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我要睡觉

作者:枯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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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向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外面很吵,像晨起的菜市场,像五百只鸭子,比紫藤仙人掌再加两只小狗的威力还要大。

      头部被敲击过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脑子晕晕乎乎的,他缓缓睁眼,握着红肿的脑门艰难起身。

      睁眼,是熟悉的环境,是钟奇的家,是那张他躺过的老式沙发。

      抬头,是熟悉的人。哦,不,还有几个陌生的。

      是钟奇在和打他的大妈对骂,旁边站着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时不时赔礼道歉,一个面露难色,想拉扯大妈离开。

      向阳尝试起身,脚刚落地便晃晃悠悠得厉害,他搀着沙发靠背站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努力用灵力将身体的不适除去。

      他心里还是困惑,人类身体素质一般,可修为人形的花草却好很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会因为一记敲打便昏迷,更不应该这么久才苏醒,还有苏醒过后会如此的痛苦。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难不成是突然的惊吓让他的灵力失灵了?

      在向阳深思时,拉扯着大妈的年轻女子发现了他的苏醒,指着他喊:“醒了醒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快别吵了!!”

      争吵得面红耳赤的钟奇忙不迭回头,向阳朝他抿嘴笑笑,他立马奔过来抱着他,小嘴叨叨不停。

      “哥哥,你醒了啊?怎么样,脑袋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就是小问题!我只是轻轻地打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谁知道他身体这么弱,一碰就倒啊,他是不是专门出来碰瓷骗钱的啊。我可不会出医药费,别讹我!”大妈骂骂咧咧。

      “医药费肯定不会让您出的,您也是好心办了错事,为小奇好的心意我们理解。”站在钟奇家这边的年轻女子试着与暴躁的大妈沟通,“您看,人都醒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大妈面色稍缓,一把甩开她的手,不屑道:“刚刚你儿子骂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现在说好话有屁用!我告诉你张慧慧,这笔帐我肯定不会忘!”说完她甩头就走,颇有种无理老大妈的泼辣感。

      陪伴着大妈的年轻女子面色尴尬,拦了拦暴走的大妈,却无力挽救。她回头拉起名叫张慧慧女子的手,垂头诚恳地说道:“慧慧姐,真不好意思啊。我妈就那个脾气,认定了的就是死理,怎么说都没用,回头我肯定好好说说她。你别生气啊。”

      她又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揉脑袋的向阳,低声道:“你帮我和我妈向那位小哥说句对不起,真是特别特别不好意思。”

      “别这样说,我们也考虑不周全。”张慧慧拍拍她的手,“不过你今后得多和曾阿姨说说,她怎么能单单看一篇营销号写的文章就乱冤枉好人呢,还动手打人。再这样冲动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慧慧送走年轻女子。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疼了啊?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钟奇绕着向阳转了一圈,里里外外检查,确定他身上没有外伤后才彻底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又见他目光涣散,还迟迟不应答,钟奇又陷入忧愁。

      叽叽喳喳的“小蜜蜂”开始拔萝卜,向阳的长臂被扯得生疼,他被迫回神,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是把体内紊乱的灵力给规整好了。

      “别扯别扯,疼!”向阳用力收回手。

      钟奇撒手,又奔过去抱着他,“哥哥,你真的没事吧?我刚刚特别害怕,我好怕你、你……”说着说着,语气里带着哭腔,萌萌的不算大的眼睛表面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没事,只是额头还有些疼,说话办事变得迟钝了。”向阳抚抚他的头以示安慰。

      钟奇缩缩鼻子,安心道:“那就好。”

      确定曾阿姨和她的女儿都已经走远,张慧慧把沉重的大铁门关上,见钟奇差点把鼻涕眼泪都抹在向阳裤子上,忍不住出声制止。

      向阳说了好几声没事,张慧慧还是执着地让两人保持距离,并招呼他坐下,又让钟奇去泡茶拿果子。

      招待向阳这个客人,钟奇是一万个开心,小碎步地奔向厨房。破旧的客厅只剩下两个拘谨的人。

      向阳作为客人拘谨。
      他鲜少与人类相处,就算有,多数都抱着明确的目的,说话办事,完成任务即可。像现在这般如人类与朋友家人一块正襟危坐,聊天喝茶,从来都没有发生。

      张慧慧虽是主人,但她也拘谨。
      钟奇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能在班级排列前茅,但考取第一名的好成绩确实很少有的。特别是上了初中后,课程增多,竞争压力变大,儿子的学习兴致降了不是一点点。她和丈夫工作忙,没时间监督,只能给儿子定下教学目标,在下班后抓紧时间检查作业。
      可最近这段时间,她惊讶地发现,乖宝宝儿子变得更乖了。

      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和她买的辅导题之外,钟奇还自己去书店买辅导书辅导题。周末也不嚷着要出门和同学玩了,都乖乖待在家里。
      学习时间和玩耍时间分配合理,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她侧面向儿子打听过,得到的答案是不想让哥哥失望。
      那时,她对钟奇口中的哥哥便充满好奇与疑惑。很想认识,很想感激,却没想到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却是如此的……

      张慧慧紧张地搓搓手,垂头解释道:“那个、真是对不住啊!曾阿姨错把你认成是拐卖孩子的人贩子,才动手打人的,都是误会、误会!刚刚我已经和她解释清楚了。”她抬头看了看向阳,视线停留在他红肿的脑门上,“真是对不住你,害你被打还昏迷了。”

      得知事发原由,向阳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那位大妈是发现他在施展灵力呢。又想到被大妈当做是人贩子,向阳疑惑。

      “我听见你说,大妈是看了营销号的文章才把我错认为是人贩子的?”向阳虚心求教,“什么是营销号?是怎样一篇文章?文章中描述的行径和我一致吗?能不能把这篇文章给我看看?”

      向阳连续的四个问题难倒张慧慧。她明白向阳的不开心,毕竟被人冤枉还被人殴打是件很不爽的事,可这样为难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年轻人擅长网络交流,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由来,还如此正经地询问。

      曾慧慧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心想向阳肯定是心里堵着气,不愿意原谅曾阿姨的行为,甚至来她和钟奇都一块儿埋怨,才特意明知故问的。

      见曾慧慧久久没回答,向阳心里一乱。
      难不成真如他心中所想,这个营销号写的人贩子的行径是与施展灵力有关?这可怎么办,化成为人形在地球生活的花草也不少,万一他们施展灵力时不幸被发现,是不是会直接被送去警察局啊?

      “怎么,是很难回答吗?”

      张慧慧张口,话到嘴边不知该重何说起。被误解还受皮肉之苦这不算小事,她实在做不到劝向阳原谅,毕竟如果是她本人莫名遭受这个事件,肯定也不会轻易说原谅。

      “我……”

      “哥哥!你别问了!”钟奇端着茶水和红红绿绿的水果拼盘从厨房出来,骂道:“那样的狗屁文章有什么好看的,越看越生气!和曾阿姨一样讨人厌!”

      “钟奇!”张慧慧板着脸凶他。

      “哦,我不说就死了。”钟奇撇撇嘴,将果盘呈到向阳面前,“哥哥,你快尝尝,这西瓜特别甜。”

      向阳有些扭捏,钟奇催了好几遍他才用牙签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

      西瓜冰过,很凉很冰,在炎热的夏天是避暑利器,但对于刚稳定好灵力的向阳来说——这是天大的折磨。

      果不其然,冰冰凉的西瓜刚咽下没一会,肚子开始绞痛,这回向阳用灵力安抚都没用了,肚子躁动得十分厉害。

      钟奇见状,手忙脚乱,赶忙放下果盘向妈妈求助。

      张慧慧也慌了,愣了一会跑去厨房。

      钟奇没了求助对象,他只能学着之前他生病时爸爸妈妈照顾的样子。他扶着向阳在沙发上躺下,小手附在他的肚子上,问:“哥哥你是哪里疼啊?我妈妈去倒热水了,你忍一下喝点热水就好了。”

      “卫生间在哪?我想去卫生间……”向阳声音虚弱。

      “在那边那边!”钟奇指着角落,又扶起他往卫生间走去,关上门,他站在门口贴心道:“我在这守着,不舒服你就叫我!一定要叫我,我不会走远的!”

      “……好。”向阳顿了顿,才勉强接受他的好意。

      外面站着守门小将,向阳心情有些复杂,他倚靠着墙,手掌一伸,将葫芦变出,里面的晨露不多,他一口气饮完。

      他保持姿势闭眼站立了几分钟,闹腾的肚子终于慢慢消停。

      身体逐渐好转,他下意识想开门,又想起门外的人,无奈往里走,用力摁了好几下水泵。

      “哥哥你没事吧?”钟奇伸出手想搀扶。

      向阳避开了,轻咳一声道:“没事,就是肚子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钟奇舒口气,拉扯他去沙发坐下,冰凉的果盘肯定不能在吃了,他先将热水塞到向阳手里,而后又奔进厨房。

      向阳轻轻抿了一口水,抬头依旧是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没开口的张慧慧。

      “有事直说就行。”

      “啊——好的。”张慧慧说完有点愣,又看看眼前的年轻人,心想怎么自己的状态不像是在和小辈聊天,倒像是在见领导,忐忑中带着点严肃。

      可眼前人就是年轻小伙子啊,她抛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笑着说:“钟奇和喜欢你,真的有把你当亲哥哥一样对待。”

      向阳点头,微笑:“我很荣幸。”

      张慧慧更紧张了,手指绞成一团。

      见状,向阳回想起钟奇那双爪爪,他也是很爱这样绞成团,起初见到他还很纳闷,如今看大张慧慧才明白,都是随妈妈。

      那他生活中的其它习惯,是否也都是笨拙地学习别人?毕竟家人不在家,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能做得,只有回忆他人的做法,仿照,模仿,学习。

      心头又划过丝丝抽痛,如那日雨天的感觉一模一样。向阳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张慧慧还在绞手指,她说:“上个星期月考,钟奇考了第二名,但只和第一名相差两分,班主任特意打电话表扬他,说他很用功,进步很大。”

      向阳淡然道:“他很优秀,进步是正常的,表扬也应当。做为家长,你可以多关心多照顾,也需要夸赞,家人的一举一动对孩子影响很大。”

      “是是是!”张慧慧忙点头,又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怎么称呼。”

      “向阳。”

      “向阳……向阳而生。”张慧慧嘟囔,“名字寓意很好。”

      “谢谢。”向阳颔首礼貌感谢,又想起人类讲究礼尚往来,他又补充道:“钟奇的名字也很好,要学会奇特,别变得平庸。”

      经他一解释,张慧慧瞬间觉得丈夫喝醉酒随口取得名字还挺好。

      她心里美滋滋,问:“小阳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感觉你很了解小朋友的想法,是工作和儿童有关?”

      “我是卖瓜子的。”

      “喔——”张慧慧想起家中突然多出的瓜子,联想一下对他的说法一点都不震惊。“之前钟奇说你家有个葵花园,采摘瓜子一定特别辛苦吧。”

      “还行。”整个葵花园就他一棵葵花,也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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