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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蛛
两人抬头，上方一柄长剑前后立着两个人，站在前头招手的正是她的便宜师兄莫许风。
剑离地面还有数尺远，莫许风径直跳了下来，飘飘落下：“师妹，沙漠中处处潜□□蜘蛛，你遇上没？”
孔昭音点头：“已经被处理了。”
她的视线没多停留在莫许风身上，望着后面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的鄢清之，怪好奇道：“先前我想与鄢师姐同行，师姐说独自行动比较好……”
鄢清之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偏开头装没听见，莫许风连忙解释：
“秘境里灵气不如外界，若用法力御风赶路太浪费了，御剑几乎用不上灵力，我就想用几样法器做交换，搭个便车。鄢师妹原先也是拒绝的，后来被我说服了。”
说到这儿他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比较能言善辩，怪不得她。”
“师兄想多了，我怎么会怪师姐。”孔昭音含蓄笑着，“倒是学着了，下回遇到有事要帮忙，我也能言善辩些，多求求师姐。”
鄢清之有些不自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消师妹突如其来的热情。
这时候莫许风忽然望向火堆旁默默添柴的宣白，问：“这是谁？你找的新同伴？”
还是被注意到了，艰难捂着马甲的宣白心里叹息，生怕被发现是假货，只得抬头想象着一向走风流风格的宁河会露出的表情，抬头和煦笑道：
“莫道友好，在下度春门大弟子宁河。”
身形颀长的男子偏头望过来，头上罩着披风的兜帽，隐没在阴影里的面容看不分明，但依稀有种遗世独立的气质，让他似曾相识。
度春门的人最擅长以各种性情引人迷恋，宁河更是百花丛中过的绯闻中心人物，据说平日最是长袖善舞，风流无二。
莫许风怔愣片刻，凑到孔昭音耳边小声道：“是权宜之计，还是你想……找找刺激？”
“一言难尽。”孔昭音装作欲语还休的样子，“话说师姐与我同时出发去绿洲，怎会落到后头？”
莫许风没有立即接话，鄢清之坦然道：“路上踏进流沙，坠入秘洞，遇到些机缘。”
鸣沙幻境中机缘与危机并存，像她这样一路除了宁河再无意外的，应当是少数，三步一陷阱，十步一机缘，才是常态。
孔昭音没停在这个话题上，抬头望了望喷薄欲出的几线曙光，道：“天快亮了，该出发了。”
“好！咱们一起去绿洲，路上好照应。”
“乖巧师妹”孔昭音自然不会拒绝，鄢清之竟然也没提出异议，四人分乘两剑，疾速前往仍远在天际的绿洲。
路上莫许风调侃孔昭音修剑后进步神速，惹得她又得挤出眼泪说几句根骨有损的伤心话，唬得他不敢继续深聊。
没多久她就借口御剑疲乏，让伪装成宁河的宣白把手中折扇幻成长剑，让他来载着她。
孔昭音第一次坐宣白御的剑，他是法修，但御剑御得也很平稳，看得出来在剑法上有扎实基础。
路上遇到些杂碎妖物，鄢清之总会最先出手，孔昭音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
日斜时分，四人迎面碰上一群归巢的炽焰鸟，此类禽鸟周身燃火，暴虐嗜杀，食欲旺盛，会口吐火团追击猎物。
沙漠里的生物擅于隐匿，难得撞上新鲜的猎物，炽焰鸟自然不愿放过，调整方向冲刺飞来，尖唳之声响彻云霄。
鄢清之脚下踩的长剑基本算是出行专用，此刻她再度拔出本命灵剑打算第一个冲上去，结果被莫许风拦下。
“说好的，你御剑，我护驾。”
作为法修，莫许风根本不用挪动半分，立于剑身抬手结阵，猎猎长风扬起他月白的弟子袍，腰间环佩于风中叩出轻响。
巨大的法阵铺天盖压过去，近百只炽焰鸟折去了大半，殒命的炽焰鸟如陨石般坠入茫茫沙漠，次第熄灭。
剩下的禽鸟从未遇到过实力这般强大的对手，立刻分散逃离。
孔昭音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烤肉香，按下不合时宜的想法，说起正事：“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
鄢清之点头，莫许风也道：“我们赶了大半日的路，依旧只能望见天边一痕绿色。”
孔昭音心里纳闷的还有，她此前赶往石山一路上都未曾遇到阻碍，现在拦路的妖物却格外多。
总觉得里面应当有些问题，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她想叫出系统来试探一二，系统却意外地没有及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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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某个密室内，一华服男子盘坐在莲座之上，对着虚空问话：
“进展如何？”
空气中隐约有气浪波动，有人答道：“宁河输了，她还在秘境，不过我已调动秘境内其他东西去拦着，她性子古怪难测，只能尽可能减轻干扰。”
“当初应该更仔细些的。”男子沉默一阵后，又道，“你机灵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要一次次只知浪费我的元气。”
“是，主人。”
“那位最近怎样？”
“一切如常，受谶言所制，没有异动。只要不见第二面，其他人都会模糊掉与他接触的记忆。”
“东海之滨差点露馅，本该治你失职之罪，看在你处理得当的份上，下次不许了。”
“多谢主人宽恕！属下绝不再犯！”
“可以退下了。”
“是，主人！”
空荡的密室很快重归于死寂，华服男子抬起左手长久望着掌心，生命线上那道横断的纹路仍旧若隐若现，如刺入肌肤的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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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沙秘境中，孔昭音等人再三查探，确认在沙漠与绿洲之间存在类似迷踪阵的阵法，破阵不破，便无望靠近绿洲。
莫许风建议四人两两分组各自找找线索，他和鄢清之一组，孔昭音与宣白一组。
找线索的路上，孔昭音发问：“你早就知道有阵法了吧。”
宣白点头，一本正经道：“这是你们的试炼，我不该插手。”
“不该老实的时候就这么老实。”孔昭音扯了扯唇，心里有些嫉妒他的游刃有余。
“这阵法不同于普通的迷踪阵，我观察了许久，未曾找到破绽。”
他都看不出破绽，那她就更没指望了，孔昭音长长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没法围观主剧情了——这样也好，省得被某些情节晦气到。
反正级已经升了，剩下的时间就去找找机缘吧，来都来了，不找白不找。
孔昭音心思变了几番，脸上却始终都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波动。宣白余光看见了，以为她在遗憾不能去机缘最丰富的绿洲探宝。
“试炼我无法插手，但你若喜欢，我那儿有不少东西，平日用不着，你喜欢可以挑些回去。”
她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不是破烂。”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孔昭音没忍住踮脚轻轻戳了下他的额头，“欸，你真是太……”
她想说“干净”，犹豫两秒后换了个词继续道：“太没防备了些。”
宣白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孔昭音无奈：“你到现在至少活了几十年吧，难道数十年间无人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道理？”
宣白摇头：“掌门让我专心闭关。”
“与人交际时，你就没有受过骗？”
“天命孤星，不宜结缘。我平日并不交际。”
孔昭音扶额，难怪之前从未有人见过他。她又问：“那你怎么又出关了？”
“修炼没有长进，出关后我有与外人保持距离的。”
宣白说得有些心虚，其实他心底有点卑劣的侥幸，只和一人来往……应当不会犯了天道箴言吧。
孔昭音闻言顿时怔了半秒，而后微微扭开头道：“你可得当心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算外人，都可能哄骗于你。”
宣白没说话了，他只是顺了自己的心行事，被骗与否不在他的顾虑范围内。
“呆子，该换个方向了。”孔昭音拉了拉他的尾指，“既然这个方向到不了绿洲，不如试试其他可能性。”
说完她就去偷瞄他的耳朵，耳尖果然慢慢泛红了。
被对方亲昵动作弄得有些心乱的宣白，忽然见她笑得十分得意，仿若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他不明所以，直觉让他选择不要追问，只道：“你能联系上莫师弟吗？”
“怎么？”
“你说要去找机缘。”
“嗯，这和莫师兄有什么关系？”
“我们说好分头找线索的。”
孔昭音扑哧笑出声：“都分头行动了，还管他做什么，他巴不得一直分头下去呢。”
宣白不懂，但调转了长剑飞驶的方向，往未曾到过的地方去——自孔昭音见识到他的御剑技术后，就永久性地把御剑任务转交给了他。
几日内两人遇了不少妖邪陷阱，也得了好些珍宝。宣白说着不插手，见孔昭音应付得艰难时，还是会忍不住。
夜深时，不论她在哪儿落脚，总会有一批又一批的毒蜘蛛试图攻击。
第十次召灵火焚尽毒蜘后，孔昭音皱眉道：“这些蜘蛛妖力低微，怎的这么不怕死。”
“都是幼蜘。”
言外之意是有雌蛛潜伏在暗中，不断孵化幼蛛，让其前往各处为自己捕猎。
孔昭音逼近宣白跟前，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鸦黑的睫羽微微颤着，极力忍着眨眼的本能。
她没忍住用指背轻拨一下他的睫毛，压着声音问：“你又给我放水啊。”
宣白终于无法淡定，后退半步，偏头错开她的视线：“这不算。”
“好好。”她笑得灿烂，“当然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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