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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
童掌柜一听就明白了,脸上神色顿时一缓,对着小二连连点头,“是这个理,人呢?”
正说着,几个壮汉用铺盖卷抬着一个人便走了过来。
后头一个小书童带着哭腔一路跟着,“你们快放下我家公子,再这样折腾真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这几个字,顿时将饭馆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将附近围得严严实实。
“你们放下我家公子。”
小书童挤到中间,将壮汉抬着的那人连铺盖一起抢在怀里。
“琴书,你这是做啥,我们不是要害晏公子,不是怕他的病发太急,这才要送到医馆去?”小二挤了笑脸,凑到书童身边,帮着他把那位晏公子放平在地上。
被唤作琴书的书童并不买他的情,带着哭腔又道:“我家公子素来身体不好,你们这样把他抬出去,只怕半条命都没了!”
客栈里本来人就多,这一哭一喊的动静大,凑热闹的人很快围了上来。
“我看,掌柜的急着抬人出去,怕你家公子死在客栈里吧。”食客中有人一语道破了玄机。
童掌柜被人一说,一边暗恼小二办事不力,不知道把人从后门抬走,一边摆手道:“没有的事,人命关天,自然是救命最重要,大夫,大夫请来了吗?”
小二只图着早点把人送出去,哪里来得及去找大夫,只含糊道:“想是在路上了吧。”
别人看不出来,童掌柜自然知道他是在打马虎眼,又急又怒却不敢发作,只好转身看向另一个伙计:“你跑出去看,回春堂的李大夫来了没?”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地时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晏公子突然大声惊呼了一声,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重病之人所发之声,却像是人在受到极度惊吓之下发出的呼号,甚至能听得出声音中的战栗。
一声惊呼之后,晏公子脑袋一歪,又重新倒下了。
大堂里的人静默了片刻,又开始议论起来。
“我看他这不像是病,倒像是做噩梦了。”有人煞有介事地说道。
很快便有人反驳,“你们看他,脸色发青,分明是临死之状,怎么可能没病?”
晏公子的确奄奄一息,印堂发青,不仅如此,脖子上、手上都有小块小块的紫红色暗纹。
“那……不是尸斑么?”
此语一出,众人都嘀咕起来,“尸斑?不是死人才有的吗?”
而是得是死了好一阵的死人才会有。
一直抱着晏公子的琴书一愣,抖抖索索的伸手去摸晏公子的鼻子。
还好,尚有鼻息。
“你们少胡说八道,我家公子还活着呢!”琴书气呼呼地对刚才那几个喝道。
那些人都是三川镇里的闲人,见琴书发狠,说话也不客气了,“身上现了尸斑,人还活着,我看,是撞了鬼吧!掌柜的也不用请什么大夫了,直接让义庄的人来收尸吧。”
“撞什么鬼?收甚么尸?我这迎凤客栈前前后后都有关二爷镇着,什么鬼都进不来!你们再敢胡说八道,以后别进迎凤客栈的门!”童掌柜听不过了,哪里肯承认自己客栈里出了人命,急忙跳出来,将那几人骂得缩了头。
一时间,也没人敢再胡说八道了。
只是心下都犯了嘀咕,好好的大活人,身上现了尸斑,就算不是撞鬼,那也蹊跷。
“让我看看。”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四下一看,方让出了一条路来。
说话的人是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少女,身穿蓝衫,佩着长剑,模样格外英气。
“呀,是天道院的弟子。”
原来,少女身上那绣着蓝色云水暗纹的衣裳,是天道院低阶弟子特有的服饰。
众人顿时吃了定心丸,有天道院的弟子在,收拾一般的小鬼小妖肯定没问题。
少女走上前,蹲下身欲查看晏公子的情况,琴书盯着她,戒备地抱着晏公子,往后一缩。
“小哥不必紧张,我叫柳素,已在天道院修行十年,如果我帮不了他,大夫来了也没有用。”
柳素说完,亮了亮手里的铜质令牌,蹲下身子,伸手去翻晏公子的眼皮。
周遭看热闹的人,此时也都静了下来,即使有人说话,大多窃窃私语,不敢大声。
柳素查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柳姑娘,我家公子真的是撞鬼了吗?”琴书到底怀着一丝希望,虽然满脸沮丧,依旧可怜巴巴地望着柳素。
柳素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下,“我还不确定,掌柜的,你找个空房间,远离人群的那种,把晏公子安置好,我再做进一步的查验。”
顿了顿,柳素补了一句:“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话说到这份上,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童掌柜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把后头那个独院腾出来,让晏公子好好休息。再去把请大夫的人喊回来。”
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起先那名叫琴书的书童也没有提出异议,晏公子身上长着那么多尸斑,怎么看也不是普通大夫能治得了了,只能交给这个天道院弟子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挥手,起先那几名壮汉抬着晏公子往后院去了。
围观的闲人们还想跟上,被童掌柜通通拦住。
“这是客栈,不是戏台,想看热闹的,出门左拐!要是不吃饭,本店就收碗了!”童掌柜这一肚子的闷气都在此刻宣泄了出来。
见一向和善的童掌柜动了肝火,围观的人群才闹哄哄的散开了去。
一直站在人群后边的黑衣少女此时方走了出来,往柳素和晏公子去的后院走去。
只是她脚步轻盈,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路过童掌柜身边时,她突然停下脚步,道:“别担心,他不会死的。”
童掌柜被闹得焦头烂额,突然听见这一句清脆的声音,顿觉得像在酷暑之日饮了一碗凉茶,舒畅无比。
等他回过神来,才看见黑衣少女已经走进后院,径直往晏公子的房间方向去了。
童掌柜赶紧追过去,想把她喊回来,但是刚走到门口,一见里面的场景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静静地站在黑衣少女的身后。
柳素正示意小书童把晏公子身上的衣裳褪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具布满紫红色带状暗纹的身体。
若不是晏公子鼻子一抽一抽地还喘着气,这压根就是一具尸体!
柳素似乎也没意识到问题会有这么严重,平淡无波的脸上露出了怯意。
她的的确确是天道院的弟子,且在同辈中出类拔萃,是以在客栈中看见晏公子的异状挺身而出。
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大大超出了柳素的想象。
她修行的是正统仙家功法,平素也跟着师兄弟们出去历练,降服过妖物,可眼前……难道真如那些食客们胡说中了,是撞了鬼?
她会收妖,却不知如何捉鬼。
柳素皱着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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