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掠影(士兵突击高史同人)

作者:矛盾的综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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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几颗疏星挂在天边。
      史今立于石阶之上,淡眉轻蹙,仰首凝望夜空。半晌转身,来到一间净室门口。值夜弟子见轩主到来,连忙躬身行礼,将门打开。史今目不斜视,迈步走入室内。
      这里安静肃穆,供奉着凝月轩历代轩主的牌位。史今于当中跪下,叩了三个头,随后朗声说道:“不肖弟子史今今日特来向各位前辈轩主谢罪,弟子思虑再三,决定用本派内功为一人解毒,还望各位前辈体谅弟子救人之心实乃一片赤诚,有违门规之处弟子自领责罚。”说罢又连叩了三个头。

      “伍师兄我错了,今天不该去给掌门师兄报信,你就放过我吧。”
      “不成,得罪了我就得跟我比剑过招。”
      “我,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切,你会打不过我?你臭不要脸的每天跟在轩主屁股后面,我不信他没有私下指点你。”
      后山剑舞坪上,伍六一执剑而立,一脸气势汹汹,三多怯怯地站在他对面,十分为难的样子。
      只听三多嗫嚅道:“私下指点倒是有,可我这么笨,学不好……”
      “少废话,拔你的剑!”
      伍六一的耐性彻底消磨殆尽,也未见他怎样动作,一道寒光便向对方直冲过去,三多急忙拔剑,仓促之间倒也应付自如。两人剑法本不相上下,只不过伍六一犀利,三多内敛,一个招招紧逼,一个以守为攻,看上去像是三多处于下风其实也不尽然。如此拆了三十几招,三多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为了保持平衡,身体不由往后急掠,待到重新拿桩站稳,明晃晃的剑尖已抵住肩窝。
      “我输了。”三多露出质朴的笑。
      伍六一瞪圆了眼睛,怒道:“用得着你故意卖个破绽给我?当我傻子?”
      “没,没有。”
      “这次不算,再来比过!”伍六一手腕一翻,剑尖转而指住了三多的鼻尖。
      一股寒意扑面而至,几乎割裂肌肤。
      三多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六一!”温和的嗓音随夜风传入耳中,自有一股威严。
      伍六一一怔,收剑归鞘,转身就见史今慢慢走过来。
      史今素淡的容颜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瘦削身影被月光一照,凄清而慑人心魄。伍六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时竟转不开眼,薄唇不由抿成一线。
      史今走到伍六一面前,带点疑惑地审视着,伍六一意识到自己失态,垂下目光低低叫了声“轩主”。史今略带责备地道:“你呀,又欺负三多。”
      三多见到史今,显得很是高兴,连忙解释:“没有,伍师兄跟我切磋剑法。”
      史今冲三多笑了笑:“我都听见了,你伍师兄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发疯,三多别理他。”
      伍六一猛然抬眼,赌气说道:“轩主也是深更半夜不睡觉,也是发疯不成?”
      史今闻言并不生气,只无奈摇了摇头,笑叹道:“好了好了伍少侠,我说不过你,这时间不早了,剑法也切磋得差不多了,该回房睡觉了。”
      “对呀,回房睡觉,我可困了。”三多说着朝史今走近了两步,大概是想跟他再说两句话,伍六一突然一伸臂,乌沉沉剑鞘横在三多胸前,冷冷道:“困了还不快滚,别废话了。”
      三多眨眨眼睛,咧嘴笑了一下:“那我走了,我知道,伍师兄跟掌门师兄说悄悄话。”随即飞快地跑走了。

      史今望着三多快乐活泼的背影,淡淡一笑,眸中却划过一抹怅然。伍六一见三多跑远了,便走近史今身前,很自然地扶住他肩膀,关切地道:“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史今看着他的眼睛:“我能怎么了,没事。”
      伍六一目光一凝,认真盯着史今双眼,似是不信,史今没有移目光,坦然与之对视。伍六一没看出什么端倪,可心里仍觉不安,因为史今方才出现的时候,身形明显有些飘。伍六一望了望史今的来处,这里是后山,那个方向只有供奉历代掌门牌位的净室……
      伍六一面色一变,猛然攥住史今手腕,史今闷哼一声,露出痛苦之色。伍六一的心急跳了几下,赶紧松手,气急败坏地说:“果然是这样,我今天真该杀了那三个人,不让你见到他们!”
      史今温声道:“何必说赌气的话,你心里也清楚我做得对,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伍六一忍不住冷哼一声:“怕是七级浮屠还没造起来,你先垮了。”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流了点血。”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史今突然身子一软,慢慢倚上身旁廊柱,伍六一自顾走了几步才觉出不对来,回头一看不由大惊。史今苍白的额角淌下几滴细汗,倚着廊柱正往下滑,伍六一伸手去扶却被史今轻轻挣开。
      “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伍六一早没了刚才的气势,低声下气地劝道。
      史今低声说:“别让人知道。”
      伍六一沉默,史今两道清澈目光便凝注在他脸上,带着沉沉的力度,伍六一终于妥协,叹了口气:“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吗?……你的伤,让我看看吧。”
      史今也不再倔强,默默点了点头。伍六一扶住史今,两人慢慢地继续往回走。

      伍六一把史今扶进卧房,让他在桌前坐下,随即打来热水翻出药箱。掀开衣袖,伍六一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铁青,史今的左臂缠着一段纱布,此刻已被血洇湿,那鲜红颜色刺激得伍六一心头闷痛。他重重喘了口气,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手上动作却极轻柔。
      一圈一圈把纱布解开,露出小臂上寸许深的伤口,血仍在往外渗。伍六一为史今重新清洗上药然后裹好纱布,动作麻利,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史今抬眼看了看他:“本轩主并无大碍,伍少侠不用总是冷着一张脸吧?”
      伍六一仍不说话,自顾低头收拾药箱。
      史今忍不住调侃道:“你还给我脸色看,若不是你没轻没重攥的那一下,也不至流这么多血,我没怪你不错了。”
      伍六一僵住,两颊线条突然收紧。
      “好啦好啦。”史今笑着安抚,“我是说,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伍六一认真看着史今,半晌说道:“这又是何苦,别忘了,现在你是轩主,总可权宜行事,但凡有任何决定,谁敢说半个不字我伍六一第一个不饶他,你……不该伤害自己。”
      史今正色道:“六一,我来问你,本派师祖定下门规,轩中弟子不得为外人疗伤施救,若有违反该当如何?”
      伍六一咬牙说道:“削肉割血,以敬先辈。”
      “身为轩主,怎能例外!”史今说得斩钉截铁,神色间自有一股执拗。
      “是,你说得都对,可我想问问,这血你割了有多少?”
      史今抿唇,一侧腮边显现出浅浅酒窝。“三碗。”他说。
      “什么!”伍六一简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心疼,“你对别人温和仁慈,对自己怎会这样狠?算了算了,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你赶快歇着,我走了。”
      伍六一收好药箱便要起身离开,将到门口时史今叫住他。
      “六一!”
      伍六一顿住脚步,转身。
      “谢谢你。”史今扬了扬手腕,露出真诚的笑容。
      伍六一怔了一下,随即牵了牵嘴角:“矫情。”
      伍六一走后,史今宽了外衣躺到床上,他感到非常疲倦,一时却又无法成眠。贴身衣袋里,血玉还好好的放在那儿,史今拿出细看,以指腹轻轻摩挲,不禁陷入回忆之中。

      十五年前。
      吏部尚书史清流正直无私,于官吏的考核任免中不肯徇私,得罪了权贵。奸佞构陷忠良,皇帝误信谗言,史尚书获罪,判斩首示众。
      这一天乌云密布,闷雷滚滚,大雨将至。寒风卷着枯叶在眼前打旋儿,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史尚书披发浴血,重枷在身,跪于刑场正中。他伤得很重,仍是将腰杆挺得笔直,清俊的脸上布满血污,冷傲的目光微带嘲讽。围观百姓低声议论,气氛紧张而压抑。少顷,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
      千钧一发之际,黑沉沉天幕裂开数道闪电,一条黑影倏忽来去,比那闪电更迅疾,刽子手的瞳仁中划过刀刃的亮色,惊雷炸响,大雨滂沱。
      人们忙着四处避雨,场面开始混乱,刽子手不知为何跌坐地上,砍头的刀飞出老远,本该身首异处的犯人却已凭空消失!
      “有人劫法场!快追!”监斩官急得大叫,立刻便有几名下属追了出去。
      “大人,您的脖子!血!”身旁师爷惊呼。
      监斩官愣了一下才觉出疼来,伸手摸摸脖子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鲜红。监斩官霎时面如土色,悲鸣一声,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心道我命休矣。
      “大人遇刺,保护大人!”一众下属立刻将监斩官团团围住,先前追出去的几人也半路折回,无心再管劫法场的人,全都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们大人。幸好师爷还算稳得住,扶起监斩官仔细一看,这才松了口气。“大人别怕,只是划了道口子,并无性命之忧。”监斩官听了师爷的话,慢慢缓过气来,一颗心犹自狂跳不止。
      如此一乱,劫法场的人早已跑得远了。凭借绝佳轻功,那人背着史清流在暴雨中穿行,经过城门的时候,守门士兵只觉眼睛一花,风卷水雾疾掠而过,仔细看也只看到远处灰蒙蒙一片凄迷,就这样让人从眼皮底下逃出城去。
      史清流伏在那人背上,青紫肿胀的手指用力按了一下他肩膀:“王兄……”
      那人低声道:“别说话,撑下去。”
      “……”
      雨势更急,宛若水帘,模糊了人影。
      城外往西五里一座荒废破败的古刹里,王庆瑞扶着史清流在墙边坐下,让他的背脊靠着墙。史清流在牢里轮番受刑,身上伤痕累累,他一介文官如何受得住那般残酷折磨,撑到现在全因心中尚有未了之事,眼看也是快不行了。
      王庆瑞掏出几个药瓶想要为他疗伤,史清流阻拦道:“没用的,王兄不必费心了。”
      王庆瑞看他半晌,沉沉叹了口气。
      史清流道:“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我不甘心,这奸臣当道,朝纲不振,文武百官不思报国,满朝一片昏聩颓丧,南楚江山危矣!”
      王庆瑞默然不语。他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身为凝月轩主的师弟,一副古道热肠浪迹江湖,三尺青锋惩治过不少江湖败类。轩主约束弟子们隐居避世,却唯独拿他师弟没办法,只得任其在外逍遥,森严的门规王庆瑞从不曾放在眼中。
      几年前,高建瓴心血来潮,与好友史清流结伴出行,到江湖上游历,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王庆瑞,三人一见如故,从此相交莫逆。这次史清流蒙冤下狱,判了斩刑,王庆瑞听到消息立刻赶来相救,虽然将人救出,可好友伤势沉重,已是回天乏术。
      史清流非常虚弱,倚墙歇了片刻,这才问道:“王兄,我的家人现下可好?”这次皇帝虽没有株连,可史家终究元气大伤,如今他只盼妻儿平安无事。
      王庆瑞低着头不说话,史清流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王兄!”他的声音嘶哑,拼力咳嗽,带出几口鲜血。
      王庆瑞被那滩鲜红刺得眼眶酸涩,缓缓开口:“兰曦妹子在你押赴刑场的时候便自尽了,我派去的人只来得及救出今儿。”
      史清流闻言心中一痛,惨笑着喃喃自语:“我早料到她会如此,小曦,小曦,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太久,清流很快就去陪着你……”
      这时几名江湖人进得门来,其中一人领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几名江湖人向王庆瑞行了礼便退到一边,男孩一眼看见靠坐在墙边满身血迹的史清流,立刻飞扑过来跪倒在地,哽咽叫了声“父亲”。
      “今儿,快起来,到为父身边来。”史清流乍见爱子,心中百感交集,可重伤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连亲手把孩子扶起来都成了奢望。
      史今跪伏于地,瘦小的身躯颤抖着,痛哭不已。王庆瑞见状,上前扶起孩子,说道:“你爹一直惦记着你,别让他担心。”史今懂事地点点头,坐到父亲身侧。
      十一岁的孩子到底没经历过大阵仗,父亲被判斩首,母亲家中自尽,史今心中觉着自己死定了,偏偏又糊里糊涂的为人所救,一番折腾下来,脸都吓白了。
      史清流疼惜地抹去孩子的眼泪,手指上血迹洇开,使得那张小脸上尽是斑驳痕迹。他心潮翻涌,面上却稳得住,极其平静地说:“今儿,以后你就跟着王伯伯,要尊他敬他,视他如师长。”
      “那你呢父亲?你不要今儿了吗?”
      史清流悲伤哀凉的目光在孩子身上停驻了许久,终是阖上眼深深叹了口气:“父亲累了,要去陪你的母亲了……”
      “父亲!”一瞬间孩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惊恐,又涌出泪水,他想起母亲挥剑自刎时遥望刑场方向,神色坚定,想起母亲的血染红尚书府门前的石阶……这情景化作一个梦魇,在他今后若干年的人生里总是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史清流郑重地说:“不管将来如何,你一定要记住,史家虽蒙冤,你却不可心存怨恨。如今朝纲不振,边境时有忧患,皇上又被奸佞蒙蔽,实乃危急存亡之秋,不过这朝堂之上,还是很有些忠直贤良之臣。高建瓴元帅乃为父挚友,他为国杀敌,保我边境寸土不失,为父曾以家传血玉相赠。有朝一日若有人持此信物来找你,无论有何差遣,你都要竭力做到。”
      “是,孩儿记下了。”小小的孩子许下人生第一个郑重承诺,从那时起,就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两个人牢牢绑缚在一起,任斗转星移岁月变迁,他与他注定相遇。
      一天后,史清流由于伤势沉重,回天乏术,一代贤臣就此陨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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