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

　　故事的最开始，是以生命的开始为开始的，所以，在秋再次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由开始想到了过程的种种，还有，就是结束。

　　行李不是很多，她只带了几本书，还有一件厚厚的羽绒衣，季知道北方的冷是渗入骨子的，所以也便准备了防寒衣。

　　二零一一年，腊月，很冷的北方城市里面，季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秋所惧怕的冷，这种体会，让他觉得自己与她，离得更近了。

　　火车靠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凌晨了，昏暗的灯，空气寒冽，告别了车上所有的人，他们并没有着急着回家，对的，谁会着急呢，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只是就近找了家旅馆住下。

　　这里对于他或者是她来说，都是陌生的，经久不见，便像是从未来过这里一样。她说：

　　“我好像从没有在这里逗留过，太陌生了，陌生得可怕。”

　　他听着她说这样的话，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旅馆并不是很豪华，而且房间中总是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这让秋再怎么疲惫都是睡不着的。

　　单人房，双人床，他们并排躺着，暖气开到了最大。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

　　是这个城市的过去，准确的说，是秋的过去。

　　秋一直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仍旧算得上是优秀的，最起码，在自己村落里面，自己总是在最前面的，但是，自己再怎么优秀，得到的仍旧是苛责。是啊，人在看到好的时候，总是尽量要求更好，还有最好。

　　过去秋一直活着和别人的比较中，这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秋，但是，秋是一个喜欢忠诚的人，最起码，对自己是绝对忠诚的，所以，在某些方面的改变在离开了原有的环境之后，她仍旧是她。

　　她对他说，她在这里经历了一切。所以在现在，自己好像没了活着的理由，好像火车都已经到达重点了，自己仍旧被某种外力阻止着不能下车。

　　但是他却是不同意的，他说，爱情呢，婚姻呢，家庭呢。

　　他这样说，语气里面有着一丝的指责，但是同时，暗含的意思似乎在让她难堪，暗示着她似乎经历过的都不算是什么。

　　回忆过去是一种折磨，但是也是一种惯性，人自身固有的某些原因让所有的人在过去里面进行自我伤害或者是自我保护，同时对别人挥之以利剑。

　　她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眼神缥缈了些，这让他也变得安静。这时候的气氛让人感到尴尬，却没有谁愿意打破这种尴尬，空气里面除了呼吸的声音就是呼吸的声音。

　　她似乎是厌了这样一个一直像僵尸一般平躺着的姿势，于是，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面对着他，然后抬手轻轻浅浅，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脸上的肌肤。

　　她就一直这样抚摸着他的脸，像是喜欢上了这样的小动作，她说如果彼此恋爱的话或许这样之后就会发生些什么。

　　就会发生些什么。

　　他听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闭着的眼睛突然一下子睁开，很突然，就像是死去的人突然又活过来了一样，所以，吓了她一跳，手也是很猛然就收回来了，然而，或许是动作太快，小指的指甲划过他的鼻梁，竟是留下了一道划痕，刚开始只是有些红，但是不消片刻，便是有点肿了。

　　她慌了，连忙就坐起来，一直说着对不起。而他，竟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敛着眉头看着她而已。

　　这让她更是坐立不安了，虽然知道他是不会责怪自己的，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对别人造成过伤害，一点没有。

　　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太久，他在她一直说着对不起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她所说的“就会发生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也不是自己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而是自己没有想明白这样的话竟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讶异，并不是她这样说，而是明知道自己是不会愿意和她发生什么却还是说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教训教训”她，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就在秋一直向他道歉的时候，他突然坐起继而抓着秋的肩膀便压了过去，秋不再说什么了。

　　是的，她不说话了，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不出什么话了，而他，此刻就在她的上方，一直注视着她，没有欲望，除了一点点笑意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便是这样相互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样的姿势寻常而普通，在任何一对相处已久并且相互的男女之间都是可以看见的，但是，在这座城市，秋却是没有想过在这座城市里面可以这样，她不想，是的，她很不想。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这里会摧毁掉一切，但是现在的她和他，却是真的在这里了，她一点也没有联想到这样的动作有着什么弦外之音，有些靠近的体温让她感到眩晕，同时又让她感到害怕，就像是曾经很恐怖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觉得这个城市有着多么巨大的力量足以摧毁自己的一切，然而，现在的季这样的靠近，近到有些不真实，让自己觉得，这个城市，似乎就是一个令自己靠近毁灭和死亡的漩涡，她害怕了，非常害怕，以至于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面开始发抖。

　　真实，虚伪，新生，灭亡。这个城市似乎就像是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一样，充满矛盾，让她战战兢兢。

　　她在发抖，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发抖，他以为秋害怕自己了，但是，她的眼睛却是透过自己看向一个不存在的地方的。

　　他起身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抱着她。

　　此刻的她像是突然被人抽去全身的力气一样，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因为暖气的原因，他的体温比在南方的时候要暖得多，她往他的怀里挤了挤。

　　在朦胧的睡意中，他似乎还在抱着她，她依靠着他，这其中，似乎在滋生着一种不属于他们的感情。

　　这种感情，或许就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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