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我要睡觉

　　聊着聊着，张慧慧从一个拘谨的下属变成了一个和蔼的长辈。她询问向阳的生活和工作，但又不会故意深挖，给人不适感。

　　向阳都礼貌应答。
　　两人一来一回，很是愉快。

　　可怜在厨房的钟奇，他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常温的瓜果，只能将苹果和桃子拿出来，用温水泡着，泡到凉意消失，再削皮切成小块。

　　历经千辛万苦，钟奇终于在气温高达三十五度的大夏天，制作出一盘常温的果盘。出门前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块。
　　除了没有冰凉的爽感外，其它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高兴地端着果盘踏出厨房门，嘴角双眼都洋溢着高兴。

　　“果盘来啦！快吃快吃！”钟奇把常温果盘放到向阳面前，再把之前那盘闹得向阳“闹肚子”的果盘移到外面，还贴心提醒张慧慧：“妈妈，我们吃这个。哥哥肠胃不好，他不能吃冰的。”

　　张慧慧笑容一滞，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还特意提醒，平时对她和他爸都没这么好过。碍于客人在场，她忍住说教，咬牙切齿道：“好的。”

　　“嗯嗯！”钟奇点头，催促着向阳赶快吃，千万别客气。他又问道：“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啊，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天知道他在厨房焦急地等苹果桃子变常温时，听见客厅传来的交谈声多想出去一块聊聊。可苹果桃子泡久了又会不好吃，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下，他还是选择留在厨房认真做果盘。

　　哥哥来做客不容易，还挨打了，果盘一定要吃到。

　　现在闲下来没事干了，他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他眨眨眼：“我好像有听见我的名字，是在说我的事吗？”

　　张慧慧正欲开口，向阳出声，他笑着说：“是的，你妈妈说班主任有打电话表扬你，说你进步很大，表现很好，希望你能保持良好的状态，继续努力坚持。”

　　钟奇乐的哈哈直笑：“真的啊？班主任真这样说了啊？”他又得瑟地冲张慧慧笑，“妈妈，班主任夸我了哦！很难得的！”

　　看着孩子的笑容，张慧慧觉得很欣慰，搂着他的肩，沉声道：“是啊，我的小奇最厉害了。”

　　钟奇乐呵一阵后没有骄傲，收敛笑容，他看看妈妈，又看看向阳，正色道：“我不会骄傲的，我会继续努力，做你们的骄傲！”

　　孩子童真的誓言不料引得母亲奔溃大哭。

　　钟奇措手无策，客人向阳更是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安慰不知从何说起，漠视又不可能。

　　好在张慧慧没有哭很久，她埋头哭了一阵后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除了脸颊不正常的红晕和红红的眼睛能看出不同外，心情和面部表情都恢复如常。

　　出来的第一件事，她催促钟奇去写作业。

　　向阳闻言起身告退，方才在张慧慧在卫生间时，他已经顺手将兰花的禁锢解开，完成任务，该回家了。

　　“小阳，你能不能再留一会？我有话想和你说。”张慧慧恳求。

　　手刚碰上房间门把手的钟奇一顿，回头眼巴巴地望着张慧慧，意思很明显，他也想听。

　　“小奇你去写作业，我有事和你小阳哥哥单独说。”张慧慧无情打断他的念头，眼神警告他赶紧进屋。

　　对方如此严肃，向阳再装傻就不好了。

　　他客气问道：“是什么事情要单独说？我家里还有事，空余时间不多。”

　　“小事小事。”张慧慧生怕他误会，让他回沙发坐着慢慢说遭到拒绝后，她直言道：“那我长话短说。你知道小奇有一个同班同学，名字叫李楠的人吗？”

　　李楠？楠楠？这不就是上回要抄钟奇的作业还理直气壮的没礼貌的小朋友嘛。

　　向阳点头，“听钟奇提起过。”

　　“是这样的，楠楠和小奇从小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两人来往减少。”张慧慧苦恼地说，“以前周末小奇都嚷着要去找楠楠玩，可现在，我催他去，他都不愿去。问他为什么，他总是支支吾吾不说明白。”

　　“小阳，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我工作忙，在家时间少，没能观察出他们是什么时候产生矛盾的。你们俩聊得来，小奇又把你当亲哥哥一般亲近，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向阳沉默片刻，问：“你真的想知道吗？会很认真地看待，不会觉得是小题大做吗？”

　　“当然会，关于小奇的事都是大事，我怎么可能小题大做！”张慧慧信誓旦旦。

　　“那好的，楠楠爱抄钟奇作业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张慧慧点头，“楠楠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学习习惯很不好，每回寒暑假结束时都会来找小奇。我知道，他是来抄小奇的作业答案的。”

　　“那日常琐碎的作业，还有考试测验，他都想借钟奇的答案抄一抄，好让自己得到表扬。这件事你也知道吗？”

　　“这……”张慧慧没有之前干脆了，迟疑道，“这事小奇重来没和我说过，我、我不知道。”

　　“那钟奇不愿意让他人抄作业抄答案这事，你知道吗？”

　　“你是说不愿意让楠楠抄？不会吧——”张慧慧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感情很好的，每次楠楠来我家，他都很热情地交待啊。有一回他还主动地借作业给楠楠抄呢。”
　　说完她又连忙补充：“抄作业是个坏习惯，我知道不应该以此为例子，但事实就是小奇并没有不开心啊。”

　　向阳笑了，轻飘飘的。

　　张慧慧心里忐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那您觉得小奇什么时候是开心的呢？”向阳面色温和，语气平和，可说出的话语却让张慧慧觉得极度不适。

　　“住新房子开心？还是天天一个人放学吃饭睡觉开心？”

　　“我、我是因为……”张慧慧情绪一激，开口便想辩解，借口到嘴边，她又默默咽下，说话带着丝丝哽咽，“我知道是我和他爸疏忽了他，我们也想改。你说我们是哪里做的不对，我一定认真更改！”

　　“口头承诺谁都会说，钟奇要的是有人认真关心他的生活。”向阳平静地说，“恕我直言，您和您先生，在做父母上，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张慧慧沉默了。

　　向阳抬脚欲推门离去，脑海里又回想起钟奇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中一涩，又多嘴道：“你们应该多了解孩子想要什么，而不是把自己想要的硬塞到他的手上。”

　　“我先走了，等会钟奇问起就说我家里还有事，下回有空再来找他。再见。”

　　回味着向阳的话，张慧慧失魂落魄，送走客人，她脚步虚浮地回到沙发，双手捂着脸，试图将所有不开心憋回去。

　　要不是今天接到曾阿姨女儿的电话，她不会请假，她还在上班，还有可能要加班。

　　她不会去接钟奇回家，他还是要一个人，要等深夜，屋里才会热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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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了作业，钟奇欢喜地奔出来，“我做完作业啦！哥哥！我们去散步吧！”

　　回应他的是轻微的抽泣声，他纳闷地走出去。

　　只见妈妈坐在沙发上，神色憔悴。

　　“妈妈，您怎么了啊？”钟奇小跑过去，他又四处张望，“哥哥呢，哥哥去哪了啊？”

　　“他回家了。”

　　“啊——回家了啊？”钟奇掩盖不住失落之情，“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啊……”

　　“他说下回再来找你玩。”

　　“真的吗？太好了！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钟奇又生龙活虎。

　　张慧慧抬头看他。

　　所以只是因为小阳会关心照顾小奇的生活，小奇才这么高兴的？

　　她和他爸，是真的错过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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