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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
由于两边的父母是同事兼朋友,他们自幼就认识。她的父母与他的父亲同在一家中型制药厂工作,她的母亲当时是厂里的一朵花,追求者自然不少,其中当然也包括他们的父亲。由于工作中接触的机会较多,三人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
在纷扰的感情世界里,三人行必然会有一人最终成为牺牲品被淘汰掉,而这个被踢出局的男人便是靳承宇的父亲,她母亲觉得父亲更适合做一个丈夫。
常欢颜父母结婚当夜,靳承宇的父亲喝得酩酊大醉,不久之后经人介绍也迅速结了婚,但他们三人没有就此断交,继续保持着往来。
靳承宇父亲在情场上失意,在职场上却春风得意,他凭自身的实力再加上家里有些关系,于八十年代末坐到副厂长的位子。九零年初,企业改造风起云涌,药厂成为本市企业改制试点单位。承宇父亲以第一优先购买股份人选,用在现在看来相当便宜的价格购买了百分之三十国有股份。这都托靳家亲戚的福,这亲戚在宏观调控衙门任职,指导指导经济体制改革之类的,正好也能指导他如何符合那些条条框框。之后的几年里,国有股权逐步退出,承宇父亲则成为持股百分之五十三的最大股东,而在此期间常欢颜的父亲却因急病去世。
在靳承宇十五岁之前,他和常欢颜时常在一块玩,倒是挺快乐的。后来为什么疏远了,一来是因为他远渡重洋,到英国念高中,二来是。。。。。。
他十六岁那年,母亲去世,他回来奔丧。火化仪式结束时常欢颜走过去主动跟他打招呼,有蛮长段日子没照过面,她心里自然满是欢欣愉快,尽管这样的心情在肃穆幽沉的墓地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她朝他唤了一声,他回过身来,脸上的表情由伤感变为冷硬,眼底透出嫌恶。她不由地愣住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种错觉,因为在她的意识里承宇跟自己是很要好的,直到他恶狠狠地盯了她几眼,一言不语转身走开后,她才相信那不是错觉。她难堪极了,一人兀自站在原地发呆,努力寻思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以至于他对自己抱那样的态度。
葬礼过后没几天靳承宇就飞回英国继续学业了,他们再没见过面,常欢颜因此郁郁不乐了一段时间。当然那个时候她对他怀的只是朦胧的好感,所以也不会像现在心痛如刀绞,时间一久那种不快也就淡了。两人一块嬉戏玩耍的景象被她冻结封存于心底深处,自小学习绘画的她还以一幅靳承宇的素描作为封面。
不久,常欢颜母亲从靳承宇父亲这边辞了职,换到另一家公司谋职去了,却是份与制药无关的事业。她奇怪为什么母亲要离开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另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里。成人有许多的行为小孩子是不太能理解的,她只是朦胧想以后恐怕就连靳伯伯也很难见着了吧。
不过,靳承宇的父亲靳盛昌倒还是会来家里坐坐,而且相当有规律,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肯定会来一趟,和常欢颜母亲闲谈个把小时,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话题,气氛既不特别沉冷也不特别热络,总是恰到好处的平和。古人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大抵也算是了吧。
有几回听到靳承宇被靳盛昌抱怨,说他脾气不似以前,变得倔拧得很,自己专程飞过去探望,他都好似满怀怨恨爱答不理的,好像他这个做父亲的欠了他许多债似的。。。。。。劝他专心致志将生活重心放在读书上,他偏偏不肯听故意作对,固执地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而不用父亲为他准备的存放在银行的生活费,为了省钱甚至学会了自己做饭。没满十六岁那年很多合法的经营场所因为年龄和签证的注释不敢用他,他就跑到华人开的餐馆里做那种付CASH的黑工。
常欢颜每次听到他父亲说起他,都觉得那语气像是不满又像是暗赞,且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受——昔日亲密无间的儿时伙伴似乎离她愈来愈远了,好像变为熟悉的陌生人了。
而这种时候,她母亲总是以同样的话语来安慰靳盛昌——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哪个不叛逆,许是再过个几年就自然会好了。
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常欢颜还时不时能听到些靳承宇的消息,知道他申请到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生物化学专业,知道他找到一份更好的兼职,帮一家大型的药品连锁店做市场推广。。。。。。
一转眼,常欢颜也已经升入高三。她的成绩一向不错,本想着要念所近家的重点院校,但她母亲坚持要送她出国去,说这是父亲的愿望。她有些怀疑母亲的说法,因为她从未曾听父亲提起过。事实上她母亲的话倒是真的,他们夫妻俩老早就商榷过让女儿去留洋的事情,所以没有像其他一些员工一样未等到公司上市,便把持有的职工股卖给那些来收购的外省人套现,成交价和现如今的猪肉价格差不离,大米价买进猪肉价卖出倒也赚了不少,不过跟上市后相比那是亏大了。
两年前公司一上市,股价在收盘时是猪肉价格的五倍,个把月后价格又再涨到七倍,常欢颜母亲在彼时方才把持有的股票大部分卖出,想着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公司分红是足够女儿的学费和基本生活费了。那些很早前就把股票卖掉的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过这种事就像赌大小需要点运气,有些公司头一天上市股票就跌破成本价,有些公司过了十几年也没上市,还有些甚至破产让股票瞬刻变为废纸。。。。。。
在还不怎么懂得爱情的豆蔻年华,留存于她心底的那些好感或许即是她对他最初的爱。那个时候无法预见到将来会成为他的妻子,而且是一个寂寞守候丈夫归家的妻子。
夜渐深,隐约之中,偶尔从幽静的果岭传来推杆击球声,至三楼书房时便消散了,掩盖它的是划过纸张的沙沙笔触声。
常欢颜于书桌前构思着设计草图,有位客户希望订制一套特别的首饰送给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并求婚。地板上散落不少未完成的设计初稿,其中有些只有寥寥数笔。
画着画着常欢颜忽然停顿下来,握笔的手撑着额头,眼睛盯着那手稿上的图案审视,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客人对设计的要求——让他所爱之人感动。
几分钟后她苦恼地叹口气丢下笔,对自己感到失望极了,因为刚刚画的那些统统都是些垃圾,一丁点儿没有能打动人的情意蕴藏其中。
常欢颜站起来挪步到通露台的落地玻璃门前,撩起垂地的淡雅小碎花帘幔,拉开门到露台上透口气。
果岭上的夜场灯光亮眼但不眩目,为了让打夜场的能正常发挥不至于失了水准丢了面子。眼前延展着一片迤逦起伏的果岭,如同私家后花园,它像欧洲皇族贵妇皇冠上的绿宝石一般翠绿,那浓浓的绿仿佛只需用手轻轻一捏便会滴出绿色的汁来。白天时,它在淡蓝天空映衬下美得令人心旷神怡,而夜晚,于迷离夜景光晕下美得令人心醉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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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