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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001
“温小余！温小余！”
有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响起，像叫魂一样彻底把她叫醒。
温小余躺在病床，她睁开眼，感觉自己浑身都疼。旁边的光照顾来，有些刺目，下意识背过光侧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阴影处的青年，身体挤在一张很小的板凳上，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睡。这个年轻人的五官非常俊美，是那种有一点模糊性别的俊美，分分钟可以站在舞台上谋杀万千菲林，但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过于劳累，头发杂乱，脸色苍白，眼下黑眼圈极深，漂亮的下巴上全是泛青的胡渣，看上去好像落魄又可怜。
可怜你个大头鬼。
狗币！
温小余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恨不得，把眼里射出一百道激光把他扎成马蜂窝。
不知道是不是怨念太深。
青年终于醒过来。
他的眼睛生的极美，深邃又深情，专注看你的时候像一朵多情的桃花。
“你、你！”对方好像很诧异，看着醒过来的女人，愣了一会儿，才从椅子上爬起来，他大概这种不舒服的坐姿睡久了，走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喊着，“医生，医生！她醒了！她醒了！”
温小余躺在床上，任由医生对他检查起来，弄到她不舒服，她就眯起眼睛咬着嘴唇发出含糊的轻哼，医生检查完看了一眼青年才出门，青年先看了温小余一眼，见她闭着眼睛，才慢慢地出去。
二次。
温小余吸了吸鼻子，满腹的委屈和恨意，整整二次，她被这个狗币已经杀了整整二次！
那根本就是个疯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啥非要害她！
温小余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成为宋城温家的二小姐，上有优秀的大哥下有病弱的小妹，老二夹在里面确实少了点母慈父爱的关怀。
但温小余不介意，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需要父母陪伴，家人疼爱，她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有了非常健全的三观。她花着温家的钱，温父温母没有多余的感情给她，只能在其他方面疯狂的方式补足，于是温小余快乐的像一只穿梭在花朵里的小蜜蜂，过着今天香奶奶、明天爱玛狗的幸福生活。
直到一场车祸。
跟她撞一起的人叫顾一程。
第一次，温小余以为是个意外。顾一程皮相好，人也老实有责任，温父温母见到了这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看护了他们女儿一个月，感恩他，把人带出来深乡。
引狼入室啊！温小余回忆起那次，恨不得锤烂床铺，别看他人模狗样，这狗男人就是只山中狼，把她爸妈哄得忘记东南西北，把她哄成了傻子。他两还做同桌一起重新考高，顾一程下了课给她拎包，考试前给她打小抄，三伏日买水，九寒天煮小火锅，别提有多好了。
好到温小余都快忘记自己已经上过一年高三考过一次高考了。去年那个暑假，那个出了车祸的那个暑假，她跟同桌王楚霄一起出来玩的。
温小余睁着眼，她刚经历第二次死亡，睁开眼又经历了一遍车祸。
王楚霄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两家住一个小区，王楚霄嘬着手流着鼻涕在小区里坐着与他实际年龄不符的三岁小孩才喜欢玩的电动小奔驰里，温小余就贼坏让她家白雪汪汪汪地去追，直接把人给吓到尿裤子，嘤嘤嘤地哭起来。王楚霄智商有点问题，小区里的同龄小朋友既不跟他玩又爱欺负他，但温小余不一样，她欺负完他又跟他一起玩。
王家当时正在急锣密鼓地在宋城抢黄沙水泥的生意，根本无暇分出心照顾他家智障儿子的脆弱心里，见他终于交了朋友，还装了一口袋大白兔奶糖让他跟温家小妹妹一起分享过家家。等到后来有时间闲下来，猛地发现他人高马大的儿子被第一个头的小姑娘指挥着东跑西拐当小跟班的时候，早就为时未晚。不让他找温小余，儿子就躲在家甩锅砸盘地哇哇大哭，跟个赖皮猴子一样。
最后没办法，把儿子弄到了温小余班上，成为了手拉手一起上学下学的好朋友，即便王楚霄比温小余大了三岁。
温小余小时候，那肯定是受不了跟真正的小朋友们一起玩，毕竟温小余已经见过世界的灯火酒绿和酒醉灯谜，那些小朋友还在为多吃一个冰淇淋蛋筒而绞尽脑汁。她虽然不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但经常见他们欺负王楚霄多了，看多了觉得这智障有点可怜，忍不住出手小小的教训了那群小混蛋，王楚霄就死心塌地当起了她的小跟班。
温小余跟他出来，温家不担心，因为王楚霄好歹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虽然智商有缺陷，但跑腿打架一等一，还听女儿的话。王家也不担心，他儿子虽然傻，但温家那二丫头是个人精，只要不耍心眼卖了他儿子，随他们两个学渣去花天酒地去玩。
他们两家的钱，养两个小败家子绰绰有余！
然后就出了车祸。
温小余包了个车，当地司机兼地陪，她坐在车后，旁边挨着王楚霄，盘山公路开得她头昏眼花直接把头栽到王楚霄身上，王楚霄也不好受，脸上刷刷的白，咬着嘴唇轻飘飘吸着气：“鱼鱼，我……”
“不准吐，你要是敢吐在车里，老娘把你头打爆。”温小余看他张嘴就知道要说什么，连忙就掐住王楚霄的脖子，“要不是你这混账非要来看什么狗屁生死门，我现在应该在香榭大道的雕里屯买大衣。你敢给我吐出来我揍你啊！”
王楚霄委屈得不行，一个大男人狠狠地抽泣起来，模样可怜极了：“鱼鱼，我不行了，我忍不住！我，呕——”
一阵反胃，都能闻到酸味。
这智障非要吃完酒店早餐自住，磨磨蹭蹭又去买汉堡和可乐，上山前还在路口买了个红薯吃，这么多食物顶着肚子，一路还晃悠晃悠的，这能不想吐吗！
“张哥，张哥，你停车，我哥要吐，要吐了！”温小余掐着王楚霄的下巴疯狂大喊起来，“忍住，咽下去！”
司机张哥打着方向盘却说：“不行，这段路不能停下来。”
“靠边靠边！”温小余见王楚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头，喉头大动，车里的酸臭味都快成了毒气瓦斯，知道他实在忍不住了，不在逼他。反而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探过身给人开窗通气，“张哥别开这么快，就停一会儿，给我哥喘口气。”
“不能停，不能停。”司机特别紧张，踩着油门甚至开始加速起来。
艹！
这盘山小公路，车子已经被他开出了140码，就他妈，他还在踩油门加速。
温小余脸色也刷的就变了，她松开王楚霄，赶紧盯着张司机，见他冒着一头冷汗，脸色涨成了猪肝红，眼睛发红像滴血起来，浑身紧绷着，好似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似的，嘴里不停嘟囔着：“不能停，不能停！”
见鬼了！这司机该不是嗑药了！
“张哥，咱不停，不停。”不管如何，温小余此刻不敢刺激他，轻着声缓着音儿，柔柔地劝他，“您别急，开慢点，咱稍微开慢点，又不赶时间对不对？咱慢慢开——啊啊！”
王楚霄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在胃里灌了两小时的早饭喷了出来，喷了温小余半身，也喷到司机的后视镜上。
张司机一愣，像失了神魂，就这么跟对面的车来了个生死接吻。
顾一程把三个人从车里捞了出来。
一死两伤。
司机死了，王楚霄轻伤，温小余断了腿。
王家当家男人知道消息连夜就飞来了，当时王楚霄抱着头磕墙壁，磕得脑袋一片血红，几个保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制服压在床上，医生正在给他打镇定，王传声看到这情景，差点挥拳头揍人。
“儿子！”王传声红着眼眶抱着昏睡的儿子的手，过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出了门，抢救室前还坐着个男孩，二十来岁，据说就是他把两个孩子拖到医院里来的。
“顾一程对吧。”王传声想抽烟，但这里不给抽，他舔着牙根坐在青年旁边，语重心长真心实意地感谢起来，“你救了我儿子，我很是感激。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尽量满足！”
青年慢慢地转过头，他脸色非常白，白里透红那种的白，特别的好看，跟大明星似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青年似乎还沉浸在那场车祸里，眼珠子缓慢的转动了两下，他像鱼一样张嘴，但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又缓缓转过头，眼睛就直直地盯着抢救室，跟疯子一样的眼神，执拗又专注。
王传声才想起温小余，心里忍不住叹口气，他儿子没事，因为车翻的时候温小余抱住了他的头，可温小余被撞得很重，保险带没系，半个身体都甩了出去，腿被压在车下面差点断成两截，是顾一程及时把车推开又一点一旦把人捞出来的，不然多压半小时，温二那两条腿都得直接截肢。
现在保下来，在急症抢救，他问过情况，基本上没有大问题，就是翻车的时候有个树杈穿了小姑娘的肾，动个手术清理一下，活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王传声一直知道温小余是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表面一口一个王叔，背地里使唤他儿子当牛做马，可这小丫头他瞅着也有些可怜。温家那本经也难念，温家夫妇貌离神合各玩各的，温大少痴迷工作，温小妹是个走两步就喘的药罐子，一年到头温家别墅里就剩个温老二，跟他儿子一样，每天上学考鸭蛋，放学打游戏。他儿子脑子不好都能考三十分，温小余还能比他更差只考二十九。
像这次，儿子一出事，他啥都放下第一时间飞过来的，但温家的情况，温夫人陪着小女儿在美国，好像是匹配到了适合的心脏，反正肯定回不来。温先生陪着不知道第几任蜜儿去玛尔达夫度假了，电话一直都没打通。唯一靠的上的温大少昨晚酒局拼酒，据说还倒在床上。管家电话打给他，声泪俱下麻烦他看顾一下温二，说大少爷明天下午才能过来。
王楚霄基本没啥皮肉伤，但精神情况实在有点糟糕，王传声真的想立马带他回去做检查，但人家小姑娘还在抢救室里，王传声实在走不开给老婆打了个电话：“你别急，人没事，我明天就带儿子飞回来。”要不是明天早上正好有个媒体会，筹备了两个月了，实在不能开天窗，不然他老婆早就跟他一起飞过来看儿子，王传声迟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跑到楼下吸烟，边吸边说，“云霄好像犯病了。”
“你说什么！”老婆尖叫了一声，过了好久才再开口，声音怪怪的，也轻轻的，“哪、哪个程度？”
“有点自残。”王传声哽咽了一声，儿子一脑袋的血绑着纱布躺在床上，他看着心里难受，“我想带他去看看。”
“乱看什么！”王传声老婆突然骂了起来，“老王你别急，没到那地步呢，带回家看两天就乖了，别大惊小怪！他这几年一直很乖。”对面没音，女人的声音却开始着急起来，“他不是喜欢温二那丫头吗，让温二多哄哄他玩，你看他们这么多年玩在一起，小楚多喜欢她啊！”
“不行。”王传声往上看，医院的灯一盏盏都亮着，在这个黑夜里灯火通明，像一张张吃人的嘴，“要是真犯病了，依咱儿子那脾气，能把人直接捅穿。那小丫头为了就小楚人还躺在抢救室里动手术，咱不能这么坑人孩子。”
“那怎么办，那你叫我怎么办！”王传声老婆也忍不住嚎哭起来，“当初你找的什么大师叫的魂儿，说以后就要当一辈子的智障，小楚傻是傻了，但他又乖又听话，多好一儿子啊！现在把他激醒，他的德性你知道的，没事也要弄得腥风血雨，我可就这一个儿子！”
“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王传声狠狠地吸了口烟，又把半截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先带回来，你说得对，儿子可能是被吓到了，还没犯病呢。我们先别杞人忧天，你把安全室收拾出来，人回来先观察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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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加油，为自己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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