人叫张秋生，今天请大家吃饭的也是他。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袁毅把过错都揽过来，主动自罚了一杯酒。
　　大家笑着起哄。袁毅每次都这么维护李川，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川，你看人阿毅，哪次不替你担着。”坐在李川旁边的一个人直接给李川的酒杯倒满酒，示意他全部喝掉。
　　“就是就是，有难同当才是好兄弟~喝！”一旁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李川微笑着拿起酒杯和袁毅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袁毅侧头看着李川和别人说说笑笑，虽然没有说明，但是好像已经被大家认可，李川被划在自己的保护圈里。辛辣的酒水划过喉咙，一路点燃了燥热的心。他想要找个时间和李川说明他的心意。
　　酒足饭饱，大家就提议转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一家KTV。他们这群人中，唱歌好听的就一两个，其中一个人就是李川，他点了一首刚好遇见你。
　　袁毅被张秋生那些不懂音乐的人拉到一旁玩筛盅，可惜根本没有什么劳什子心思玩游戏，用尽全身心的在听李川的歌然后想入非非，于是连输好几把，酒也喝了好几杯。
　　突然，包间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棕色头发，中等身材，双臂有健硕的肌肉，一身嘻哈的打扮，背着双肩旅行包还拖着一个黑色的商务箱。包间里比较暗，但他一进来，仿佛把包间里的灯光全部吸引去他的身上。
　　“因为我刚好遇见你……”歌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静得可怕。
　　“文卿？好久不见，快要认不出你了。过来坐”张秋生最先反应过来，率先站起来招呼那个人。
　　“刚下飞机，你们先玩，我吃两口。”那个叫文卿的男人熟稔的和在座的人打了招呼，坐在了张秋生的旁边。
　　游戏区这边只有酒，吃的只有花生瓜子，那个男人也不介意，就这样坐着看张秋生玩，时不时指导几句。这时，一盘手撕牛肉摆在赵文卿的面前，袁毅抬头看，拿来的人是李川！
　　“哦！！！！果然还是川最贴心。”众人起哄到。
　　袁毅心里一咯噔。
　　“好久不见。”李川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久不见。”赵文卿接过那碟手撕牛肉：“谢谢。”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知情的人都眉来眼去的使着眼色，袁毅顿时有一种孤独感，一种别人什么都知道他却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犹如鱼刺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只有张秋生感觉到了袁毅细微的变化，便说道：“阿毅，这是赵文卿。”
　　偏偏话只说一半，弄得袁毅心里痒痒：“你好，我叫袁毅。”
　　袁毅的手和赵文卿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袁毅明显的感觉到了赵文卿的敌意，不过只是一会。
　　众人略过这一小小的插曲，游戏很快又继续。这时已经没有人继续唱歌，李川点了一些歌曲开原唱就这么播放着。
　　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送小食，袁毅想去厕所，让赵文卿来替自己的位置，刚走到门口与服务员撞个正着，袁毅侧身让服务员先过，也许是刚才闹得欢，地上有水没发现，再加上房间本身就暗，服务生脚底一滑，一壶热的花茶撒出来，大部分人都躲过了飞溅的茶水，赵文卿正好坐在服务生位置的对面，堪堪躲过了茶壶却还是被水烫着，皱着眉轻轻地嘶一声。
　　“你干什么？”李川刷的一下站起来，目中带着怒火，又转头拉着赵文卿的手到灯光底下仔细检查：“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服务生给他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不停的道歉。房间内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李川。
　　袁毅的心咯噔一下。
　　“没事没事，你先出去吧。”张秋生先让服务生出去，随后走向赵文卿身边问道：“没事吧？”
　　赵文卿笑着说都是他们太紧张了，不过是被溅了几滴水而已。
　　听到赵文卿说没事，大家都放下心来，拉着李川过来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
　　才刚第一局，酒瓶子就指着李川，大家都看着李川做选择，李川无奈的说选择大冒险。第一次的要求是要和赵文卿喝交杯。
　　李川和赵文卿对视一眼，没说话。
　　“快点儿的，你俩有啥可磨叽的。”其中一个人拿起桌上的两瓶酒分别塞进两人手里。
　　袁毅微微的皱眉，刚想站起来替李川挡酒，却见赵文卿快他一步，走到袁毅面前。大家的起哄声更大了。
　　李川微微懊恼自己的选择……伸出手与赵文卿的手勾在一起，一饮而尽。
　　总算过关，游戏继续。
　　有的人中了好几次，有的人就偏偏一次都没中过。而今晚这个中了好几次的“天选之人”，就是李川。
　　第二次李川选择了真心话。瓶子是袁毅转的，所以由袁毅提问。
　　“请问你和赵文卿是什么关系？”
　　大家伙一阵唏嘘：“阿毅，你这放水也太明显了！”
　　袁毅无动于衷，直直看向李川，穿过厚重的镜片，企图看进他的内心深处。
　　“小时候的邻居，中学的兄弟，大学的室友。”尽管已经回答了袁毅的问题，但还是自己喝了一杯。
　　按理说袁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不满足，有些事情如果不确定下来，就还会有变数。他需要一个时机。
　　桌子上玻璃瓶子、啤酒罐子东倒西歪，大伙都喝多了，决定再玩最后一局就散。最后一局，结果还是指向了李川，大冒险真心话他都玩过好几次，酒也喝了很多，大家的兴致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反正之前该整蛊的已经整蛊完了，而且袁毅总会轻易地放李川过，大家已经感觉到这局没什么关注点，开始各自收拾东西，看手机的看手机，找钥匙的找钥匙。
　　“这次你想选什么？”袁毅却不想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真心话吧。”李川勾起嘴角，今晚的运气可真让人头疼。
　　“这次，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袁毅分不清自己到底清不清醒，只知道有些话，一定要说。
　　大伙几乎都离开了这张桌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赵文卿眯着眼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你说。”
　　袁毅拿起桌上还剩一小半的酒瓶直接往嘴里灌了两口，小心翼翼的措辞道：“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
　　一分钟……两分钟……，袁毅心跳如鼓，焦急不安的等待着。
　　“不可以，我不同意。”说话的人，是在一旁眯着眼睛的赵文卿。
　　袁毅不搭理他，直勾勾的看着李川，同意与否一定要李川自己说才算。
　　“应该不可以吧，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啊。”李川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袁毅听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
　　“因为表哥他知道了会难过吧。”
　　袁毅纠结的眉头都皱到一起，扯个表哥出来，未免太过荒唐。
　　“表哥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可能不知道，他有个舅舅姓燕……他舅舅两个儿子……他大表哥叫燕恒宇，他二表哥叫燕石心。”赵文卿替李川说道。
　　“……”一千只草泥马把袁毅的心踏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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