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踏烟霏

作者:潜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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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我来思


      赫连殷一行人随萧景桓进城的时候,正是晡时,天色明亮,城中商铺开张小摊前陈,虽非日出百姓起兴劳作的时分,一时间也十分热闹,可见金陵之繁华甚矣。

      以是赫连殷等人车行骑拥的场景受到十分的关注,加之誉王并行于前,引得过往百姓无不侧目。

      “郡主招亲在即,各国纷纷出使,这又是哪国使臣?”一肩挑敝筐的货郎发问。
      “咦,小子眼花不成?”
      “我哪里眼花?”
      “瞧那车骑上偌大一个‘渝’字,必是来自西渝了!”

      “老翁莫要诓奴,西渝出使一向蛮横骄纵,怎会如此平和行路?”一蓝衣姑娘娇声道。
      “是啊是啊,那为首两位郎君,一个形容英武俊朗,一个面皮白净俊俏,怎会是五大三粗的西渝人!”另一粉裙娇娘也附和道。

      一满身花色的弱冠青年驻足久矣,甩开一把纸扇缓缓扇动:“端的好相貌也,我亦是顿生倾慕!”
      众人:“你这小郎君昨个才倾慕了定国谢侯府的大公子,这会又倾慕别人,实在太花心!”

      南梁民风开化,不同于西渝,这条商街干道赫连清走得目瞪口呆,马车内大使尹志只将车帘掀开一刻便摇头放下,暗叹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誉王心端得比天高,哪里听进百姓声音,自然岿然不动。而赫连殷并不意外,她幼学之年也曾在歌妓琴师们出游时与小厮一道评头品足,梁国民风早有见识,只不过如今看来金陵慵懒之风愈盛,连男子也多粉扑白面,着装很是华丽。

      梁国已有几十年未曾经历大动荡,十二年前渝梁边境之争虽烈,却烈不过千里之远。如此,金陵百姓溺于安乐逸奢,人人一副饱食餍足之色乃是必然。

      誉王将西渝的使者请进在始落成的广德传内后便被一道皇命催进宫去,留其自行安顿。赫连殷在尹志慈眉善目的面孔前训导了下属仆役,她本也无话可说,手下都在军中历练过,平日里行为处事也按军纪执行,纪律早就严明于心,不必多言,宜做的做罢便解散了众人以解鞍马劳顿之苦。尹志浸淫官场多年,何时进何时退都有分寸,也顺势称身体劳累便离开了。

      殷清二人用过晚饭,赫连清便怂恿兄长随自己出府游逛。

      “三哥,金陵夜里可有灯火事业?”

      “从前有,如今也当依旧。”

      “妙!太妙了!”

      “你想如何?”赫连殷听了赫连清的感叹眼皮一条,生出些预感来。

      赫连清笑嘻嘻地搬了木凳到赫连殷左手边:“嘿嘿三哥,我见金陵十分有趣,想见识一番嘛。”

      赫连殷顿感头疼:“我等现处梁国,不是你横行的西京,况我等初来驾到,莫平白生出事端来。”

      “三哥你放心,我自然晓得道理。下午我便向尹志那家伙流露了意向,西京里混的谁不听过我逍遥任性的名声?根本无可怀疑嘛。”

      赫连殷扶额,她管制得住数万将士,却向来经不住阿清的死打蛮缠,在西京府中也只有父亲一人能叫阿清甘心听话。

      赫连清见兄长不言,明白出府有望,便越发使劲劝说:“哥,哥,西京夜里从不营产业,我才对金陵风俗人情好奇嘛。若夜晚不给出游,只白日闲逛又和在西京有什么大差别?”

      赫连殷叹息一声:“你若实在想去便去,硬扯我做什么?”

      赫连清拽住赫连殷常服袖口时轻时重地拖拽:“兄长曾居于此,那条街道热闹有趣自然比我清楚,况兄长也并非无意回顾金陵旧貌——你悄悄撇了两眼桂花糕的屉子!——我瞧见了!”

      她心里一动,瞬间的流露竟能为阿清精准捕捉,一边惊讶于阿清的细致,一边警惕自己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如此大意。父亲对外仅称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儿子,知晓自己曾居梁国国都的仅父亲、阿清和裘英三人,如今她又统领二十万灵武军,朝廷利害关系复杂,若叫人察觉些端倪而落了把柄,徒增麻烦。

      眼见赫连清又要开口,她实在招架不住应了,两人换了身不打眼的服饰。

      出了广德传,赫连殷发觉使馆坐落南华街尽头处,背临长致坊,与靖王府相去不远。她离开的八年里,金陵格局不改,街坊巷道却有所调整,与昔日不甚相同。此番居留金陵时日不短,名为参与霓凰郡主比武招亲之试,实际无论大渝新帝还是赫连家主都另有目的,看来她还是有探察金陵城的必要。

      且说誉王因王命入宫,此时霞光披洒琉璃瓦,宫墙一片绮丽之色,养居殿内誉王萧景桓颔首站立在阶下,梁帝端坐于上,身着暗色缠龙银绣的袍子,发束将几绺华发掩在冠下,圆润的面孔上却横了几条浅浅的沟壑,显示出一点帝王的老态来。面对儿子,他那不怒自威的神色流露几分放松。

      “渝使来我大梁应试,你可有小心应付?”

      萧景桓色愈恭,挥臂横于颅前,手掌交叠,礼数可谓周到:“回禀父王,西渝这些年来虎视眈眈,儿子自然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前去迎接。不过今年出使却与往年迥然不同,以往西渝使臣蛮横无理沿途无不生出打骂损毁之事,今年出使之人倒颇有礼节。”

      梁帝疑惑一声,方开口道:“年初西渝新皇登基,行事当有所不同。你对使臣可有了解?”

      “父皇,使臣有三,确为西渝镇西将军赫连殷、忠武侯府世子赫连殷之弟赫连清、西渝朝中具臣尹志。赫连殷其人出身沙场,沉默寡言却也坦直干脆,若本性如此倒无需提防。而赫连清和尹志二人十分圆滑,儿臣几次试探都无所收获。”

      梁帝面色不改,正要思索一番。

      阶下誉王旁太子萧景宣趁机说道:“父皇,依我看这西渝新皇不过一个还未加冠的黄毛小儿,畏于我大梁之盛,自然不敢同往年一样放肆。”

      梁帝撇了眼太子,誉王便站出来反驳:“太子所言有所不妥,西渝内政未稳不假,可你看使臣是什么人?两个心机叵测难以估计,一个手领重兵名扬四方,如此阵仗难道是懦懦鼠态?”说着又作一礼直视梁帝,掷地有声:“父皇,儿臣以为不可轻视。”

      梁帝低头,眉头微皱,脸色半埋在阴影之中。

      萧景宣正要手指萧景桓发作脾气,一觑见梁帝此态,只好齁了腰悻悻做罢。

      养居殿一时窸窣可闻,殿外红霞转暗。

      赫连清拉着赫连殷换了寻常服饰,走在街市口,自己买了串糖葫芦,舔了一口便两眼放光,直道美味啊美味。

      赫连殷自从被任命出使面心怀苦涩,今晚漫步于故地,沉重的画面与轻松的生活交织——依稀回到那个时候,婢女清露给她荷包里塞了铜钱,够他在夜市买上许许多多稀奇好玩的东西。还记得她买了个黑无常的泥面具,吓哭了烧茶的清露,壶子掉下来溅了清露一脚水泡。

      ——“公子莫要自责,奴婢皮糙不怕烫。”她红着眼睛还着急安慰自己。

      “三哥莫要苦闷,”赫连清左右两个腮帮子各塞了一个葫芦,鼓鼓囊囊似一只白面蟾蜍,“这金陵如此有趣,况且你也算故地重游,小皇帝移了你兵权赶你来此也不亏。”

      他的三哥没有说话,他晓得他心里多少有些憋闷,四年辛苦征战,好不容易建立威名震慑外敌。一朝归去便立即被架空了兵权,一纸诏书下,教一鄙贱阉人暂领灵武军,岂会不心痛?

      “三哥,你不懂朝局上的手段,我跟你说,忠武侯府本就打眼,你还在外立了功,小皇帝背后一群老贼自然看不得你好。你莫要苦闷,等风头过了,你且放心,领兵少不了你,”说话间赫连清又买了只竹片子撑的花灯,做工确实精细,红头金鱼盘在烛上,白莲状的底座,他提高了去,边转着花灯啧啧称赞边开解赫连殷。

      赫连殷因为这个活宝哭笑不得,论局势,论生活,他看得比自己清楚得多也清醒得多。

      “所以,你既来了,又心存怀念,便好好享受当下,该做的做便是了,何苦自己纠结?”

      赫连殷深深地看了以纨绔任性闻名西京的五弟,正要说两句感念的话,忽然听得前方一阵喧闹,百姓惊吓叫嚷中,两匹业业牡马拴着一架高大马车冲将过来,沿途百姓纷纷惊慌避让,一瘦弱少年避让不及,又被人群拥绊,眼见就要被那牡马残忍践踏。

      赫连殷来不及思索,不顾一只阻止的手,立即冲上前去,在马蹄就要落在少年薪柴似的身躯前一把将他拽离,周遭众人一阵吸气。

      那马车继续横冲直撞,却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高大男子于惊乱之中拴住了马缰,身手利落非凡,一时四周静默,然后为这救人与制马的场面响起阵阵掌声,甚至有人高声喊到:“伟丈夫也,伟丈夫也!”

      那里两名男子之一厉声训斥了冲撞的世家子弟,这里赫连殷并扶额的赫连清替羸弱少年好一番检查确认无事,抬眼见那两名高大男子阔步走近。

      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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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今我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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