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军文]为你成狂

　　044

　　从乌鸦那里得知了上官七戒的行踪后，皇乙轩虽然口上说调查起来困难重重，暗地里却早就在辉夜城撒下网。
　　皇羽门有“无限度”这样精于潜伏和谍战的组织，他们就是皇主人无处不在的眼睛.皇乙轩刚刚继承主位的时候虽不适应于去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现在却也能自如地运用“无限度”的力量，无声而快速地让他的眼线渗透进司徒空的人手里。
　　所以，司徒空那边一出事，皇乙轩马上就得到情报，而且对整件事来龙去脉掌握得还比司徒空透彻。
　　不过，司徒空的境况并不是他关心的事，让他全心全意去关注的人是上官七戒，甚至他还动用打量的人力去保护上官七戒。
　　辉夜城有了异动之后，上官七戒的一举一动都在“无限度”的掌握中，关于他的情况始终没有间断地传入皇乙轩耳朵里，皇乙轩随时都做好了出手帮忙的准备。
　　这就是为什么吏昂刚走出诊所，就和自己的侄子迎面碰了个正着的原因。

　　从黑色宾士车里下来的皇乙轩向诊所的大门望去，正好对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吏昂的目光。
　　吏昂一眼看到这个身穿素白和服的银发青年，顿时身体像中箭一般僵住，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在两人目光的接触下，他慢慢镇定下来，青年虽然长得和皇未寂一模一样，但也只是那副皮囊像而已，神韵是完全不同的。
　　皇未寂的眼神一贯清高冷傲，凌厉万分，而眼前的青年，却有一双死气沉沉的眼，没有一点生气，好像哀伤到了极限，无法再生出生动的感情来。

　　皇乙轩的惊讶不比吏昂少，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还会出现在他眼前，而且是活的。
　　不过他这几年心性已如一潭死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情绪有很大波动，只微微动了下眉头，眼睛里的光芒黯淡而冷漠，直视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冷得像北风一样刺人的声音说道：“果然你没有死。”
　　吏昂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茫然，不过也只愣了几秒钟。不管眼前的人和皇未寂是什么关系，皇羽门主人的服饰他是再熟悉不过的。
　　“你是，皇主人。”
　　微微地欠身表示礼貌，脸上还挂着一丝温和无害的笑容，如果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话，这个男人简直能堪称斯文俊雅了。
　　皇乙轩实在没有办法把眼前的这个形象和当初他在地窖里救出上官七戒时，检验的那具尸体联系在一起。
　　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气质、面貌、精神状态、眉目神情，无一分想象，除了那张脸。

　　他的手下向他汇报说，有个红头发的男人和上官七戒在一起，体格高大健硕，应该是个雇佣兵。
　　他没想到会是君文吏昂。
　　朝着男人走近几步，温润的一对狭长眼睛却充满了敌意，冷冷看着男人道：“你为什么会和上官七戒在一起？”
　　吏昂能感觉到那对浅色的眼睛对自己流露出的恨意，尽管不明所以，还是镇定地解释：“他受了伤，我带他来这家诊所疗伤。”
　　皇乙轩皱了下眉头，虽然没说什么，吏昂也察觉到了对方带有强烈厌恶感的怀疑。
　　他还是笑着道：“你是他的朋友？”
　　六年的空白让他早就对皇羽门近年来的变化一无所知，连皇未寂为什么会离开皇羽门，他都不知道。
　　醒过来的时候，他倒在郊野的高速公路旁，哗哗的雨水冲洗着他空白的记忆，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想起之前记忆中断的地方，是皇未寂苍白的脸，和凌乱衣衫中布满红痕和淤青的消瘦身体……
　　他被自己的记忆吓了一跳，想要抓住什么似地双手朝天空挥舞，嘴里不禁喊了一声，然后呆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外伤加内伤，让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草丛里爬到公路栏杆边。
　　想到自己这副狼狈样以及眼下状况不明，去拦陌生人的车说不定会惹麻烦，他便咬着牙，凭着毅力亦步亦趋地爬回城里，找到地下交易所，弄了点吗啡和消毒药水，自行处理了伤口。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和常人不同，只需要熬过几天，这点伤就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了。
　　因为不知道该去哪儿好，本来想去皇羽门，但想到皇未寂不一定愿意见他，左右思量之后，决定先到自己最熟悉的城市探探路。
　　他在首都居住的时间最长，在这里的人脉也最广，如果是六年前，没有什么事是他调查不到的。但隔了六年多，什么都可能已改头换面，重新大换血，他没有报太大的期望。
　　然而意料之外的，他在飞机上遇到了上官七戒。现在，又遇到了皇羽门现任的主人。

　　皇乙轩显然不太想和他多话，对他视若无睹一般，满眼的冷淡，径自走进诊所。
　　正在打扫卫生的容陆很快就认出皇主人这位大人物，但他惊奇，吏昂竟然又折返回来了。
　　而且，两人相貌上的相似之处，以及眉宇中透出的那股风骨，都让人不禁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您好！皇主人！”容陆连忙向大人物鞠躬。
　　皇羽门是□□上的大佬，而他开这种私人小诊所，自然要借□□上的关系，皇主人就相当于是他发财路上的关二爷，不得不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奉着。
　　皇乙轩也看出这样的诊所和自家的行当脱不了关系，说话也就清清冷冷的，不怎么客气：“上官七戒是你这里的病人？”
　　容陆看了看吏昂的眼色，低头老实地回答：“对，他在这。”
　　“我要见他。”皇乙轩不容拒绝地朝着里面的病房走去，身后的护卫都还来不及跟上，被直接阻隔在门外。
　　他平常冷静自制，步子一贯沉稳，脸上波澜不惊，情绪不多，只有死灰一样的哀伤淹没着沉静的眸子。
　　而只要碰上和那个青年有关的事，就好像能让他的世界鲜活起来，仿佛会什么都不顾。

　　上官七戒看到推门进来的银发青年，咬着苹果一时没能松开嘴。
　　到也不是很意外，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是这个人第一个找到他。
　　“七戒！”皇乙轩脚步飞快地来到病床边，坐下来时却显得轻柔而小心，一双明眸静静注视着面容消瘦的青年，满眼都是关切的情绪。
　　如果此时皇羽门的佣人在场，一定会惊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冷漠主人，眼底竟也能生出这样浓烈的感情。

　　“七戒！”皇乙轩忍不住又低声喊了一次，然后就看到青年和从前一样，明亮的眼睛微微一弯，露出干净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怎么会……找过来的？”
　　皇乙轩好好将青年的模样一点一点细细端详，连眼睑下方并不明显的黑眼圈也不敢疏忽，皱了下眉头，带着责备的语气，声音却很温和：“你又受伤了，每次都这样。哪一次我找到你的时候不是这样……”
　　上官七戒被说得无地自容，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笑笑：“是啊，就好像我一受伤，你就一定会出现。”
　　皇乙轩沉下眉头，青年表现得多么轻松，他的心就揪得多紧：“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说闲话。七戒，你呆在这很危险。”
　　“呃……”上官七戒没有太大反应，淡淡把眼神瞥向了一边，并不在意似地道，“我在哪里不都是一样，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对我来说是安全的。”
　　皇乙轩眉心打结，有心疼，也有无奈。
　　吏昂也进来了，靠在门边很识趣地不打搅他们。
　　就算是看他们对话的模式，他也能感觉出那种心心相惜的气氛，这两个人是对等的，放在一起看，都让人觉得他们谁也少不了谁，但又不是亲密的恋人关系。
　　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相互扶持，心有灵犀，好像生命能彼此融合在一起，却不会发生任何暧昧的事。

　　皇乙轩毫不关心房间里面那第三个人，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里，现在都只有上官七戒这个人。
　　看到青年还是那样明朗地笑着，他的心都狠狠搅了起来，被用力揉捏着，透不过气的感觉。
　　但他还是压抑着心中的情愫，温和地道：“你来找司徒空的吧？”
　　在皇乙轩面前，上官七戒不需要有任何掩饰，诚实地点点头，沉色道：“你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吗？尹正的事，你应该有在关注吧？”
　　皇乙轩看着上官七戒沉默了一会，微微点头：“事情不简单，我不希望你被卷进去。而且，乌鸦来找我，说本国的军部上层要你的人头，我已经查证了这件事。”
　　“军部啊……”上官七戒没有意外或恐慌，只表露出一点无奈，“果然我已经成了他们重点要除掉的对象吗。”
　　“你只要留在本国，就很危险。”皇乙轩表情凝重，语气加重几分“离开这个国家，我帮你安排——”
　　他没能再说下去，青年苍凉却平静的微笑让他声音梗塞，发不出来。
　　“我要帮司徒空。”青年坚定万分，“尹正出了事，他们身边的人一定都受到了牵连，也许，现在只有我能帮他。”
　　“可你能为他做什么？”皇乙轩忍不住责备，“又想为他冒险送命？”
　　上官七戒淡淡一笑，微微抿着嘴巴，脸上有一丝腼腆。皇乙轩无法纾解心中的苦闷，但却还是给了青年一个微笑：“我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让你放下司徒空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一起干吧。”上官七戒提议道。

　　房间里毕竟还有第三个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立场都很微妙。皇乙轩回头朝门边的吏昂看了一眼，吏昂毫不犹豫地走向他们：“我跟你们一起，请信任我，我不是敌人。”
　　皇乙轩皱起眉头，上官七戒对吏昂的警惕还是很高的，但他也最清楚，阻止不了这个男人。
　　于是，他谈判似地对男人说道：“我不能完全相信你，除非你用行动证明，你对我们有利而无害。”
　　“你想我怎么证明？”
　　“和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不要靠近我。”
　　“……”
　　吏昂当然觉得这个要求很怪异，但是也明白青年为什么提出这种条件。他没有犹豫，转身向着墙边走去，在这个房间容许的最大距离处停下来，回头静静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上官七戒知道他打发不走这个男人，但对方既然能配合，他就可以暂时容忍。吏昂的好身手或许真的会在之后的行动中体现出价值，他们的力量本来就和那个强大的敌人比起来太微弱了，能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为了司徒空，他什么都可以容忍。

　　上官七戒再转头看向皇乙轩：“首都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乙轩也不会对上官七戒的做法提出异议，他对青年一贯是包容庇护的。要做的，就是帮上官七戒警戒着吏昂，同时，沉着脸色道：“是狂出了事。去年他率军和新约联盟打仗，抓到了你，却没有把你当做俘虏处置。这件事被重新翻了出来，而且是总统下令要调查。”
　　上官七戒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低声嘀咕：“这可不好办啊……”
　　皇乙轩自然清楚事态，但他不希望上官七戒内疚，就又说了点好话：“事情虽然是确有其事，一点也没冤枉了狂，证据也迟早会被翻出来，不过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要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有别的办法。但，这是随时要掉脑袋的事。”
　　上官七戒轻轻点了下头，迎着昔日好友的目光：“你说下去。”
　　皇乙轩眉心揪在一起，忧心忡忡，恨不得强行把面前的青年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和他们这些人都撇清关系。
　　上官七戒见他不说话，淡淡笑道：“没关系，你说下去。我不会乱来的。”
　　皇乙轩叹了口气，只得继续把自己掌握的情况交代了：“这件事会被翻出来查，其实只是找个借口而已。总统要追究狂的老底，无非是借刀杀人。”
　　上官七戒面色绷了起来，静静地等着皇乙轩说下去。
　　皇乙轩紧张地看着他，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了：“我想，总统可能是有了危机意识，怕位子保不住，要扫清司徒家族的势力。”
　　上官七戒并不惊讶，只狠狠咬了下牙齿：“尹正出了事，对司徒空肯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皇乙轩忧虑地道：“但是起码还有司徒静王，总统若想扫除司徒家族的势力，一定不会放过司徒静王，司徒家族毕竟还是靠他撑着的，司徒空还不是他们家族最主要的那根轴心。可是司徒静王一点动作也没有，还很配合总统翻查狂的案子。”
　　“尹正呢？”
　　“他在国立监狱。虽然还没有被革职，但被用了刑。”皇乙轩虽然说得很平静，紧紧咬住的牙缝间却发出细微的吸气声，呼吸隐隐的在发抖，“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但总统显然不会就这么罢休。”
　　上官七戒脸色阴沉，秀美的五官被浓重的阴霾之色笼罩，思忖片刻，低声道：“司徒空那边呢，他到首都以后……有什么动静？”
　　皇乙轩闭了闭眼：“暂时还没有。”
　　答案出乎意料，上官七戒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乙轩，皇乙轩温润平静的面容上浮出一丝苦笑：“谁能知道他究竟会把一个人看得有多重，不过狂会一个人把罪名都扛下来，也是不想牵连司徒空。”
　　上官七戒凄苦地笑了一笑。
　　他总是在浓雾里看着司徒空模糊的轮廓，因为有了浓雾的遮掩，那轮廓看来分外柔和亲切。但谁又知道大雾一旦散去以后，露出来的那个人的真实模样又是什么样子。
　　司徒空把自己藏在雾里，就是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真正的样子。
　　他不想再多加去揣测那个狐狸一样的男人，那种深不见底的心思是他永远也看不懂的。不如不要猜测，还能保留一些美好的幻想。

　　上官七戒定了定眸，道：“我们要把尹正弄出来，不管司徒空还打不打算出手，不管尹正是怎么想的，我不能让别人因我而死。”
　　他不是司徒空，无法在这种时候还那么冷静，沉得住气。如果不立即行动，他寝食难安，恐怕连一粒米饭也咽不下去。
　　尹正如果因为成全他们两人而被治罪处决，恐怕这会变成他和司徒空之间一道无法再愈合的伤口，一直会流血的那种。
　　他不知道司徒空此时在做什么努力，也不敢去想。只怕想得越多，失望越大。印象中就只有那人永远冷静泰然的面容，此时此刻放大以后，就会有一种令人发憷的冷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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