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解决了这个悬而未决许久的“遗留问题”，乔雅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脱口而出：“原来是这样啊！我原来还猜测，是不是在港口单位服役叫做港梯。当初学姐说一定不是，可是那又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现在终于明白了！回去我要告诉学姐。”

　　乔雅晴这样说着，突然一下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要带回去的饭菜，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头，有些自责地说：“唉呀，刚才光说话，差点忘了，还有个研究生小姑娘等着我帮她带吃的回去呢！”梁程泽又是一笑：“那就快回去吧。乔老师，下次见！”说着挥挥手。乔雅晴也摆了摆手，跑开了。

　　回到文科楼，乔雅晴借用了收发室里的公用微波炉将已经有些微凉的饭菜加热了一下，拿回办公室，又去隔壁叫了吴素琪过来。吃过饭，乔雅晴安排吴素琪回到隔壁去午睡，自己则又一次打开了电脑。

　　□□上，颜筱黛的头像亮着。乔雅晴便顺手点开对话框，、像每次一样，发了一成不变的两个字过去：“学姐！”末尾则是每次数量不等的波浪线，这次只有两个。颜筱黛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又回复了一个问号。乔雅晴说：“学姐，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说到‘港梯’这个词吗？”

　　颜筱黛的回复一下子就闪了出来：“记得啊，上次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明启过两天就出差回来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忘记问了。”颜筱黛回复了一个坏笑，紧接着又道：“算了吧，学姐，都说小别胜新婚，估计等他回来你也一样想不起来问这个扫兴的问题了。不过呢，不用学姐问啦，我今天刚刚已经知道答案了。”颜筱黛几乎连怀疑都没怀疑一下就想到了答案的来源：“梁程泽告诉你的吧，什么意思，快说！”乔雅晴于是将梁程泽的解释对学姐复述了一遍。颜筱黛看过之后，发来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着对话窗里颜筱黛的表情，乔雅晴正得意着，冷不防颜筱黛的下一句话跳了过来：“雅晴，照这个趋势下去，你迟早都会成为我们台北新住民协会的一员哦！”乔雅晴明知道颜筱黛又在打趣自己，仗着隔了屏幕颜筱黛看不到自己脸红，便故意装糊涂：“怎么，学姐，你们协会开放会员加入了？”

　　乔雅晴的小伎俩即使隔着屏幕也骗不过学姐的眼睛。果然，颜筱黛的回复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别装了！雅晴，要抓紧时间，梁程泽在大陆的时间只有一年哦，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咯！”“学姐，没有的事啦！”乔雅晴有些急了，在□□上对着颜筱黛嚷嚷着。颜筱黛哈哈大笑，没有再接话，却说：“雅晴，我和舒琴、周慧她们约好了，等下出去健身，我就先下线了，你也忙你的去吧！”乔雅晴“嗯”了一声，又回复了一个“再见”的表情，颜筱黛微微一笑，头像随后变成了灰色。

　　从后天起，就到了开始提交各科学生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了。乔雅晴的卷子早已批阅完成，成绩也已经登入完毕，只等着系统服务器开放便可以提交了。她一共两门课，一门是作为全校公共选修课的西方文学鉴赏鉴赏，全体通过，分数大都集中在八十多分的区间，总成绩也按照学校要求拟合成了正态分布。另一门专业必修课西方文学，姚依柳则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唯一一名挂科的学生。

　　姚依柳的期末卷面成绩倒是比期中略有提高，至少有一道题她复述了一段经常出现的关于那本书的评论，得到了十分。当然这种情况已经经由从助教到辅导员再到学生最后传到本人的路径反映给了姚依柳。乔雅晴也知道姚依柳这方面的信息极其灵通，不由得有些略带挑衅的好奇，很想知道姚依柳在期末是会有什么新举动，还是乖乖等待明年重修。

　　因为抱了这个想法，当乔雅晴晚上再次在校园中遇到梁程泽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提到了关于姚依柳期中考试的事情。梁程泽听她说到这里，突然郑重其事地说：“乔老师，既然说到了这件事，我想，对于这件事我现在还欠您一个道歉。”

　　或许是梁程泽的态度实在太正式，乔雅晴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想笑。不过她看着梁程泽似乎有些严肃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这样可能会显得不太礼貌，便用手掩了一下嘴，忍着没有笑出来。

　　“其实我本人，是真的对学生为考分去找老师这种事情，抱有反感的态度。”梁程泽没有在意乔雅晴的表情，只是自己认真地说，“而且那一次我们的谈话不太愉快，我想我最后的几句话，也说得太欠斟酌。”

　　乔雅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梁程泽指的是那几句话，梁程泽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本人是化学科的理工男，对文学方面确实缺乏了解，更不该妄加评论。而那次说的那些话，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对乔老师不了解，有些想当然的误会，以为您和台湾有些大学里那种不负责任随便给分的教授一样。但是后来与您的接触当中我才意识到您和他们绝非同类，因此这一点，我确实应该向您道歉。”

　　“你说这个啊。”因为近来的印象改观，乔雅晴直觉上已经几乎完全淡忘了自己和梁程泽第一次见面冲突的事情。经过梁程泽这一提，她才想起来，释然地一笑：“没关系，梁博士言重了。其实我的教学方法，你也不是第一个提出质疑的人。”

　　梁程泽看着乔雅晴，点点头，等她继续下文。乔雅晴一抿嘴：“两年前我最初提出这种考试方法的时候，提出质疑的老师也很多，甚至有个别学生也曾经和教学委员会反映过，认为专业必修课不宜采用这样的考核方式，因为主观性太大了。不过还多亏我们组长林教授说了一句‘年轻人在教学改革创新方面折腾，我们应该鼓励’，教学委员会一直通过，于是我就一直折腾到现在了。”

　　说起这一段经历，乔雅晴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来往的路人，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像有些学生传说的那样想要‘革除陋习’啊‘标新立异’啊之类的，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途径督促学生，修完我这一门课之后能够留下点东西。也希望能够尽量让他们下的功夫和考试成绩成正比吧。至于考核的主观性，我倒是觉得，人文学科，本来就不应该排斥主观而完全客观标准化的吧。”

　　对乔雅晴的这番话，梁程泽深表赞同。乔雅晴因为得到认同，表情愈发灿烂起来：“梁博士，除了我父母之外，你是林教授、郑岩师兄和我学姐之后第四个跟我说，支持我这些话的呢！”提到学姐，乔雅晴的突然想起了另一些事，于是突然发问：“对了，梁博士，台湾人都很不欢迎大陆人吗？感觉我从学姐那里听来关于大陆新娘的事情，很多都是说大陆新娘嫁过去受到台湾社会的排斥。”

　　话题转换得太快又完全没有逻辑上的过渡，梁程泽一瞬间先是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乔雅晴已经在说另外一件事情了。他想了想，回答：“可能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陆配到了台湾，要过很久才能领到身份证吧。听说原来是八年，现在改成六年了，而陆配还在强烈要求继续缩短到四年，因为没有身份证就不能找到正式的工作。”

　　“嗯，这个学姐也说过。她就是才过去三年。还有温楚媛也是的。”乔雅晴若有所思地自语。梁程泽听到之后却显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是温楚媛？是原来在台北、前段时间跟丈夫去了高雄的陆配吗？她丈夫是不是叫裴毅？”

　　梁程泽的问句一出，轮到乔雅晴惊讶了：“没错，怎么，你认识？”梁程泽有些惊喜地向下一挥左臂：“裴毅是我港梯啦！他的婚礼我也有参加过啊！”听了这话，乔雅晴也颇感意外地接了一句：“对，我想起来了，学姐也有说过裴毅有个港梯叫梁程泽，只是当时我们只顾讨论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就忘了这件事了。”说着，忍不住夸张地双手握拳、双臂屈在胸前大声感慨：“世界真小啊！”

　　对乔雅晴最后那句感慨梁程泽也不由得深表赞同。想到裴毅和温楚媛，他又说：“其实裴毅一直希望温楚媛能够融入他的圈子，不想她那么孤独。可是看到温楚媛一直没有完全融入台湾，裴毅也很心疼，也和我们说过。”乔雅晴看着梁程泽等待下文，梁程泽继续说：“好像说陆配与台湾社会的隔阂并非没有，但是有时想想，其实陆配的问题，真的有外界形容的那么严重吗？有人说陆配领到身份证也仍然不容易找工作，可其实我想这只能体现台湾现在经济受到一些影响吧。其实在台湾，不要说拿到身份证的陆配，就是台湾本土的女生或者男生，除非是有些不可替代的专长，否则找工作的时候也一样难啦。”

　　梁程泽一边说一边看到乔雅晴似懂非懂的表情，不由得又笑了：“乔老师，我们在这里站太久，连路灯都亮啦。”乔雅晴这才注意到，快到傍晚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起了暖光。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了梁博士，耽误您这么久。”梁程泽仍然一笑：“乔老师不是也一样啦！”两人道了别，乔雅晴便回到文科楼的办公室，梁程泽也回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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