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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7.
第二日。
我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十二点了。
生物钟一下子没调整过来,糟了糟了。
我起身下床,偷偷地看了一眼小哥哥。
他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书。阳光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气质斐然,像是小说里的青涩少年。
要是他不眼盲该多好,我呆呆地想。
他听到了声音,往我这边听过来,几秒后,又转了过去。
我心中划过一个念头,看不见东西,那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失误还是能弥补的。
我顺了一把小青菜,清蒸了一条鲈鱼,烧了一碗丝瓜豆腐汤。
将碗端到他手里之前,我在他碗里夹了一些青菜和鱼肉。
鱼肉仔细地剃了剃刺,生怕他卡到喉咙。
他吃得极慢,一口饭能嚼好久,比我斯文多了。
“好吃吗?”我问。
他放下筷子,朝我看来:“昨天就想问,为什么是甜的?”
“什么是甜的?”大米多嚼一嚼当然甜了,你可真逗。
“菜里为什么要放糖?”
我被他问傻了:“菜里为什么不放糖?”
他没说话,摇了摇头,又端起碗,往嘴里放了一口饭。
我嘴里支着筷子看他,说:“放了两勺,你不爱吃太甜的,我明天就放一勺。”
他点点头,好像很勉强。
吃完饭,我和他闲聊:“小哥哥,你叫什么?”
“汪俊。”
吃了我的菜,他总算能和我友好交流了。这不,芳名都问到了。
“我叫美娜。”
“我知道。”
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只介绍过一次,没想到记性这么好的。
“你一直看的什么书?”我指了指桌上的蓝色书本。
“盲文书。”
我伸手摸了摸封面:“一颗一颗的。”
他点点头,随后起身支着拐杖。
“去哪里?要不要我扶你?”我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他在我面前停下脚步,只听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卫生间啊,又是卫生间。
我帮他把裤子解下来,盯着他的小老弟,心说,姐姐要来了哦。
他坐下,撇过头去:“大的。”
我听懂的,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先出去,上好了你喊我。”
“我自己就可以了。”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帮他擦了。不过他用智能马桶冲了冲,用三张纸巾叠起来就擦干净了。
我将他的手打上肥皂,看着他洗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于伯来了,你就走吧。”
“为啥?”我不解,“我不能走的。”钱还没给我呢。
我有些着急,拉着他的衣角。是我的服务哪里不好吗?
洗完手,他脸色有些难堪,说:“你身后长不长眼睛的?”
我以为他在骂我,给他擦屁屁,他说我没长眼睛,你才没长眼睛!
“没有。”我嘟着嘴,不悦。
“那,我自己会擦。”他声音很小,像蚊子叫。
哦哦哦!他说的这个啊!好像也是,擦屁屁这种私密的事情,确实让人难为情。
他不是小孩子,是二十几岁的男人。被人看光,总归会不好意思。
好清纯,好羞涩。
“那你以前的那个保姆,不帮你擦吗?”我不死心问他。
他没理我,走开了。
敢情自己做得太过了。这种事情,原来是不用做的啊?以前给继母生的小弟弟擦过屁股,我以为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都要这么帮助的。
“那我不帮你擦,能留下吗?”
不说就是答应了。
晚上,我吃完饭,揉了揉肚子,开始看没看完的小说。
可能我哭得有些凄惨,他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地说:“我刚,不是,故意的。”
“啊?”我顺着借台阶下,“我照顾小哥哥尽心尽力的。”
“嗯。”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我很开心:“像我这样又心善,又体贴的保姆,菩萨转世了。”
他神色复杂,动了动喉结,没有说话。
半夜,我嫌看小说费眼睛,就开了有声。
听到动情处,我又开始擤鼻涕。
“昨天,加今天,你哭哭啼啼的,是这个?”
我明明开的声音很小啊,怎么被他听了去。是不是看不见的人听力很好?
秘密一下子被戳穿,我连忙摆手否认:“刚听,就打发下时间。”
“心善,体贴,菩萨转世?”
“呃。”你能别说了吗?
8.
于伯说要走几天,也就两天,今天就来了,他看我还在,吃了一惊。
我看他,热情地打招呼。
小姐妹找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和于伯告了假,便出门了。
我看着神色慌张的小姐妹,问她什么事情。
她说最近KTV有个小姑娘闹自杀,让我最近别去了。
我刚好有活要做,本就不去。不过也好奇啥事情。
她说主管不知道从哪个小地方骗了一个小姑娘,连哄带骗,把人家初夜卖了几万块。
我心里一颤:“严重吗?”
“严重,警察都来了,未成年,要坐牢。”
我心脏沉到谷底:“小姑娘严重吗?”
“她,送医院去了,大出血。”小姐妹叹了叹气。
我想起我的事情。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初中读了一年,就被继母怂恿着去厂里打工。
一个月才赚800块钱,从早上6点做到晚上8点,一个月只有一天休息。
每日机械般地把拉链头缝进衣服里,做一条几分钱。
睡眠不足,不小心砸到手了,把手指戳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没有保险,自己花钱找赤脚医生缝了缝。回来后,厂长就说不用再来了。
厂里有小姐妹在南方某个城市打工,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愿意回忆。
腐烂,堕落,像蛆一样的人生。
心脏疼得快要死掉。赤脚站在桥头往下望,却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我难过地吸了吸鼻子:“那不上班,你去哪里?”
“我男朋友那里吧,还没想好。”
我想起小姐妹的男朋友靠她养着,她赚到的钱都被他男朋友收走了。
来月经的时候,还会打她,说她没用,每个月那么多天赚不了钱。
我见过他,好凶,好吓人。就是不明白小姐妹为什么还要回去。
“你呢?”
我想了想才说:“我可能,也许,在做保姆,住在那家。”
小姐妹表情很奇怪,她不太相信。
临走的时候,我问她有没有给人解闷的电影。我客户身体特殊,出不了门,在家看看就行。
她塞给我一张碟子,摸了摸我的脸:“你自己小心点。”
9.
回到家的时候,汪俊在发脾气,东西被他摔得到处都是。
这个小少爷,脾气可真大。
于伯见我来了,很开心:“我是说吧,她没走呢。”
这人昨天还赶我走,敢情我走了又在闹脾气。
啊,性格扭捏又古怪的。
觉得我保姆工作做得好,可以直接说的嘛。
不要吝啬对别人的夸奖。
“我在外面吃过饭了,你们吃了吗?我去烧饭。”我看时间不早了,问他们。
汪俊听到我的声音,扭头就走。
这个,不好吧,不礼貌,连个招呼也不打。
于伯说:“我们吃过了。”眼神示意,让我跟着他。
回房后,我整理了一些衣服放在柜子里。
之前一直穿他的衣服,我还特地洗干净,放回去了。
“汪俊小哥哥,以后发脾气能不能不砸东西。东西买来贵,摔坏了又要买。”
破天荒的,他回了我:“眼里只有钱吗?”
我听了有点难过得想哭,有钱人眼里什么都不值钱,摔坏了可以再买。
像我这样,小时候玩得破破烂烂的娃娃都舍不得扔。
可能在有钱人眼里,像我这样的穷鬼全身都写满了不好的品质吧。
我忍了忍眼泪:“地还不是要我扫,我每天要做很多家务的。”少给我添活。
沉默片刻,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我:“你今天去哪里了?”
我想起小姐妹给我的碟子,问他:“看不看电影?”
“什么电影?”
我找了半天,碟子上没有刻字:“不知道,看看再说。”
“我看不见。”
“听声音就好了,要是国外的大片,都是英文,我把字幕念给你听。”
我想着,总不好把我经常听的霸总有声书放给他听吧,那也太羞耻了。
10.
窗帘拉上,房内漆黑一片,唯留投影仪射出一条昏黄的光线。
我们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他伸着长长的腿,松散慵懒,好像真的在享受光影的世界。
我盘着腿,看着电影慢慢出现字幕。
“FBI”
“美国警匪片吗?”
“有可能吧。”小姐妹也没说。
我拿着手边的饮料:“是你啊,你来了。”
“怎么听着不像英语?”他问。
我仔细瞧了瞧,确实不是外国人。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让我想挖地三尺。
我还没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看过爱情动作片,吞了吞口水缓解尴尬,要不别看了。
“说什么?”
“不要。”
“什么?”他转过头,像在看我。
“底下字幕就这么说的。”
“哦。”
“请不要再过来了。”我捂着脸说。
接下来的喘息声。
“那个,你还要看吗?”我尴尬地又喝了口饮料。
室内光线暗,看不出他的表情。
“嗯。”
“那要不你自己欣赏,我先走了。”我提议。
“你很渴吗?”他问我。
“什么?”
“你一直在喝水。”
我抓了抓头发:“你先看,我走了。”
“不要。”
我不清楚,他是在说台词,还是让我别走。
忍过一段巨脸红耳热的剧情,我松了口气。
“好看吗?”他问我。
你看不到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少年。
这种热血沸腾的剧情,比较适合一个人,独自观看。
“还行吧,就那样。”我舔了舔嘴唇说。“要不我关了?”
“嗯。”
小姐妹害我,呜呜呜。
我起身去拉他,发现他的手好烫。
冷静,冷静。
送他回床的时候,给他掖了掖被子。
“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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