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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木兰
第二十章
我心念微微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来，不觉开口说道：“先生这话倒让婉娘想起一句诗来。”
伍次友眉宇一动，微笑看着我，问道：“学生请教了。”
魏东亭在一边打趣着说，“我也知道，婉娘心里想的定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对不对？”
我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好个小魏子，让你不学好。”
魏东亭一笑，躲在玄烨身后，对我做了个鬼脸。
而玄烨却有些笑不出来的样子，回头莫名多看了我两眼，便跟着伍次友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将将坐好，伍次友抬起茶壶晃了晃，“看我这记性，竟忘了烧水泡茶，我这就给几位冲水去。”
“不，先生请坐，婉娘去。”我赶紧抢着提起水壶朝着后屋而去，他是玄烨的帝师，怎能让他替我们冲茶倒水。
却没有想到，他跟着我一起进了后室，突然共处一室难免有些尴尬，幸好他身上带着很好闻的熏香，不由自主问他，“没想到先生也擅长制檀香。”
他哑然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荷包，上面绣着金线，“这是拙荆在世时绣的，不曾想两年了竟还有香味。”
我看那荷包上绣了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好像真的可以戏水一般，心中生出一阵淡淡感慨，“没想到先生对夫人能如此眷恋，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心生羡慕。”
伍次友从我手中接过茶壶，倒入杯中，茶香立刻溢满小小房间，十分好闻，半晌，才说：“夫妻一场，我自然要将她看成最重要的人，但如今她即已过世，我也不会沉迷过去，她也必定希望我将来能过的好。”
点头，微微笑了笑，“先生能这样记挂亡妻，也令婉娘佩服。”
得人必要得一良人，即便不能相守一生，我与他心里都该始终存着彼此，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温暖对方，否则即便是再多宠爱，恩泽，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罢了，我并不需要。
回到前厅，玄烨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想起早上苏茉儿同我说的那些话，心里莫名生出一些烦闷来，三宫六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外面天色正好，木兰花落，纷纷洒洒，美轮美奂，我弯腰福了一福，“先生授课，婉娘就不打扰了，婉娘在外面候着，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唤我。”
玄烨抬了抬下颌，使了个眼色，他无需开口我就知道他也不愿我在一边听他们讲帝王心鉴，转身出了书房，坐在院子的木兰边，花瓣落了一地，坐在台阶边，闭上眼睛，原本只是想假寐，却没有想到竟真的睡着了。
梦里，太和殿里，玄烨高高端坐在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之上，而我莫名跪在殿下，后宫总管太监张万强的声音远远传来，“苏麻喇姑温良淑德，贤孝端庄，现封为静妃，赐居景仁宫，钦此。”
我抬起头来，玄烨的样子模糊不清，而他身边站着诸多嫔妃，只觉得一个个服饰精美，却看不清样子，玄烨坐在那么多人中间，遥远而陌生，目光甚至都不在我的身上。
我不想这样成为他的后宫之一，然后等着他来宠幸我，等着他将目光多在我身上停留一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成为他那么多妃嫔中的一个。
张万强的声音尖锐刺耳，“苏麻喇姑，还不赶紧谢恩？”
“我不要，”我想开口大喊，声音却始终卡在喉咙里，“我不要做什么静妃，我只想做苏麻，我只想伺候太皇太后。”
“苏麻喇姑，你敢抗旨！”玄烨从龙座上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我喊道，“小小一个宫女竟敢抗旨，来人，将她送去敬事房，廷杖八十。”
“不…”
我从梦中突然惊醒过来，额上一层细细凉薄汗水，玄烨就站在我的面前，手抚着我的肩，皱起秀气的眉，声音里带着几分责怪，“婉娘，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你这样会受凉的。”
魏东亭跟着点点头，“她今天一整天看上去都怪怪的。”
玄烨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是我不好，听课听的忘了时辰，我们这就回去了。”
我赶紧站起来，也替他理了理衣襟，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反倒引得我全身颤了颤，他说，“刚才你半靠在树上睡着的样子倒让朕想起一句诗来，紫房日照胭脂拆，素艳风吹腻粉开。怪得独饶脂粉态，木兰曾作女郎来。”
伍次友站在玄烨左侧，舒眉望着我，说道：“不才倒是想起另外一句来，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伍次友这句诗讲的是对故人深深思念，梦里寻不到的苦楚，当时我只以为这也是他念给亡妻的，并未作多想。
倒是玄烨将我比作花木兰，又夸的美艳不可方物令我脸涨的通红，赶紧福了一福，“真是让先生见笑了。”
他再一次握住我的手，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掌已经可以完完整整包住我的手了，我不知道玄烨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似乎突然之间他就早不是从前那个懵懂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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