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

　　“这大街上这么清静就是为了等那位？”茶楼二层，新上京来的外乡人向店小二打听。

　　“您是打外地来的吧，那澄海师傅可是活佛下凡啊！本来咱这条街上的馆子都不让开的，还是澄海师傅劝了回去，说不碍事。要么客官您就要淋雨啦！”小二哥嘴皮子极利索，三言两语就把那外乡人给唬住了。

　　澄海活佛的名声在这京里无人不知，隐隐还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虽是活佛，但到这十几岁的年纪，戒疤却还只打了六个，头发也是蓄起来了的，一副慈悲相，却偏偏生的俊美。只不过着俊美沾上了活佛两个字，就带上了几分仙气，变得高不可攀起来了。

　　要说这活佛的经历也倒叫人啧啧称奇，本是现在京城里封了爵在皇上面前头一份儿的脸的国公爷嫡长子，小小年纪却被定国寺主持一眼看中，说是活佛下界命中有缘，还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最终被带到定国寺中修行。

　　多年下来，百姓们才信那传言不假，这活佛可有起死回生的慈悲本领啊！

　　“嗤——”坐在茶楼靠窗位置的隔间里的姑娘嗤笑出声，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仅有三人的茶楼里却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外乡人见不到姑娘的脸，再好奇也倒不好意思问人家笑啥，只是没忍住多瞄了几眼。

　　“说的好听，不过是那狗屁倒灶的国公爷娶了续弦，对那亡妻的嫡长子不待见，才假迷三道的顺水推舟给那个老光棍儿送了个人情罢了。”姑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插进了外面两人的话里说了这么一句。

　　可却把这店小二吓坏了。

　　“姑娘你可别瞎说！让人听见了可就糟了！”

　　皇城脚下，谁知道这谁遭殃啊。

　　小二见那姑娘不理他，但也没再说什么，才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上了茶就下楼了。

　　那外乡人却是个爱看热闹的，他就想看看里面那个声音清脆爽利口出狂言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哈哈——”那姑娘突然又笑了。

　　这下子他可是好奇到家了，犹豫间还是开口问道：“姑娘你笑什么？”

　　“我笑，那澄海小师傅的戒疤打在了手腕上，莫不是怕是以后万一想还俗，媳妇儿笑他头上秃？”那姑娘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这一张嘴就要给活佛娶媳妇儿啦！

　　这姑娘笑够了以后好像要站起来走人，不过还没等她掀开帘子，就听到几个声音中气十足的江湖草莽说着话就咚咚咚的上了楼。

　　“小二！来壶热茶！再来几盘咸口的点心！”茶楼里又来了新客人，怕是在隔壁铺子站累了，跑到茶楼里来喝茶等雨停了。

　　那姑娘听此，又坐下了。

　　果不其然，那几个客人手中都带着家伙事儿，一开口聊的也都是江湖事。

　　那店小二平日里跑堂还兼瞎打听，好偶尔赚个消息钱。

　　碰到这几位以后也倒是不下楼了，就拿了块抹布躲到一旁去听。

　　“他奶奶的冻死我了，这一场雨怎么那么冷哇，这京城跟我们那没法比。”这大汉听口音也不像本地人。

　　“大哥再忍忍，这梅雨天就是这样，接连几天估计也是。”另一个稍显清瘦的男人叫那个魁梧大汉大哥。

　　“要么我们歇歇？那娘们儿娇气的很，估计这天气她也不肯跑出这京城去。”清瘦男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

　　“不行，我一帮兄弟都折在她手上！老子一刻都不能等！”大汉一拍桌子倒是吓了人一跳。

　　“大哥说的是，那娘们儿捉摸不透，一肚子坏水儿，泼皮无赖又心狠手辣的。听说不止我们，连那盐湖寨的大当家也怒了呢。”三人里面皮最白的男人擦着桌子上的剑对另外两人说。

　　“那盐湖寨也折在那娘们儿手里了？”魁梧大汉听这消息新鲜。

　　“就这几天的事儿，我之前去驿站见大娘的时候大娘说的。听说那盐湖寨的二当家被扒光了绣裙，衣衫不整的让那妖女点了穴，就那么挂在盐湖寨大门口了，那大门口还有一堆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盐贩子。那二当家和那帮男人就眼瞪眼的等到大当家回来才被救了，听说那大当家当时脸都绿了。”那面皮白的男人也是蔫儿损，当是个抱不平的话说的似的，语气却是句句嘲讽。

　　江湖上皆知那盐湖寨后背有个神秘靠山，而那盐湖寨有三个当家的，三当家常年在水上跑“生意”，和人打交道。大当家偶尔出门办事，而那二当家是个女人，还和大当家有一腿。

　　自己女人和客人衣裳不整的眼瞪眼互相看了那么一天，又不能杀了占了自己女人便宜的客人，那大当家脸不绿才怪呢。

　　“小二，添茶。再来一盘子芋奶卷。”一个好听的男声自二楼包间传出，引得二楼的人都瞄了一眼，不过隔着两层帘子倒是看不真切。

　　小二正听得入迷，此时听人招呼也没多想，蹭蹭蹭就跑下了楼。

　　等领了茶叶才想起来，不对啊，那二楼包间里坐的是个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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