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喜欢谁？这话不该我问吗？

　　“起床。”当熟悉的鸟鸣铃声从季绘云父亲的手机中传出时，莫名的焦虑产生了。
　　“六点十分。”季绘云瞥了一眼放在床旁边的电子表，偶然间看到了今天的日期——十月十二日，考试的后一天，那种焦虑感霎时就消失了。
　　“学校就是想搞我们心态，特意在考试之后安排运动会是什么意思！”绘云小声嘀咕了几句。运动会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在考试之后休息两天也是好事，或许吧。
　　关于运动会，绘云其实并没什么好期待的，可能每天实验班之间的你卷我我卷你会被短暂地替代为游戏中的你追我我杀你，或者将昏天黑地的晚自习替换为几场电影，但总归比上课好多了，想到这里，绘云努力将自己上扬的嘴角往下压。
　　“昊子早上好啊~”这种语气，绘云只会跟几个与自己关系甚好的朋友使用，在别人看来是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的语气，但已经被李昊几个人习惯了。“今天我们应该会很忙吧。”李昊看起来疲倦万分，重重的眼袋挂在脸上。
　　“我一学习委员，运动会瞎掺和什么？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绘云把头向左一歪，这是他用来表达疑惑或是关心的动作。
　　“昨晚，何星灿跑到我宿舍闹，说因为我你对他越来越冷淡了，正好被查寝大妈抓了个正着，我和他都被拉到外面教训了二十多分钟，再各自回宿舍已经快十二点了。”李昊打了个哈切，“这事我不管，你去帮我把他揍一顿吧，他就怕你。”
　　“管我什么事...切。”但绘云突然想到李昊今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因为何星灿突然发疯而导致他今天状态急转直下，甚至在运动场上张罗的时候晕倒了，自己的良心多少也过不去。“我来帮你吧，虽然本来也准备帮你的。”
　　“啊，其实班长给你安排了任务来着...”
　　“我一起做就行，忙得过来。”绘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突然又想到，何星灿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和李昊一副模样，睡眼惺忪力不从心。“那个**自己呢？他也没睡好你们不就扯平了。”
　　“他这会还在补觉，他好像是隔壁班的运动员，反正我最多算个干苦力了，倒下来就倒下了，换个人就是。他今天体力不支，我看他自作自受。”李昊把嘴一撅，说完这话，自己又开心起来了。
　　“哈，我看他晕倒在跑道上被人踩几脚，以后还敢不敢抬头走路了。”绘云装出一幅幸灾乐祸而又漠不关心的样子，和李昊一起嘲笑此刻正睡倒在床上的何星灿。

　　“你们终于来了，这里等你们。”班长瞥了姗姗来迟的季李二人，“你们再不来，第一个项目都要开始了。开幕会不来也就算了，迟到到现在就有点过分了吧？”
　　“我爸说了开幕会我可以不去，他是因为昨晚没睡好，饶他一命吧。”绘云没有正视班长，而是往操场四处张望。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绘云，你给我报仇啊！”
　　“现在白眉赤眼做什么，等回头有事了新账旧账一起算。”绘云拍了一下李昊的肩，又转向班长，“今天我们什么任务？”
　　“啊，季绘云先把今天上午有项目的几个人的鼓励词写一下，我们待会找个人送过去。其余没有事的话你们先待命，我会来找你们。”
　　“是的，大王。”绘云眯起了眼睛，把李昊逗笑了，他补了一句，“应该是大（dai，四声）王，而不是大（da，四声）王吧！” （ps：出自鲁迅《惯于长夜过春时》：“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dai，四声）王旗”，此处大王是对强盗的称呼。）
　　“好哟，你们还真是活学活用呢。”班长苦笑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待会叫你们不要拖延就是了。”其实班上并不止这两个人叫班长大王。班长的正名叫做陈玥，绰号玥姐。她一心扑在学习和班级的管理上，背地里有时在不觉中便将同学，特别是部分男同学得罪了，班上在对于有关她的笑料时，总会有几个人笑得很大声，但她都不怎么管。幸好，今天这两个人对她都没什么积怨就是了。
　　“我们先休息吧，那几个人的词我昨晚就写好了。”绘云掏出自己口袋里皱巴巴的纸条，在绿茵地上坐下了，“趁着现在，再补一会觉？”
　　李昊就靠在绘云的肩上，“有时候我想，你要是我哥就好了，我家里那个弟弟真够缠人的，我还要去给他操心，都没人来操心一下我。”说毕，便从数米开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哥”，李昊的目光被引去，那不就是文清雅吗，是来这里宣誓她的主权吗？李昊不觉十分好笑。
　　“终于找到了，你们也无所事事吗？一起聊。”清雅就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了。李昊连忙把头从绘云肩上移开，身子倒在绿茵地上。“怎么不靠了？不舒服？”绘云问道。
　　“她不来我还能靠，她一来我就不好意思靠了。”李昊眼睛都不睁开。
　　“昊子...要是连你都这么说我就真生气了，我一直把你当挚友看，你连这么个信任都不给我？”绘云开始揉李昊的头发，弄得他立刻对天发誓再也不提。
　　三个人坐在绿茵场上，有什么聊什么，毕竟是初中同学，还是有不少话题的，诸如对班上老师的印象，和新同学老伙计之间的联系之类的。聊得忘我之时，清雅突然闭口不言了，表情也变得带有几分惊恐。绘云正感到不解时，却感到自己的脖子又被一阵熟悉的恶寒给缠住了。
　　“你们聊什么呢。”那个总是能把绘云惊得一震得声音，此刻带着几分慵懒与倦怠。绘云才发现，那人根本用的不是手，而是用脸在他的脖子上蹭，吓得他立刻把何星灿一推。何星灿顺势便倒在地上。“痛死了，快抱我起来。”
　　绘云没有理他，无视着他继续和其他人说话，但又不住地用余光扫何星灿有没有站起来。
　　何星灿在清雅旁隔了半米也坐下了，他向清雅搭话道：“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见到我要和我打招呼吗？”他声音说的很大，好像故意要让周围其他二人也听到。
　　“你到底什么意思？多少也给我收着点。”清雅表现出了不耐烦，又看了一眼绘云，摆出无奈的表情。
　　“昊子，走吧，我们应该在车底。”绘云的话立刻得到李昊的肯定答复，甚至唱起了“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二人便准备起身。
　　“诶诶，云儿别走啊！”何星灿立刻把绘云的手臂给拉住了，又立刻被甩开。他把身子向绘云那边挪了几下，一头倒在绘云腿上。“云儿让我睡一下子，我昨晚没睡好。”
　　李昊忍不住了，冲着何星灿大嚷大叫：“不是你昨晚闹的吗！现在又缠着绘云干什么！”李昊抓起绘云的手，“绘云，我们快走，别理他。”
　　“...他好像真的很累，让他睡会吧。”绘云的话让李昊两眼瞳孔放大，顿时语塞了，而在一旁的的清雅小声叹了一口气。
　　“绘云你今天怎么了？按理说你不应该对着他的头来一拳吗？”李昊感觉自己脑子周围漂浮着千万个问号。
　　“我很久不打人了。上高中，额，初三之后你还看见过我打人吗？”绘云心不在焉地说。
　　“好像还真是。”李昊依旧在心里嘀咕，而清雅却在一旁偷笑。
　　没一会子，何星灿似乎就有点朦胧了。清雅把百思不得其解的李昊拉到了一边，和他聊一些不那么令他疑惑的东西。绘云感觉自己的腿快要麻的没有知觉了，把自己带过的那本课余读物打开看。
　　翻了有将近十几页，绘云突然发现何星灿的手抬起来了，绕过了挡在他脸上的书，够到了绘云短得几乎没有的刘海，缓缓地往下顺了一顺。绘云拿开书，发现何星灿眼睛大睁着。
　　“你没睡？没睡我就走了。”绘云合上了书。
　　“我睡了一会醒了。云儿在看什么书？”何星灿脸上挂着专属于他的微笑，绘云还没在别人脸上发现过这样的笑容。他把脸移开，装作不耐烦地说道，“你没看见书名吗？《岛上书店》。”他又用书把何星灿的脸遮住，似乎是为了给他看清楚这本书。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这句话真有意思。”何星灿用手指抵了抵封底上的提的几句话。
　　“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约翰·多恩的一首诗中的。他的诗我基本上都不怎么看得懂，就是这句诗，在看了这句话之后才有一点理解了。”
　　“理解了吗？大概是什么意思？”
　　“书中的这些角色，什么费克里也好，阿米莉娅也好，还是后面那个警察也好，他们都看似是相互孤立的，甚至有把自己和外界隔绝起来的想法。这些角色有的人看似天生就比别人与外界少一分联系，或者天生少一丝倚傍，就像他们所在的孤岛一样。但他们还是发现，命运的桥梁最终会将这些表面独立的群岛架在一起，无论曾经失去过什么，曾经如何无依无靠，最终，就算有些时候这些桥梁被海水被迫淹没，嗯，他们都是交织在一起的整体了。”
　　绘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简直就是尴尬过度而信口胡来的，也不知道何星灿有没有在认真听。何星灿沉默了将近有一分钟，突然笑着说：“不愧是云儿，说得我也要懂了。”
　　“你压根就没有听吧？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说完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点东西。”何星灿把绘云手上的书用力挤开了，就这么盯着绘云的眼睛。
　　“你干什么，不睡觉找茬呢？”绘云有意的去回避他的目光，不觉耳朵也有点发红了。
　　“你耳朵红了，是生气了，还是？”何星灿用手捏着了他的耳朵，坏笑着。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绘云才意识到，何星灿慢慢移动着他的手，马上要碰到他的脸了。
　　“何星灿！你在这里啊！”从操场的另一边跑来几个人，一看也是隔壁班上的人。“我们到处找你找不到，结果你在隔壁班串班呢？”
　　何星灿不满地啧了一口，把手拿开了，颇带有几分怒气地说：“我昨晚没睡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你还休息呢！我们找你找得都快累趴下了，你在这优哉游哉，快给我们去准备你自己的项目去！”来人声色俱厉，似乎根本不怕何星灿带刺的语气，还一副“你不满意，我们就干一架”的样子。
　　“算了，我走，我走。”何星灿慢悠悠的从季绘云的腿上爬起来。他又看向季绘云，摩挲这他的肩：“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几天？求你了，云儿。”
　　“...啊。反正我也看完了，今天只是再刷一遍而已。你拿走吧，我要的时候再找你，你倒时候别不认账就行了。”季绘云说着把书递给他，又从他脏兮兮的包里找别的书看。
　　“谢谢云儿，云儿对我最好了。”何星灿似乎出奇的高兴，兴高采烈地拿着书，又把脸往他脖子上蹭了一下就走了。季绘云看着他露出疑惑之色，但还是立刻低下头看书。

　　“你们二人时光结束了？”清雅率先冲过来，不怀好意地说，原来她和李昊已经在旁边旁观了不知几何。
　　“绘云你是不是...昨晚也没休息好啊？就让他对你随意动手动脚的，还把书给他借走了。你不怕他不还你？”李昊挪过来，用手比了比体温，“再不然是发烧了？也不烫啊。”
　　“我看那是你初中留下的刻板印象。我看哥和他的关系挺好的。”清雅的话里还是带着一丝戏谑，却被李昊认真的回答：“我那哪是刻板印象！绘云你不会真不舒服吧？你今天状态好像确实不怎么样。”
　　“没有，我好得很，倒是你，还不好好休息一下，急着看我干什么。”绘云见书看不下去了，便把书合上了。
　　“可是...”李昊还想问下去，又无甚可问，只得罢了。“啊，班长走过来了，应该是有事叫我们吧。文清雅，我们先走了？”李昊站了起来。
　　文清雅也跟着站起来，却差点一个踉跄，被绘云扶住了。“这么大了，还是软体动物似的，我看你摔得粉身碎骨。”话毕，文清雅就追着绘云打。
　　“绘云，我们那边班长好像真的有事...”李昊往班长那边一往，偶然看见再隔四五米外的跳远沙坑那，何星灿正一脸冷漠地盯着清雅和绘云两个人。
　　“他是又在吃绘云的醋？初中的时候绘云就老跟我抱怨，这家伙到现在还喜欢清雅那家伙吗...”李昊心里又开始寻思了。结果他往文季二人的方向一看，发现清雅故意拽着绘云，还朝何星灿的方向比了个友好的手势，绘云在旁边一脸懵逼。
　　“这三个人，是在干嘛啊...”
　　李昊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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