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刀上涂满了糖霜[短文集]

　　【0】

　　本来这篇文的题目是《渣攻与替身受》，但是白月光强行要求出镜，所以题目才改成了《渣攻与替身受与白月光》。

　　【1】

　　渣攻自杀了。

　　在坤星联盟监狱中，他的单人牢房里。夜晚熄灯后，他将床单拧成条，挂在床杆上，跪着吊死了。

　　他死得实在悄无声息，干脆利落，狱警发现时人都凉透了。

　　替身受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试自己的婚礼礼服。他其实没什么感觉，如果非要他评论两句的话，他只想说：

　　愿天堂没有神经病。R.I.P.

　　【2】

　　渣攻是个神经病。

　　他爱上一朵高岭之花，白月光。又因为得不到，所以他找了个替身。

　　作为坤星第二大财阀的继承人，渣攻可是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只可惜，白月光是第一大财阀的继承人，又整日一副七情六欲与我无关的佛系姿态，他求不到，也动不得。

　　所以渣攻寻遍坤星，终于找到了一个身材和脸蛋与白月光有七八分相似的人，替身受。

　　【3】

　　替身受无权无势，只是十八线城市为黑心公司打工的社畜小白领。

　　他的父母都是赌徒，从小就对他不上心，输了钱还打他。后来父母因病先后去世，还给他留下一大笔欠债。他每天麻木地工作、加班、回家睡觉，只为了赚钱还清债务。

　　每天能吃上一杯金拱门的暴风雪，就是他对自己努力生活最大的褒奖了。

　　直到他遇见渣攻。

　　那个经常出现在坤星新闻报道中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渣攻替他还清了债务，将他接到都城，给他介绍了一份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隔三差五就来约他见面，带他去各种以前从未去过也不敢去想的地方，连暴风雪都是按桶买。

　　他惶恐，他疑惑，他动摇，最后还是怦然心动。

　　交往和同居也是顺理成章。

　　在他生日那天，渣攻为他准备了烛光晚餐，还有一对戒指。

　　-要不要搬到我家来？

　　他看着闪亮的戒指，还有好像在发光的渣攻，欣然答应。

　　-好。

　　【4】

　　其实替身受也是个神经病。

　　他早就知道渣攻对自己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这世上不可能有一见钟情的好事，何况他还长了一张那么像第一财阀继承人的脸。

　　他猜到了自己可能是被当成了替身，同居之后更是从蛛丝马迹中确认了这个猜测。

　　只是他从小被父母忽视虐待，内心自卑到了极点，从学校到职场，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突然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根稻草。

　　所以他去收集白月光的资料，看他的采访，读他的传记，甚至偷偷去看白月光本人。然后他从穿着打扮、生活习惯、行为举止、说话方式等等，将白月光从头到尾模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只要自己越来越像白月光，那么渣攻也就会越来越放不开自己了吧？

　　替身受总是这么想着，模仿起来也是更尽心尽力。只是每次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心里又有些黯然。

　　自己这张脸，总归还是差了两三分。

　　【5】

　　渣攻发现替身受知道自己是替身了。

　　毕竟替身受努力模仿白月光的样子，让他还挺受用的。只要忽略脸上的两三分差别，就真的像是白月光陪在自己身边。

　　真好，有个这么懂事的替身。

　　他原来还怕替身知道真相会闹，那他就不得不使出暴力手段将人困在身边了。不过那样做不仅麻烦，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安心享受。

　　只是他心里仍有一点点疑虑。

　　替身受也知道渣攻发现自己知道自己是替身了。因为渣攻直接问他了。

　　-你不介意我将你当替身？

　　听到这个问题时，替身受正抓着身下的被单，作出一副佛系的隐忍姿态与他缠绵。渣攻最喜欢这样了，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征服了那朵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

　　-不介意。

　　替身受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喘息道。

　　-我爱你，而你爱着这样的我，就足够了。

　　哪样的他呢，当然是尽心尽力扮作白月光的他。

　　替身受是一个讲究实在的人。他知道渣攻给自己的优待和爱意都是为了另一个人，但那又怎么样？白月光一看就是不可亵玩的那朵高岭之花，得到实际好处的还是自己这朵小野花。

　　渣攻听到他的回答，最后一点点疑虑也散去了。

　　【6】

　　渣攻和替身受这两个神经病，还是很过了一段恩爱美好的情人生活的。

　　只是这人啊，终究是得寸进尺的。

　　什么？不会有人以为是替身受不甘心了吧？不，像他这样低得连尘埃都不如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妄想的。他总是很知足，渣攻的一点点好，就能让他放弃自我，他不会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渣攻。

　　像他这样从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人，是不知道什么叫见好而收的。他也不需要这么做，毕竟他就是可以得寸进尺，而且每一次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尺。

　　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冬日，渣攻看着正在花园里给盆栽剪枝的替身受，突然就觉得他还可以再完美一点。

　　-去做整容手术吧？

　　替身受听到渣攻和他说话，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矜持而端庄地看着渣攻，回答他。

　　-好。

　　【7】

　　坤星的科技水平非常高，当然医疗水平也是如此。

　　渣攻想办法偷偷搞来了白月光的体检资料，接下来的半年中，替身受在渣攻麾下的医院里接受了大大小整形的手术，又花了半年疗养恢复。

　　最终，替身受从身形到面容都与白月光一模一样了，甚至连身体上的痣与疤，也完美复制。除了记忆与思想，替身受简直就是白月光的克隆体。

　　两人重逢之后，都觉得很高兴。

　　渣攻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完美”替身，而替身受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更真实的爱意。

　　相同的外表，加上替身受细致入微的模仿，让渣攻觉得他就是白月光。所以他满腔的柔情与爱意，全部倾注给了替身受。

　　从现在起，渣攻说出口的那些情话，与替身受的缠绵悱恻，都是真心实意的。

　　-我爱你。

　　替身受看着身上对自己表白的渣攻，面上矜持地一笑，内心却开心得想要起飞。

　　因为他在渣攻眼里，看见了真切的爱意，就这么落在了自己身上。再也不是穿过自己身体，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的虚空。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值得的。

　　【8】

　　对他们两个神经病来说，这样的日子更加美好了。

　　只是，得寸进尺的人，在得到了一尺之后，还会想要再进一丈。

　　勾起渣攻这种情绪的，是在某个很平凡的周末。他和替身受在家里看电视，正好新闻报道他去参加一个会议，播报员说到了其中一位参与人的名字。

　　-啊。

　　替身受突然小小地叫了一声，然后紧紧闭上了嘴，装作无事发生过。

　　可是渣攻心里一沉。

　　他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也是替身受的本名。

　　替身受模仿得实在是太像了，竟让渣攻真心以为这人是白月光。可是替身受毕竟不是白月光，他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思维。

　　你看，就算模仿得再像，他还记得自己的本名。

　　替身受毕竟不是白月光。

　　这个认识突然让渣攻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难受得很。

　　他以为“完美”的替身，其实并不完美。

　　【9】

　　-你不能这么做！

　　替身受被渣攻手下的人死死按在地上，他的脸上全是泪水，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早已忘了自己一直在模仿的高岭之花该是什么反应。

　　-怎么不能？

　　面对着不再模仿白月光的替身受，渣攻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懂事听话的替身受，突然就开始反抗自己的安排。他用最后的耐性和替身受说话。

　　-像以前那样乖乖配合不好吗？我不想伤害你的。

　　这本来是普通的一天，直到渣攻和替身受说了自己的计划。而这次的安排让替身受非常恐慌，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一切了，所以他极力反对，却被渣攻用武力给制服。

　　-不可以！

　　替身受用尽力气朝他吼。

　　-他不爱你！爱你的人是我！

　　这句话触动了渣攻的逆鳞，他大怒不已，扇了替身受一巴掌，即使那张脸是他的最爱。

　　-但是我要的不是你，我要的是他！

　　替身受毕竟不是白月光。渣攻对不再像白月光的替身受可以非常冷酷无情。他不再听替身受所说的任何话，让手下将人强行带走。

　　没关系，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反抗自己。渣攻心里想。等脑波同步手术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得到真正“完美”的替身了。

　　【10】

　　这次的手术非常成功，而且因为只针对大脑，不需要在身体上大做修改，替身受恢复得很快，一周以后他就从地下医院转入了正规医院。

　　渣攻去医院里看望替身受。

　　他带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还有一对用来求婚的钻戒，春风得意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坐在病床上的人，与白月光身形一样，面容一样，连看过来的眼神都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他心目中真正“完美”的替身完成品。

　　渣攻叫了白月光的名字。床上的人微蹙着眉头，矜持地点了一下头。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同步了白月光脑波的替身受，只有白月光备份脑波之前的记忆。他很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突然住了院，而第一个来看望自己的人竟然是第二财阀的继承人。

　　渣攻走近他身边，将玫瑰花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温柔地对他笑了笑。

　　-劳累过度晕倒了，没有大事。我来接你回家。

　　可是替身受却警惕地摇了摇头。

　　-谢谢，不劳烦你了。我会通知我家人来的。

　　渣攻失笑，想去摸替身受的头发，却被他躲开了。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渣攻只好压住内心的冲动，先按照预先安排的剧本往下演。

　　-我们是恋人，已经同居很久了，当然是我接你回家。

　　替身受皱眉看着他，不作声，显然是不信的。

　　渣攻知道脑波同步会替换掉替身受的记忆，但是他早有准备。他拿出来自己的手机，给替身受看里面的照片和视频，这些都是替身受整形之后所拍摄，看起来就是白月光本人。

　　替身受看完了里面的视频，眉头舒展开来，渣攻心下一喜。

　　-原来已经过了几年了么。

　　替身受喃喃自语，他注意到了手机里的时间，显然和自己的记忆对不上号。

　　渣攻故意装作惊讶地说。

　　-怎么？你失忆了？我去叫医生来！

　　替身受突然冷笑一声。

　　-不用了。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不见到我家人，你怎么演我都不会信的。

　　渣攻动作一僵，怔住了。

　　他竟然忘了，白月光就该是这样，作为第一财阀的继承人，他清冷孤高，谨慎防备，对外人不讲情面。可是这些年，替身受模仿得再好，看向自己的眼里也总是含着柔情的。

　　就是因为替身受爱着自己，他才想到了这个计划。给替身受同步白月光的脑波，他就能得到一个爱着自己的“白月光”。这么诱人的果实，让他不惜打破坤星的禁忌。

　　他准备了这么久，想尽办法搞到了白月光前些年存下的脑波副本，找到了可以也愿意做这种非法手术的专家，建立了设备完全的地下医院，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渣攻看着病床上的人，那双眼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往日的柔情。

　　他没有想到，彻底变成了白月光的替身受，不爱他了。

　　【11】

　　渣攻还是将替身受接回了家里，而那对求婚用的钻戒，被他收进了柜子里。

　　替身受以为自己是白月光，认为渣攻有天大的阴谋，所以面上虽然不争不怒，内心里总想逃跑，要回自己家。但是渣攻给家里装了监控，还派人来盯着他，他一直没有机会。

　　两个神经病的幸福日子，过到头了。

　　渣攻回家，再也没有挂着矜持微笑的人迎着他进门。他走到楼上，房间外站着自己派来盯人的手下。他推开门，看见替身受坐在椅子上看书，明明听到了声响，却连头也不抬。

　　-吃饭了。

　　他这么说。

　　替身受放下了书，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地与他擦身而过，下楼吃饭。饭桌上，替身受一声不吭。用过饭之后，他就又回到房间里，闭门不出。

　　渣攻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想起之前替身受在这张沙发上，牵着自己的手一起看电视。他回到自己房间，想起之前替身受在这张床上，欲拒还休地与自己缠绵。

　　他的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失落。

　　事到如今，他开始后悔了。以前的替身受，虽然不是真正“完美”的替代品，但确却是最“完美”的情人。

　　有着白月光的外表，心里却深爱着自己。

　　他想要那样的替身受。

　　【12】

　　渣攻去找了当时给替身受做脑波同步手术的专家，想要将替身受的脑波复原回去。

　　专家非常震惊于他的出尔反尔，却苦着脸告诉他不可能复原了。

　　-放屁！

　　渣攻非常暴躁。

　　-再将他自己的脑波同步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专家也非常生气，他冒着终生监禁的危险来做这种手术，竟然还要被退货。

　　-没有他脑波副本，我拿屁给你同步！

　　渣攻继续骂道。

　　-怎么会没有？这种有风险的手术，事先就给他备份了脑波！

　　专家冷笑道。

　　-贵人多忘事啊。手术成功之后，谁让我销毁备份的？

　　仿佛被雷击中，渣攻想起来了。手术成功之后，他记起替身受对这个手术的抵抗，就让专家销毁了他的脑波备份，为了防止替身受日后搞到副本后进行复原。

　　可他没有想到，现在想要复原替身受的是自己，而唯一的脑波副本，早被他销毁了。

　　【13】

　　重置脑波是不可能了，渣攻只好回家去找以前替身受留下的东西，希望能通过旧物来唤醒替身受体内爱着自己的灵魂。

　　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替身受的东西还真不少。可是渣攻怎么看，都觉得那不是属于替身受的。

　　这些摊在地上的衣服饰品和书籍杂志，全都是白月光的喜好。而替身受整形之前的所有东西，包括他本人的档案记录，早就被渣攻给销毁了。

　　一时间，渣攻头晕目眩。

　　他想不起来原本的替身受是什么样子的。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性格，他的喜好……回忆里全是白月光的样子。

　　那个爱着自己的人，真的存在过吗？

　　渣攻跌跌撞撞地去找替身受，推开门，看见的却是坐在椅子里看书的“白月光”。

　　-你是爱我的。

　　他对着“白月光”说，那么真挚，那么恳求。

　　“白月光”抬头看他，最角挂着矜持的笑容，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嘲讽。

　　-不可能。你不配。

　　渣攻握着门把的手开始颤抖，他想起自己还记得替身受的名字，于是他急切地叫了出来。

　　“白月光”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条疯狗。

　　-那是谁？

　　渣攻落荒而逃。他颓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这一地狼藉，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起那天，他在这里跟替身受说了这个“完美”的计划，而替身受反应激烈地抵抗，再不像从前那样顺从。

　　-他不爱你！爱你的人是我！

　　渣攻终于明白了，那天替身受哭喊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14】

　　渣攻忧思攻心，病倒了，家里大乱。

　　看守的人也被分了心思，替身受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他按照自己的记忆，打通了第一财阀的秘密内线，然后被人接到了白月光的面前。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猛然看见和自己一样的人，认为自己是白月光的替身受，以为连第一财阀内部也有了惊天阴谋。他又想跑，却被白月光的人抓了回去。

　　一番折腾之后，替身受从最初的“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疯癫状态，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是被做了非法脑波同步手术的替身受这个事实。

　　因为白月光找回了替身受的身份。

　　当初被渣攻销毁的档案记录，在白月光势力的调查之下，竟也破破烂烂地拼凑了起来。当初参与脑波同步手术的所有人，都被白月光的势力给找到并控制了起来，交待了事实经过。

　　彻底让替身受接受自己不是白月光事实的，是坤星极速到当面出结果的亲子鉴定。他的基因序列和第一财阀家族不符，不可能是白月光。

　　而这段时间，渣攻躺在医院里，虽然焦头烂额地想要补救自己犯事的漏洞。但只是第二财阀继承人的他，实在扛不住来自第一财阀的压力，最后满盘皆输。

　　【15】

　　最近爆出一个大案，整个坤星为之震动。

　　第二财阀的继承人意图谋害第一财阀的继承人，给无辜平民强制做了非法的脑波同步手术。目前受害人已无法复原，主犯已被捕，可能会判终生监禁。

　　看到电视里的报道时，替身受正在白月光的家里接受心理治疗。

　　虽然所有事实证据都摆在了他面前，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与过去，所以他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但他的脑子却无法与现实同步。他陷入了焦虑之中，精神状态也不稳定。

　　白月光调查清楚之后，一边整治渣攻，一边找了心理医生来给他治疗。

　　-你放心。你是因为我无辜受罪，我不会不管你。

　　替身受很感激白月光。

　　他知道，凭自己这副模样，和脑中的记忆，如果放自己出去乱跑，对白月光也是个威胁。所以他留在了白月光家里，接受心理治疗，同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略表感激之情。

　　应该是因为脑波同步的缘故，他和白月光的性格一致，喜好相同。两人住在一起久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与白月光投缘。

　　替身受觉得自己能看懂白月光的眼神，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好像，自己就是白月光。

　　【16】

　　坤星这桩大案结束了审判，渣攻被送往坤星联盟监狱，要在这里关一辈子。

　　他不断提出申请，要求与替身受进行全息对话，却一次次地被驳回申请，连这个消息都传不到替身受那里。他隐隐察觉到，这里面有白月光的手笔。

　　终于有一天，他等来了白月光。

　　虽然现在替身受和白月光几乎一模一样，他却能一眼分清来的是谁。

　　-你来做什么？

　　渣攻并不想见白月光，他只想再见一面替身受。那段时间混乱无比，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替身受，自己爱他。

　　全息影像里的白月光挂着疏离又端庄的微笑，他举起左手给渣攻看。

　　-我要结婚了。

　　渣攻看见了白月光手上的钻戒，心里十分反感。

　　-与我有什么关系。

　　白月光仍是那样笑着，却莫名让渣攻觉得寒气森森。

　　-因为，我要娶的人是他呀。

　　渣攻觉得心脏都被人捏紧了，他往前冲，却只打散了电子影像。他甚至听见白月光笑出了声，可是回头怒瞪，看见的还是一朵故作姿态的高岭之花。

　　-我要谢谢你。

　　白月光摸着自己手上的钻戒，慢慢地说。

　　-谢谢你制造出一个这么完美的“我”。

　　渣攻如坠冰窖，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了无限的恐惧。

　　-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白月光用十分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我只是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一些资料。唉，人都有粗心的时候。

　　渣攻想起了那些自己想尽办法搞来的体检资料和脑波副本，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看着白月光的影像，就好像看见了一朵伪装成高岭之花的食人花，张开它的巨口，将莽撞的替身受一口吃了下去。

　　渣攻格外愤怒，他指着白月光大吼。

　　-你！你就不怕他知道真相吗！

　　白月光温和地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然后白月光就切断了全息对话，徒留渣攻一个人在暗室里咆哮。

　　【17】

　　其实白月光更加神经病。

　　他是一朵高岭之花，无意中看见水中的倒影，觉得自己如此完美，这世上没有任何人配得上自己。既然世上不存在另一个自己，那么他就不要那些庸脂俗粉。

　　第二财阀的继承人？呵，凡俗之物，入不得眼。

　　直到他发现了替身受。

　　对天仙求而不得的凡人，妄想打造出一个复制品。而那个复制品，竟然也心甘情愿。他觉得有趣，知道后也不阻止，就想看这两个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偶尔他听到手下说，有人潜伏在附近偷看，他看到是那个复制品，便不让手下去多事。后来甚至故意泄露自己的资料，在暗中给渣攻做了许多推手。

　　白月光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

　　但是，当他看到逃跑到自己面前的替身受，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凡人真的打造出了“完美”的复制品。

　　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么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像另一朵高岭之花。这世上就这么两朵花，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

　　白月光知道替身受迟早会察觉自己的心思，更笃定他也会爱上自己。

　　毕竟，替身受就是自己。

　　【18】

　　渣攻费尽了心力，让没有入狱的一个曾经的心腹，联系上了替身受。让他意外的是，替身受很快答应了与自己进行全息对话。

　　看着全息影像里那个与白月光一模一样的身影，他几乎要落下泪来。而那个与白月光相同的钻戒，刺得他眼睛生疼，硬生生又将泪水憋了回去。

　　然后他急切地将白月光的阴谋说了出来。

　　替身受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

　　渣攻一怔。

　　-你知道？

　　替身受微微一笑，像极了白月光。

　　-你忘了我做了同步手术？

　　-可脑波副本是几年前的……

　　-但我猜得到。

　　说着，替身受又笑了一下，好像自己粗心说错了话。

　　-不，不是猜，我就是知道。

　　渣攻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了，不是白月光那朵食人花张口吃了替身受，而是两朵食人花一起对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你不介意他这么做？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不介意。

　　替身受温和地看着他，嘴角笑意不减。

　　-我爱他，而他爱着这样的我，就足够了。

　　然后，替身受切断了全息对话。而渣攻呆坐在暗室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19】

　　渣攻想起很久以前，他与替身受缠绵的那几句对话。

　　-你不介意我将你当替身？

　　-不介意。

　　-我爱你，而你爱着这样的我，就足够了。

　　替身受到底还是那个替身受，被这样的他爱着，白月光一定很幸福吧。

　　【20】

　　坤星联盟监狱按点熄了灯。

　　渣攻从床上爬了起来，偷偷抽出被单，拧成一股，挂在了床杆上。然后他将头套进去，跪了下去。脖颈被死死勒住，窒息感扑面而来。

　　临死前他本能地开始挣扎，头晕目眩之中，他好像看见了替身受。

　　不是后来做了替代品的他，而是第一次初见时的他。

　　他穿着发皱而廉价的白色衬衫，头发也乱糟糟的，对着不小心被他撞到自己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渣攻笑了。

　　-没关系，又不要你赔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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