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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002
“别烦我。”温小余看见顾一程就烦，把被子提上来，不想理他。顾一程举着水杯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声音小小的：“你哥叫我照顾你。”
“你滚，我不想要你照顾。”温小余看到他心里怄气的不行，第一次她拿顾一程当救命恩人，顾哥顾哥就叫着，虽然被逼得去复读，但她还带拉顾一程，人穷乡僻壤的孩子因为家庭因素，明明学习成绩很好，还放弃了高考，给村里拉货赚钱，一车货日夜颠倒地跑四五天才赚三百块钱。她感恩救命情，觉得应该给这样优秀又漂亮的青年第二次改变人生的机会。你看她对顾一程多好，知道他没钱又有自尊心，一起上学那会儿，还经常扔给他自己不吃的小蛋糕照，结果转头没几年顾一程是成才了，但他也长出带毒刺的獠牙，一回头就把温家给弄了。
温小余从千金二小姐一夜之间变成负债几千万的可怜虫。她还没想明白呢，顾一程直接把她睡了。而这个迷幻的世界还不忘记给她致命的新刺激，顾一程睡她的第二天，王楚霄找上门了。
王楚霄那会儿已经不傻，王家不知道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消失了几年，半个月前王楚霄才回来，也不是当年的小傻子里，听说穿着西装，跟着他爸混得人模狗样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温小余去问他借点钱，毕竟她已经惨到都快住桥洞了，结果王楚霄把她堵小巷子里，黑灯瞎火，天上就一轮弯月，王楚霄弯着腰低着头，亲了上来。
温小余直接被吓到尖叫着夺路而逃。
王楚霄上门的时候，温小余一脸傻相，她身上还穿着顾一程的衬衫，老长的下摆遮着腿根。王楚霄拉着她，神情特别冷酷和伤心，说要带她去浪迹天涯。还没得温小余说话，洗完澡擦着头发出门的顾一程看到了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直接干打了起来，他们都像是吃了枪子的亡命之徒，也不知道哪来的仇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干。温小余报警的时候，手抖成了帕金森。
顾一程赢了，王楚霄倒在地上，脖子开了个大洞，里面的喉管都抽了出来，一条一条地冒血。
顾一程拎着刀走过来，一手血地抹她的眼泪，眼睛红的吓人，阴鸷凶狠地像一匹快要死掉的恶狼，蹲在地上拉起她的头，问她：“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温小余吓坏了根本没听懂，顾一程耐着心又问了一遍，她才渐渐回过神，把尖叫压在喉咙低，心想悲痛：我跟王楚霄处的朋友的时候他还是个智障，我他妈喜欢个傻子干嘛！但她不敢开口，顾一程的神情疯狂到要燃烧起来，温小余很害怕，但她得努力撑着，撑到警察来救她。
“更喜欢他吗？”顾一程又问了第三遍，声音已经冷到见冰了。
温小余颤颤嗦嗦地晃了一下身体，刚想抬起帕金森的手发誓为自己辩白一番，我不喜欢他，我谁也不喜欢啊！我他妈就喜欢钱！结果嘴还没张开，王楚霄的红刀子就直接捅进她心口，顾一程把她杀了。
还特委屈地留下一句话，好像温小余是个骗身又骗感情的十级人渣。
“你果然更喜欢他。”
温小余一想到那时的场景，就痛得心肝剧颤。但一睁眼迎接她的是第二次车祸，同样的地点，同样相撞的车子。
温小余这次留了心眼，打死不愿意相信顾一程，什么我可以照顾温小姐。狗屁！他是在图我温家的血，图我的肉，要不是没有证据，早给他关进去了。温小余第一次对着她爸妈和她哥又哭又嚎又撒娇，只在医院住了不到一周歪在轮椅上忍着伤口的疼痛飞回了宋城。
到底救了女儿一条命，温家给顾一程很大一大笔钱。温小余知道王家也给了他很多钱。
钱好啊，拿着那么多钱，顾一程一辈子的吃喝玩乐都有了。温小余心想，这次恶魔没引进家门，总该平平安安了不会出幺蛾子了吧。
不过另一边王家还是把王楚霄带走了，说是去治病。上一回温小余回家的时候，王楚霄已经走了，这次王楚霄偷偷跑过来跟她告别，大半夜穿着工字白背心顺着柱子爬上二楼进她的房间。她当时伤口长好了，但腿还在复建，床旁边放着的就是她的拐杖。王楚霄钻进来直接被温小余当成毛贼一棍子打在他背上听到对方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开了灯，见王楚霄跪在地上痛得抽鼻子，她赶紧把人拉起来，撩开体恤看到他背上肿出了一指高，心虚的不行，嗓音都心虚起来：“大哥，大晚上你不走正门钻什么窗户！痛不痛啊？”
王楚霄不说话扑在温小余的枕头上嘤嘤嘤，活像个地里长蔫巴了的一米八小白菜，温小余薅他头发，他哭得更惨烈：“我不要走！”
温小余知道他是去治病，几年后回来，他的毛病就好了，王太太早给她打过招呼，说这孩子拧巴让她帮着劝劝，于是蹲在地上说：“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啊！”
“不去不去！”王楚霄鼻涕眼泪甩了她一床，温小余想发脾气，但看到青年手上的伤痕，王太太的话历历在目。王楚霄会发病，病起来就喜欢打人，治好了就乖，像个小傻子一样听话乖巧。
那边儿子跑温家去了，王传声跟老婆于佳丽在客厅坐着，王传声平时不敢在家里吸烟，但今天他老婆跟他一起吸，两大老烟鬼在屋子里吞云吐雾，愣是在欧式土豪风的装修里渲染出了一片人间小仙境：“比之前好多，早上说让他去见温二，儿子就在控制着脾气，我看他几次想摸刀，最后没都去拿，自个憋着气在房间里转圈圈。”
王楚霄小时候，王家经历了一次破产穷得连裤衩都穿不上，王家夫妇撸起袖子重新创业白手起家，王楚霄刚断奶就被扔到邻居家里，邻居老太快八十了，有老年痴呆症，根本没资格看顾小孩，但耐不住人家不收钱还倒贴奶粉钱。老人家是好的也很喜欢小孩子，但就是自个也时常忘东忘西更别提照顾小孩，经常给王楚霄喂饭就是有了上顿忘记下顿，但总归是养活着。
本该活泼好动探索世界的小朋友天天跟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住一块，不知道是不是先天就有点缺陷，还是后天慢慢地憋出的心理疾病，先是开始自闭，然后间接性狂躁，最后变成精神分裂。等王家夫妇发现的时候，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认人的小怪物，戒备心很重，一眼不和就钻床底玩美工刀，真跟他对上，他能像头狼似的扑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王家有了点钱，王太太就开始全市找医生给儿子看病，折腾了快小两年，结果愈演愈烈，本来只是割手指头，后来发展到往一个没看住，就能拿刀往肚子上戳，请了全天24小时看护，还能把亲妈累去半条命。王传声一看这不行，这样下去妥妥要闹得妻离子散，科学不能救人，咱试试东方的神秘力量，他各种托关系又赔了大半家产，找了个传说中的老祭司，瞒着老婆把孩子带去驱邪，到了当地，老祭司住在深山老林，连电灯泡和抽水马桶都没有的地方，打个电话还要去十里外的村里。
在那个黑不见五指的山洞里，一身破烂衣服的老祭司不知道从哪里挫了点灰拌在污浊的水里，一碗给他儿子喂下去。
没过两小时儿子就发烧起来，一连三天额头烫得煮鸡蛋，村里的赤脚大夫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没法降温。王传声抱着儿子觉得自己是傻逼，瞅着老祭司眼神带抹了毒的刀尖，他准备把儿子带回家然后抄家伙带兄弟的过来，他要打死这个老骗子。
老祭司普通话都不会说几句，翻来覆去就一个“好”字。
王传声走之前撂狠话：“老子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跟你那小徒弟都等着给他偿命！”他才不管这死骗子听不听得懂，带着儿子火速飞回去。
说来也怪，一离开那鬼地方，儿子的热度就退下去了，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睁眼大好。
以前他儿子被人抱着，那是浑身难受把自己涨成只毒刺河豚，逮着机会准咬人一口。这次怪怪的，居然睁着大眼睛乖乖地看王传声。王传声问他，还认识爸爸吗？他歪着头过了一会，小声叫了句爸爸。
王传声的眼泪水刷的淌下来了，铮铮铁骨的大男人，一时间哭成了个傻逼。
他老婆本来因为他把儿子抱出去还搞失联，正举着十寸的高跟鞋抽他，这会儿听到那两字也吓傻，盯着她漂亮的儿子，半天才迟疑地开口：“宝儿，叫……妈妈？”
“妈妈。”这回王楚霄声音变响亮，就是有点虚弱。
“好了？好了？！好了！”王夫人一连叫了三声，高跟鞋一扔扑到老公怀里，儿子亲亲老公亲亲，喜极而泣，“我们儿子好了！”
这才高兴了两天，王家就发现了病好的后遗症。他儿子注意力变差，动作有些迟缓，反应缓慢，简单来说变得有点不太聪明了。王传声赶紧打电话给那个给他搭线老祭司的大师，人家电话里明说：“人都是有命，你儿子要么疯要么傻，你自己选一个，想贪心两个都要，你得有贵人相助。”
“哦，你说贵人，这都是天机，可遇不可求，几百万人里也不一定有人能碰到一个顶贵的。”“老王你也别求我了，我要是能找得到贵人，我现在早举大旗打下美利坚统一东西方玄学世界了，真没办法！还有——”
“你走之前是不是揍老祭司那小徒弟？”“艹，什么推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小东西是祭司心肝宝贝……别找了，人都跑了，道歉个屁！”
“听我的，就傻一点，你和佳丽这么大家财，养着他，好好过一辈子，别贪……”
儿子不疯了，就是变傻了，但也没傻到底，就是稍微笨了点，会说话会叫人，还乖巧。但一顿收拾整齐带出来，跟之前那副能随时捅死爹妈的丧尸狗模样相比，真的太可爱乖巧了。
养着吧，没准慢慢就好了。王家心想，我们再多点赚钱，养得起他一辈子。
王楚霄傻了的第三个月，王家就搬到宋城，第四个月，他认识温小余。
于佳丽掐了烟，烟雾里这个女人的眉眼漂亮又锋锐：“让他跟温二处着，何必再去看毛病。”
王传声不同意：“以前专家说很严重根本没救，但这次看了三专家，都说在好转。”他想着这个月他连哄带劝带着儿子看了至少三个宋城的专家，做了不下十套测试观察实验，每个专家都说，王楚霄的精神状况在好转，他已经在自主地控制着自己的行为，比小时候那种无差别的伤人伤己简直可以说是质的突破、生与死的飞越，其中一个专家给王传声推荐他老师，业界大牛，就是大佬住在北方不飞的出诊，而且心理健康方面的疾病，建议是营造一个特性空间需要长时间慢慢矫正，那里有专业的团队和场所。
王传声要带他去北方，儿子知道后开始哭闹，他不想走。他呛着眼挤着眉头，对老婆说：“要么傻要么疯，我儿子不能这么又傻又疯的。”
于佳丽摸着烟，过了好久才问：“去了北方，宋城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地盘怎么办？发布会都开了，明年要给园区创收3个亿。”
“你留着，我带儿子去。”王传声沉默了一会儿，他去摸打火机，然后给老婆点烟，老婆吐出的烟全在他脸上，他扑上去狠狠地亲上去一口，“咱就这个儿子，不能再对不起他了。我每个月飞回来一次，要是像专家说的那样，三五年，儿子就可以像正常人。”
于女士勾着老公的头，没说话，两个人等到天亮，才看到温家小二牵着儿子回来，温二的脸色不太好看，儿子顶着一双被打青的眼睛委屈地像小媳妇一样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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