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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林午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一只脚上还摇摇晃晃挂着拖鞋，一只脚却蹬到了旁边的铁艺上，手里抱着袋麻辣薯片，嘴里嘟嘟嚷嚷。
“周一咱们翘课去堵他吧，不然等我们下课全校人都走完了。”
黄又青趴在没有开灯的阳台上，整个身子隐没在飘起的窗帘中，只余一道昏黑的剪影，从晃动着的脚看来，心情还算不错。
“周一晚上我要去训练。”
“唔，那周二也行。”林午把零食递给一旁坐得还算端正的裴言，“兄弟，来一口？”
裴言连忙笑着摆手。
林午掰手指，“叫上老姚，王希孟，李塔斯基，徐毅杰.....孙科那孙子应该不行，最近他家管他可严了，晚上都是司机来学校接他，就怕他又跟人打架。”
裴言舔舔嘴唇，心中有点担忧。这些人他都有所耳闻，大部分都是国际班的，还有几个总在学校附近转悠的小流氓，平日里流里流气，满口淋语，普通学生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
黄又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嗤一声笑起来。
“哥，咱们要带点什么吗？我倒是可以带个棒球棍......”
裴言瞬时紧张地望向黄又青的背影。黄又青没啥反应。
林午一边吃一边满不在乎地琢磨，”但是棒球棍好像有点显眼......最近老班有点盯上我了，虽然周一是有体育课，但是他一查就知道我是篮球班的......啊更年期的老男人最烦了......“
“让你在他课上吃泡面，该。”
“要不咱们带几把瑞士军刀？小是小了一点哈，但是藏得住啊，到时候给他稍微放点血，吓唬他一下也不错？”
裴言坐不住了，“......呵呵，其实我觉得这事儿也没那么严重——”
林午一脸难以置信，冲他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眼神示意他看看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再说。
裴言诚恳地说，“真的，真的没必要搞得这么大，非要动手什么的。”
林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仰头看吊灯，“他打了你，这就是冲青哥去的，不给他点教训，那你让青哥以后还怎么在这一片混啊，是吧青哥。”
裴言皱眉。他心中另有揣测，虽然不是很靠谱而他本人也很不愿意去联想......但他直觉尤蒙然可能并不是针对黄又青。
“青哥可是咱老大哎，青哥那么牛逼，这些人看不惯就老是想找事，是男人就不能怂。”
“可是——”
“你以后少跟我们呆在一起，他们就不会老是找你麻烦了。”
裴言的神经被黄又青漫不经心的话语用力地拉了一下。
瞬时他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裴言交叉双臂放在胸前，语气有些尖锐，“哦，那既然我因为你们青哥平白被打了，那你们总得要对我负责吧？说说吧，你们准备怎么负责？”
林午眼珠子一转，瞅瞅裴言，又瞅瞅黄又青，贱兮兮地闭了嘴。
裴言顿了顿，“那具体一点，比如说我现在包扎成这样，你让我今天回家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嗯？”
林午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冰汽水，说，“那就不回家了呗。”
“......?”
林午贱兮兮一笑，“不回家，在青哥家住两天呗。”
裴言无语。
他不是很想在黄又青面前爆粗口。
“你们好学生就是麻烦，那就直接说你被个小混混打了几下呗，这有什么的。”
还没等裴言说话，黄又青说，“有病吧你，人家跟我们能一样吗——”
又来了。
裴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我们不一样啊，那你告诉我一个正常学生回家用什么借口？”
林午灵机一动，“要不你就说你惹青哥不高兴了，然后青哥狠狠揍了你一顿，然后青哥再去给你爸妈道歉——”
还没说完，一个抱枕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砸来，林午躲闪不及，巨大冲击下，汽水直接泼在脖子上，领口瞬时氲湿一大片。
“我靠......”
“你叫什么林午啊，你改名叫Sb吧。”
裴言赶紧拿餐巾纸给他擦，有些无奈，早就熄火了，随口说，“就这你们还对我负责？呵，就连我现在洗澡都挺困难的——”
“要不你在我家呆两天？”
黄又青转过身。
裴言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中文了。缓冲几秒后，心头就像是灌木丛里钻进了什么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
公交车上。
“你俩到底背着我做什么好事？”
黄又橙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回应他，一路上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恶劣的天气。
心事甚重的样子。尤其严肃。
根本不像一个胆大包天会趁着学校电路检修翻到广播站里修改放学铃放送时间的人。
陶舟一边舔着冷饮一边侧过脸偷偷瞄了他几眼，严重怀疑黄又橙是因为校门口小店里草莓味的蛋筒卖光了而伤心。
他从小就好像非要跟黄又橙过不去一样，不管小黄长高多少，一回过头总比他高那么一两厘米。就那么一丁点儿的身高差愣是让他产生一种责任感。
难得黄又橙乖巧得一言不发。看着他一脸温顺的样子，向来母爱泛滥的陶舟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碰了一下他，把自己抢到手的最后一支可爱多递过去了。
“喏，给你咬一口。”
黄又橙蔑视地扫了一眼。看看你这觉悟，我是为一口冷饮折腰的人么！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 \"就不该搭理他。
在陶舟惊诧又怀疑的眼神中，商路跟着黄又橙下了公交车。
他要去黄又橙家，不过是去找黄又青，这位大哥出了名的不爱看手机，导致组里发了几百条消息都石沉大海，他受经理人嘱托去找黄又青商量一下后面的排练。
黄又橙故意没和陶舟说，因为他理所应当要守护他哥他嫂的爱情故事，陶舟嘴那么大，万一给他抖露出去了呢，平白遭人口舌，初高中生有多刻薄，想想他自己就知道了。
黄又橙放松的时候完全就是小孩子，嘴里叼着棒棒糖，走着走着就开始跳格子，或者沿着盲道走猫步，或者一路把一个小石子儿当足球踢，书包带子在空中晃晃悠悠，总之一个人就玩得很开心了。
小黄心思早就飘忽到爪洼国了，心里对商路的观察日记做了个月末总结：
1.长相干净讨喜，是那种从五官面相到气质涵养都看上去非常明朗的人，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会眯成弯弯的一条缝，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大概是因为这样，这才几天，人缘莫名其妙好得不得了，连陶舟这个臭屁精今天去小卖铺都问他要不要帮着带零食。
【不行，大嫂要是人缘太好，我哥那个暴脾气可受不了】
2.看身高怎么都应该去打篮球，却每天混在足球队里。然后成功把他黄又橙同志从队里踢成后补了。
黄又橙迅速地略过了这一条。
3.无论谁叫他，他都会认真地回应着，说话也是怪温柔的，黄又橙不耐烦凶他把作文纸摔到他眼前他都不生气。
【达咩，每次说话都是几个字往外蹦，真是闷得要命，跟个小和尚一样。】
顺便说一句，商路的作文真的烂得离谱，文笔差到惊世骇俗。被安排给他辅导的黄又橙想起来就忍不住白眼翻上天。
看着他的语文成绩，实在令人怀疑。能进这个班级的学生是，要么成绩特别好，要么家里特有钱（不过更有钱的，应该已经和黄又青一个班了）。强化班一举一动本来就备受瞩目，活跃在年级的热搜榜上，于是一时之间商路家里有稀土矿的传闻甚嚣尘上。
4.大概是因为常年练舞，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身体健壮——啧啧啧，竟然比黄又橙整整壮了一圈。
想到这里黄又橙同志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小身板跟我哥可比不了，打起架来可太吃亏了。】
与此同时，商路跟着他，默默看着他摇头晃脑是不是还自言自语几句。他总是能够异常平静地旁观，不易被某些大家认为该产生负面情绪的事感染，也不常会与众所认同的感人的事物共情，无所欲求。他的冷眼旁观里总带着些疏远的温柔。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主要发言人还是黄又橙。
黄又橙低着头在玩石子儿，听上去漫不经心，“我哥，在跳舞的那里没惹什么麻烦吧。”
“没有，他很好。”
“他跳得好吗？”
“嗯，很好。”
“哦，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商路硬是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炫耀。
“到班里以后还好吧？能够适应我们的节奏吗？”
“嗯。”
“没有人欺负你吧？”
“嗯。”
黄又橙停下来，回过头，极为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商路的肩膀，“知道的吧，以后我罩着你。”
为了新学期他刚剪了一头短发，在车内灯光下泛着栗色的光芒，鼻梁上加一副金边细框的六角形眼镜，黑色的短袖短裤，校服挂在胳膊上，看起来很温和乖巧......也更加像小学生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幼稚的发言了。
商路顿了顿，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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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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