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

　　“紫云啊，你看的什么书啊？好不好看啊？你看你，眼都不眨一下，这样很容易得近视的。紫云，其实我是想说，你书拿倒了。”唉，还是没反应，她已经整整两天半没理我了。
　　“哇，你看，有只猪在天上飞耶！”不行，太白痴了。
　　“哇！你身上着火了。”不行，太假了。
　　“啊，好痛啊好痛啊，我的手要断了。”不行，太……

　　“唉，你手怎么了？”啊？这样也行？早知道一开始就用这招了，白白被冷落了这么久，亏啊。
　　紫云放下书，从腰间掏出一瓶金创药，现在我对这药是熟悉得不得了了。“为什么你和单轩都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啊？”
　　“习武之人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所以一般都会带些简单的药物在身。”男人和女人就是不同啊，同样是包扎上药，紫云做得比单轩好了不知多少倍。

　　“是不是男人看到女人受伤就要撕下自己的衣服包扎啊？”突然想到单轩在医院里狂撕自己衣服的画面。
　　“怎么可能，男人只有在喜欢的女人受伤时才会撕下衣服，表示示爱，这是这个国家的风俗。”不是吧，他还没死心？
　　“对了，那天沐墨风为你包扎的时候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而是撕你的啊？”先不说喜不喜欢的问题，一般男士为女士包扎伤口，别说是撕下一块布了，就算是脱光衣服也应该在所不辞吧。

　　“……”
　　嘶……原来男人和女人一样，只要关系到在意的人都会笨手笨脚。“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不想说也不必用行动表示出来啊，我的伤口本来没什么事了，现在都快被你捏烂了。
　　“啊，对不起。”紫云回过神，带着无限歉意的眼神“慰问”我的伤口。
　　“没事，如果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在气什么的话，我就原谅你了。”这次一定要套出来。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那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舞烟了，她见到我时好像疯了一样，一直说她已经杀了我了。我听下人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发生那样的事全都是我的错，我早就知道舞烟对我心怀怨恨，几次三番地出言挑衅辱骂，我却一直没放在心上，也放任她对我越来越深的成见。如果我早点解决她的事，或者那天我没出去，你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无故地被她羞辱。”
　　紫云声音闷闷的，听得我心里也一阵发闷。说来真是惭愧，紫云这么关心爱护我，我却只惦记着她的花边新闻，她喜欢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这并不影响我们间的情谊啊，我决定了，以后再也不那么八卦了。

　　“你说什么傻话啊，那天是你又怎样，是，你会武功，但我不也安然无恙，咱俩谁跟谁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挨一刀算得了什么。”说得好哇，这番话说得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你一个女儿家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啊，跟个大老爷们似的。”什么粗鲁，这叫豪爽，真是不懂欣赏。
　　“紫云啊，那个三宫主有没有来找你啊？”
　　“嗯。你不必担心，三宫主答应我不会为难你。”他当然会答应你啦，他要追你嘛。耶？说不定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三宫主来贿赂我……不行，我怎么可以卖友求荣，就算他真的给我很多钱，我也要坚守阵地，拒绝诱惑。

　　“云儿喜欢看什么书？云儿喜欢吃什么？云儿今天去见谁？求求你告诉我吧，我给你三百两？不，五百两，我给你跪下了！”韩尧朔也就是那个三宫主，痛哭流涕地抱着我的大腿，涕泪交纵的脸上写满了对我的祈求和依赖。
　　“哼哼哼……”忍不住闷笑出声，以上的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

　　“若菱姐？若菱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翠儿使劲的摇晃让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翠儿，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的美梦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
　　“原来你睡着啦？对不起，我看你笑得好像我们村口的那个王二傻子，所以……”翠儿你这个比喻用得真是好啊，竟然能在天才与白痴之间找到一个共同点。
　　“翠儿，最近那个老大有没有找你啊？”我看她近来过得挺闲的，每天就是找找书泡泡茶，小日子过得比我还悠哉。

　　“你是说李柴？”什么？那个大老粗叫“理财”？他老爸老妈会不会寄望过高啊。“唔，其实，他，他下午约我去看戏。”
　　“翠儿？翠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用尽全身力地推扯着她手臂。
　　“啊？什么？我怎么了？”翠儿一脸的搞不清状况。
　　“原来你没事啊，对不起，我看你笑得好像你们村口的那个王二傻子，所以……”
　　“讨厌，人家不跟你说了，就只会取笑人家。”翠儿娇嗔地跺跺脚，以经典害羞姿势：双手捧面，快速移动小碎步地跑了。我只是不明白，她这样为什么不会跌倒？

　　现在这街市已没有初见到时给我的震惊与新奇感了，街上所有的东西，只要拿到现代去，它再假也是真古董，而在这里，再真也是假古董。
　　“翠儿啊，我们会不会来早了？他约你下午看戏，可是现在才是中午。”本来我也不想当电灯炮的，但翠儿说什么孤男寡女的会惹人闲话，硬是要拖我去作个屏风。其实只要能起到作用，我牺牲点算什么。翠儿是我妹子，她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她的老公就是我的，妹夫。为妹妹和妹夫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翠儿啊，呆会儿可别忘了答应我的麻婆豆腐，八宝填鸭，四季青笋，糖炒粟子……翠儿？你有没有在听啊？”从出门到现在都是一副中了摄魂术的样子。
　　“啊？嗯，我听到了。”她依旧恍恍惚惚的。
　　“魂魄被你家柴哥钩走啦？”后来才知道是这个柴，他父母真是高瞻远瞩，知道他以后会是个砍柴的。
　　“呃，怎么会，你想到哪里去了。”她转开头开始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是这条路。”她突然转过身，指着一个巷口。

　　“到了没啊？”好累啊，九拐十八弯的，难怪她要那么早出来。
　　“到了。”翠儿在一扇大宅门前停下，轻轻推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翠儿。”李柴一见到她就迎面走来。“怎么在这里看戏，好难找，而且人又那么少。”
　　“就是要人少啊。”此话一出，他们两人都憋出了个大红脸。特别是翠儿，连声音都在抖。“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我不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李柴终于发现微小的我了，他以护花使者的英勇姿态挺身而出。
　　“来当屏风啊。”
　　“屏风？”真是默契啊，说个话都是异口同声的。
　　“为你们遮‘讽’挡‘语’啊。好了啦，你们快点去办正事啦，这里我顶着，待会儿记得回来接我就行了。”把翠儿推给李柴，我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推入爱河。李柴很配合地道了声谢后带翠儿走了。而翠儿竟还难分难舍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才离开。此情此景让我想到女儿远嫁，老母送亲的感人景象。翠儿，你要幸福啊。

　　这个戏院就像个乡间的小型戏院，设施服饰都很粗糙，来看的人也不多，但看得出都是些常客。台边上有个铜盆，是收钱用的，不过里面的铜板可说是廖廖可数。
　　随便在一张板凳上坐下，戏已经开场了，可惜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台上“咿咿呀呀”什么，早知道就不应该为了给他们多点独处时间而在这儿等他们了，现在想回去也不行了，如果迷了路反而更糟。
　　算了，既然看不下去还不如到处走走，这个院子好像还满大的。打定主意，我从戏台左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尽头，一面墙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真的好无聊啊，谁来给我点刺激吧！我仰天长啸。
　　“咻！”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我围困在中间。“你是若菱。”
　　“不是。”开玩笑，我可不会以为老天真的派几个人下来给我点刺激，说是刺杀我还比较相信。青天白日的还穿着黑衣，戴着面罩，很明显的非奸即盗。

　　“带走。”其中一个像没听到我的回答一样，直接省略中间的谈判阶段，跳到最后一步。
　　“等等，都说了我不是若菱了，你们还想怎样，喂，不要再过来了哦，我要喊人了。”这几个人显然有备而来，现在喊人的话肯定来不及了，那边锣鼓喧天的，等他们注意到我，可能我已经在爪洼国了。
　　“啊，你们……”动作好快……后颈一麻，脑子一空，我想我要晕了。

　　“把她弄醒。”是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但听起来怪怪的，被什么挡住一样发闷，跟音响一样。
　　“主子，我们已经泼了四桶水了。”是那三个黑衣人中的。
　　“哼，既然用水泼不醒，那就给她吃点炭火。”哇，好冷酷阴沉啊。
　　“是，主人。”一阵搅炭的爆裂声。

　　“唔，好困……”我缓缓睁开眼。“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有何居心？”这是一间简陋平凡的破茅草屋。站着刚才绑我的三个黑衣人，还有水桶啊，炭盆啊，铁链啊什么的，把人家好好的一间茅屋搞成刑房。屋里竟放着一把豪华得跟龙椅有得比的椅子，而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紫衣华服的男人，他戴着一张令人心生恐惧的鬼脸面具，全身散发出的狂霸气势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若菱，真是好久不见了。”面具男开口了，阴阳怪气的。
　　“我认识你吗？不如这样吧，你先把那丑不啦唧的面具摘下来，我们认识认识。”他戴着面具说话难道不觉得闷吗？尤其那个面具看来完全不透气。
　　“呵呵，以前我们都是这样见面的啊。”他站起身，朝我走来。“我们废话少说，先把你欠我的……”他蹲下来捏住我下巴，力道大得让我觉得下一秒下巴就会被捏碎。
　　“有话好说，麻烦先把手拿开。”他依言松开了手，我揉着酸痛难忍的下巴。
　　“说吧，我欠你多少？多了我可没有。”没想到若菱还留下这样的烂摊子给我，看来不易善了啊。

　　“哼，少给我装蒜，你有多少统统交出来。”
　　“喂，你也太狠了吧，你全都要走了，那叫我怎么活下去。”那点儿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你放心，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保证你可以好好地活着。告诉我，放在哪里？”他声音缓下来，像诱哄一样，让人不自觉地想听从。
　　“那好吧，东西就在我房间床底下墙上第三排第二格的砖头后面，你都拿去吧。”要想保命，我只有忍痛割爱了。

　　“是这样啊，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的话……你知道的，我对背叛我的人会怎样。”阴沉沉地说完，他转身对他的手下说，“马上去拿东西，至于她……我不想再看到。”
　　“是，主人。”那个黑衣男抽出把匕首，向我走来。
　　“你……你刚才不是答应我，只要我说出来，你就会让我好好地活着吗？”就知道这阴险面具男言而无信。
　　“哼，才两个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笨了。”他示意已经站到我面前的黑衣人动手。
　　“等一下，我都愿意破财挡灾了，你还不知足？算了算了，其实我在其他地方还藏着钱，你放了我我才给……”

　　“你什么说？钱？”唔，痛死了！又是捏下巴，又是掐脖子的，他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他绝对有虐待狂。
　　“对啊，你们绑架我还不就是为了钱，现在我的私房钱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杀人灭口，你们是嫌钱不够多吗？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紫云小姐很疼我的，你们想要多少她都会给的，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缩啊缩，缩啊缩，努力把自己缩到角落去。

　　“你……你真的失忆了？那你还记得他吗？难道你不管他了？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他嘛，你不把东西给我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会对他做出什么事。”他还在怀疑，想用若菱最在意的人来试探我？那你就白搭了。
　　“他是谁啊？关我什么事？你有事就去找他，别找我。”他说的和紫云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紫云和若菱的感情生活都那么错综复杂，耐人寻味呢？

　　“哼，你以为我当真奈何不了他？到时你可别后悔。”我说你烦不烦啊，老用男人来威胁我，你用紫云还比较快。状况都没弄清楚就学人家玩绑架，有意思吗？
　　“不后悔不后悔，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再多给你十两，哦不，三十两，好不好？”讨好地笑笑，我发挥狗腿的真本领。
　　“哼。”压力骤减，试探完毕，他一个转身，“杀了她。”

　　“喂喂，等，等一下。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个瞑目。”搞什么啊，说了这么半天，一点成效都没有，结果还是那样。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自然也不会把我们的事泄露出去，但说不定哪天你又想起来了，为防万一，我只能丢开你了。况且，你如今武功全失，容貌被毁，连人也庸碌无为，倒不如让我助你早日解脱。”我KAO他！想杀人灭口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委曲求全，敢情牺牲我这条贱命还得多谢他了。

　　“再，再等一下。”眼见黑衣人越靠越近，那把匕首就在我脑门上。“其实我是政府，就是朝庭派来的探子长江七号，如果你们杀了我的话……”
　　“啊！”突如其来的惨叫让我们的注意全转到了发声处。黑衣人中的一个竟在喉咙上被人插了一柄飞刀，横在地上一幅双眼瞪圆的死不瞑目状。
　　“咻！”又一柄飞刀袭来，这次是朝着我面前的黑衣人。黑衣人用匕首挡开飞刀，却也退后了好几步，让我能多喘几口气。

　　英雄啊，大侠啊，你们终于来救我了。我就说嘛，依照主角不死论的定律和穿越者化险为夷，因祸得福的常理，这种时刻必定会出现一个风度翩翩，侠肝义胆的英俊男子来英雄救美。
　　“砰！”门从外被踹开，同时飞进多把飞刀暗器什么的来清路。
　　英雄终于要隆重登场了——喂喂，你们跑错地方了吧？这里不是屠宰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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