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Mortal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眨眼间，又是新的一年，而这是你在特里尔的第十年。
　　像这样有纪念意义的好日子，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叠加上新年假期的buff，你最近走路都哼着曲子。
　　阿蒙家族城堡，顶楼书房外的走廊上。
　　你抬手象征性地敲敲门，随即推开门伸进去一个脑袋，“阿蒙阿蒙，有空吗？”
　　祂抬头看过来，面容神态和十年前毫无差别，你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怎么了？”
　　你眨眨眼，把那些莫名的情绪扔到脑后，就自然地走到了祂的桌子前，“你觉得我这些年活干得怎么样？”
　　祂犹豫了一下，“很好。当然是要去除掉你惹出的各种麻烦之后。”
　　“也没有很多麻烦吧……也就是和一二三个组织打成一片，惹了七八九个仇人，顺带让整个特里尔向着现代化的方向走了四五六步……” 你一边回忆一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祂凝视着你，神情很难说是谴责还是无奈，“所以怎么了？”
　　你听到这话就知道之前的部分翻篇了，兴冲冲地从身后摸出一卷纸，摊在桌子上。
　　“马上春天了，我们去春游吧！”
　　你的手指指着地图上曾经是东大陆的那块巨大黑影上。
　　“不行。”祂拒绝得很干脆。
　　“就是去逛一圈，你知道我的魔药更适合在那里消化。而且最近边境也没有冲突，你出去玩也不会影响帝国。”你据理力争，试图说服祂。
　　阿蒙坐在桌子后面，单片眼镜闪烁了一下，“不行。”
　　你还是不死心，上下打量着试图找出点破绽，“真不行？”
　　“出去。”祂语气平静地下了最后通牒。
　　你失望地把地图随手卷起来，又瞄了祂一眼，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是。”

　　有些事本来没什么，就像是你想去东大陆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特里尔的遗迹多挖上几个也不是不能消化魔药。但是吧，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禁不起琢磨，尤其是和他人有关的事情，越推敲越细想就越让人失望。
　　好比你现在，如果说之前只是没法去参观的一时失落，但是在经过你一晚上的辗转反侧之后，这个问题已经走到了你和阿蒙之间的关系是否一直存在裂痕这种下一秒就要出大事的思路上。
　　再说一次，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经不起细想。你凭着本能混在阿蒙家的时候，一切良好，而现在开始翻细节的时候，一切都不对劲起来。而更要命的是，你作为通识者，别的可能不行，但记性那是真的好。
　　于是在无所事事的冬日假期，你彻底的忧伤了起来，而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罢工。

　　春江水暖鸭先知，同理，在你停工之后，最受影响的还是离你最近的阿蒙们。
　　晚餐时刻，一桌子的阿蒙坐在椅子上，互相交换着眼神，视线不时扫过长桌尽头空着的那两张座椅。
　　虽然彼此都能直接偷盗心声，但餐厅里仍然充满了窃窃私语，“真的要说吗？”“再不说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本体的错。”“祂把话说得太生硬了。”“今天必须说清楚。”“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一句话一出，所有阿蒙都停下来注视着那只特立独行的阿蒙，祂镇定地推了推单片眼镜，“我是说，去春游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这句话，祂们才统一露出笑容，确认自己蒙中没有出现叛徒。
　　戴着单片眼镜的身影出现在长桌尽头的座椅上，祂扫视了一眼下面齐刷刷注视着祂的分身们，叹了口气，“说吧。”
　　一只阿蒙率先开口，“春天要到了，我们原本应该开始订做新一季的衣服，但现在没人联系裁缝和决定图样。”
　　本体纹丝不动，“这不是什么大事，巫师袍很好。”
　　“之前年底会议上那件礼服我们都很喜欢，尤其是丝绸反射出的那种光泽。”
　　“上面还有用暗纹绣好的钟表和乌鸦图案。”
　　“伯特利都多瞄了两眼，结果他直接说暂时做不出来第二件了。”
　　分身们开始交头接耳，看起来祂们确实挺喜欢那件衣服的，毕竟那是你和绣工奋战了半年的成果，要的就是震惊全场的效果。谁叫阿蒙挺喜欢这种亮闪闪又是自己独有的东西呢？就好比祂那个单片眼镜，唯一性你是搞不来但其他的可以努力一下。

　　本体用食指敲了敲桌子，“还有呢？”
　　“最近晚餐的菜谱已经连续三天是一模一样的了，之前说好的墨西哥菜也没后续了。”
　　“城堡要进行下一期的改造，增加太阳能系统和重新设计花园，宅邸也要选一个新的装修风格。”
　　“最近市面上都没有他新写的小说了，都是别人仿写的老套路。”
　　“就连马车里面点心的种类都变少了。”
　　“还有……”
　　阿蒙们迅速地吵成了一团，看起来祂们最近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本体沉默着，想起回来之前图铎委婉地询问自己为什么“机构”原定推出的药物都暂停了。
　　祂笑出了声，分身们全部闭上嘴看了过来。
　　在这种只有祂们自己在场的时候，这种交流与其说是一群人在开会，不如说是一个人的脑子在自己和自己讨论问题。

　　本体抬手敲了敲下首处那张空位的桌面，“真是有趣，什么时候他对这个世界变得这么重要了？”
　　“不，这些都是小事。他的影响一直被控制在一定范围中，这些之所以严重不过是因为坐在这里的都是和他关联紧密的我们罢了。”
　　“那剩余的我们呢？”
　　“随时可以动手。”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他的价值也不止于此。如果……”本体停住了话语，“那才是他最需要我们的时间。”
　　“这种联系真的可靠吗？”分身开始发问。
　　“没有更可靠的手段了，投资总是面临风险。不过就算完全失败，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已经得到的报酬需要进一步证实。”
　　“很快就会有机会。”
　　“那么要去那里吗？”本体问道。
　　阿蒙们沉默了。
　　“去吧，总要去的。正好修复一下彼此的关系。”祂自问自答道。
　　“就像他所说的，我们还有很漫长的时间来完成一切。”
　　“无需着急。”

　　于是第二天你知道你的春游计划通过了。
　　“好耶！”你迅速扔掉所有情绪，转头开始收拾行李。
　　路过的阿蒙看了一眼，问道，“我们要搬家了？”
　　你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物品，“那倒没有。等等，我去联系一下设计师和施工队，城堡翻新刚好可以开始了。”
　　你转头决定先把工作处理一下，顺带把所有包裹的搬运储存工作都交给了这只路过的阿蒙。下次祂应该不会随便路过别人的房间了，你耸耸肩这样想到。
　　你又跑到了书房门口，熟练地探进去一个脑袋，“早上好，有空吗？”
　　“进来吧。”祂的语气显然早有预料。
　　你在桌子前站了三秒，还是开口说道，“抱歉。”
　　祂有点惊讶。
　　“我是说，我才想起来你可能还没回去过。”你低头看着桌子上漂亮的深色木纹，“如果之前想起来……总之，确实是我唐突了。”
　　祂看上去轻松了一点，“没关系，我确实应该回去一次。有些事该处理一下了。”
　　你看着祂，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嗯。”
　　“还有很长时间，不用着急。”祂这样说道，镜片后黑色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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