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宝和楼话衣梅
这些日子以来,家里为了给瓶儿看病,欠了不少债。瓶儿决定先找机会挣些钱,帮家里的外债还上。
当然,爹娘肯定是死活都不肯的,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觉得女孩子家出去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怕瓶儿被坏人占了便宜去。
因此,瓶儿决定先斩后奏。
漫步在清河县的青石街道上,瓶儿觉得恍然如梦,前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不是真实存在的一般。但是锁骨处的花又在提醒着李瓶儿,前世的一切不是梦。
“招杂役了,招杂役了,宝和楼招杂役了。”头戴瓜皮帽的小二声嘶力竭的吆喝着。
原来是清河县里最大的酒楼宝和楼招杂役。瓶儿决定去试试。不过看着一起来应聘的大小伙子,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瓶儿顿时觉得胜算不大。
宝和楼是当今正德皇帝开设的,他是最大的东家。清河县的宝和楼是开设在山东的分店。因为有强大的靠山,因此宝和楼在清河县处于垄断地位,长期屹立不倒。
不得不说,这酒楼的确豪华,精密房舍,周旋曲折,酒楼门前悬着着两只大大的红纱灯,想必等晚上一定荧荧耀耀,争相辉映吧。
酒楼内,更是各色纱灯百盏,柜台上立着一只宣德铜炉,燃着上好的水沉木香。一张张红木大桌上摆着细腻的白瓷高脚灯,黄花梨木的官帽椅。每张桌子上还摆着鸡翅木的象棋盘,甚是雅致。
“你一个大丫头片子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回家去吧。”
胡掌柜看着眼前一身青灰色粗布衣裤,梳着麻花辫的小丫头,不耐烦的道。这小丫头穿的倒是挺利索,就是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
瓶儿不可置否的笑笑,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被酒楼第一大厨苏大厨面前的一碟东西吸引了目光。
“大叔,这是衣梅吧。”瓶儿望着苏大厨面前一碟黑黑的团儿道。
“哦?你竟然认识衣梅?”苏大厨有些诧异,心里还有种狂喜。
这苏大厨名唤留仙,四十岁上下,原是京城宝和酒楼的大厨。谁料树大招风,厨艺精湛的苏留仙被同行嫉妒,给他捏造了个错处,被收了好处的酒楼掌柜给“流放”到清河县宝和楼来了。
苏大厨最近郁闷的很。在京城的时候,随随便便拉个客人,都能准确的说出他的菜色是如何个好法,如何个妙法,如何个吃法。而到了清河县,这帮乡巴佬,没一个认识他的菜,只知道说好吃好吃。
连他的拿手蜜饯衣梅都不认识,一个个只会乱猜什么梅酥丸,什么糖肥皂。哼,梅酥丸,糖肥皂那种甜的齁死人,油的腻死人的东西,怎么能和他酸甜可口,生津润肺的衣梅相比呢。要知道,这衣梅可是他翻遍了古籍,改良了先宋时的古方,试验了无数次方才做成的。
虽然被恭维的也挺舒服,但是总是缺少了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认识,苏大厨瞬间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知己之感。
“我不仅知道这是衣梅,还知道它是用各样药料,用蜜炼制过,滚在杨梅上,外用薄荷橘叶包裹,才有这般美味。每日清晨,呷一枚在口内,生津补肺,去恶味,煞痰火,解酒克食,比梅酥丸甚妙”
“小丫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瓶儿当然不能说,这是上辈子在西门大官人家吃过的,只好扯了个谎。说是看书时无意看到的。
“你认字?不错不错,你这小丫头对我的胃口,我做主,留下你了。以后你就负责打扫酒楼的前厅,刷刷盘子什么的。反正酒楼里干杂役的小伙子也有好几个,你不也需要干多少费力气的粗活。胡掌柜,这个面子,你不会不卖给我吧。”
“怎么会呢,就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这点工钱我还出的起。”
胡掌柜当然不敢得罪这位上头来的大厨,别说人家厨艺精湛,给宝和楼挣了这么多钱,自己也跟着吃香喝辣。就光凭是京城来的这一点,胡掌柜就不敢得罪他,生怕招惹个达官贵人。
“瓶儿谢谢苏大叔,谢谢胡大叔。”瓶儿赶紧脆生生的拜谢。
小丫头,还挺讲礼数。苏大厨和胡掌柜不约而同的想,小丫头还挺招人稀罕的。
最终,宝和楼以一个月五钱银子,包一日三餐的待遇,雇用了瓶儿。活计虽然有些累,但是瓶儿干的相当麻利,细致,加之得了苏大厨青眼的缘故,因为也没有人难为她。
当然,瓶儿回家,还是挨了父母的一顿责备,这是后话。
暑往寒来,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天寒地冻,鸟兽踪绝。酒楼门前的老梅树枝丫亦上挂满了雪花,越发显得冰雪晶莹,空灵剔透。
宝和楼门口。
“梅香,今儿本少爷请你吃到宝和楼吃饭,想吃什么尽管说,小爷请的起。”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拍着胸脯小大人一般对一个美貌女郎道。
这少年摸约十一二岁年纪,面色如中秋皎月,身形似濯濯春柳,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双又大又黑的凤眼看起来既狡黠又自信。
只是一直在捏衣角的手暴露了他的心虚,宝和楼吃饭可不便宜,他家虽然有些家底,但也算不上大富大贵,这钱可是他积攒了半年的月钱。为了泡到这妞儿,可是下了血本了。
相比少年衣着的简单,这女郎穿着极为考究,只见她约莫十四五岁,挽着家常的三小髻,翠梅花钿儿,金丁香儿塞子,上穿白绫对襟袄儿,下着红罗裙子,打扮得粉雕玉琢。只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丽春院的雏儿。
“呦,西门大郎来了。”胡掌柜似笑非笑道。这西门家的大郎,生的好看,嘴巴又甜,可惜就是仗着寡母溺爱,整日不务正业,眠花宿柳,小小年纪就会包丽春院的姑娘,家里那点微薄的家底非得被他掏空了不行。
“瓶儿,快来收拾收拾脏桌子,有新客人来了。”
“哎,来了。”看到这少年的时候,瓶儿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这赫然是她前世的冤家,命里的天魔星。
“瓶儿,愣着干什么?快收拾桌子啊。”胡掌柜的声音响起,将瓶儿拉回现实。
罢了罢了,今生只当陌路人罢。瓶儿苦笑,扪心自问,西门庆不是不爱她,只是他的爱被分成了太多份儿。她受够了那种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勾心斗角的生活。这辈子,她只想活的简单些,所以,就让我们成为陌路人吧。
“西门庆!”一个身着绿罗褶儿,头戴金玲珑簪儿的公子哥儿一把揪住西门庆的的衣领,提小鸡一般的将西门庆提起来:“你小子毛长齐了吗?就敢动老子的女人?”说罢,提拳要打。
来者正是清河县张大户家的独子张安,也是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西门庆再狡猾,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见到这阵式,早就吓得抖似筛糠,结结巴巴道“张张大官人,你你冷静一下,小小弟就是……”话还没说完,张安就一拳打在西门庆的胸口,疼的西门庆直叫唤。
妓女梅香心里也叫苦不迭,暗恨自己眼皮子浅,西门庆这小子就是一张嘴,看他穿的那个穷酸样,哪儿能榨出什么油水来啊。千不该万不该,让包了自己的张安逮了个正着。
“住手,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瓶儿看见西门庆挨打,还是有些不落忍。
“瓶儿,你去打扫厨房,这里我来应付。”胡掌柜拼命给瓶儿使眼色,这小丫头片子,咋那么虎呢?这张安是你能惹的了的吗?
“大官人,呵呵,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儿我做东,请大官人吃一顿,大官人有什么事情,二楼雅间慢慢商议好不好?”胡掌柜怕张安闹起来,影响酒楼的生意,赶忙笑呵呵的准备息事宁人。
“不行,今儿老子就得在这儿解决。你这老头子滚一边儿去。”说罢,推了胡掌柜一个趔趄,拳头再次准备往西门庆身上招呼。
“张大官人,我们打一个赌如何?”张安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丫头片子,顿时来了兴趣,作为纨绔子弟,张安自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跟什么样的人都赌过,就是没跟八岁的丫头片子赌过。
“行啊,你说赌什么?”张安猥琐的目光在瓶儿身上乱扫。
“我做一道菜,如果你能叫的出来这是什么,就算我输,反之,就算你输。如果我赢了,就放过了西门大郎,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找他麻烦。如果你赢了,那么我任你处置。”
“行啊,你如果输了,就去我家给我当个通房丫头吧,嘿嘿。”张安露出一口大黄牙,猥琐的笑道。
想他张安,清河县哪家的酒楼没吃过,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水里的鱼虾,不说吃了一个遍,也吃个了十有八九。宝和楼的各大菜式,他早就吃腻了。想这个丫头片子,也不过是跟着厨子偷学了几样小菜而已,还能难得倒他张大官人吗?
想着瓶儿那身白皙滑腻的肌肤,张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厢,瓶儿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