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如你

　　成芊跟着顾望回家的时候还有点懵。

　　她明明跟顾望说的是送她回学校，怎么现在又到他家了？

　　进了门，顾望蹲下身打开鞋柜拿了双拖鞋出来摆在成芊面前。

　　为什么会有女士拖鞋？

　　成芊楞在原地，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垂了下来。

　　顾望依旧蹲着，看成芊没反应拍了拍她的小腿：“发什么呆？换鞋啊。”

　　“哦。”

　　她慢吞吞的换上了拖鞋，跟在顾望身后。

　　原本想着和上次一样，她径直跟着顾望进了主卧。

　　结果看着她机械的跟了进来顾望反倒是愣了：“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成芊连头都没抬，走到床边就坐下。

　　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蔫巴了的菜椒。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顾望放任她坐着，打开了衣柜拿了套睡衣在手上。

　　看她还是不吭声，他走近成芊打了个响指：“醒醒，怎么了这是，你听见了没有啊？”

　　“听见了。”
　　成芊还是低着头。

　　她正陷入无比的纠结中，压根没留神顾望说的什么，胡乱的应着。

　　“听见了还不走？”

　　顾望放下睡衣，双臂抱着，语气有些玩味：“还是说你想在我这睡？”

　　“嗯嗯，睡....”
　　成芊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大脑迅速的回忆起了刚才在玄关顾望和她说的话。

　　他说：隔壁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你就睡那儿吧。

　　“.....”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望似笑非笑的脸，挑眉看着她。

　　“不是不是。我。”成芊站了起来，摆手道：“我没有。”

　　她拎着包飞快的跑了出去，转道进了隔壁房间。

　　成芊锁了门，靠在墙上大口的呼吸着。

　　她捂着脸，清晰地感受到脸颊传来的温度，发烫的呼吸。

　　以及，那狂跳的心脏。

　　而这一切代表着什么她再熟悉不过。

　　可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

　　她觉得自己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不该是这样的。

　　想起刚才那一幕，成芊的嘴角不经意的翘着。

　　她几乎在一瞬间产生了错觉。

　　似乎这些年他们从未分别过一样。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成芊跑过去开门。

　　顾望站在门口，见她走出来递了杯水给她。

　　“洗漱完了早点睡。”

　　成芊伸手把水杯接了过去，说：“知道了。”

　　“还有。”顾望回房间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盯着她，半晌才说：“明天睡醒，我们谈谈。”

　　成芊正喝着水被着猝不及防的的话呛地直咳嗽。

　　听着就像是审问犯人，并且对方还是顾望，成芊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

　　顾望又重新走到她面前，很有耐心的给她顺了顺气。

　　成芊恢复如常后，她悄悄看了眼顾望的脸色，并且认真的想了一下。

　　她觉得要是真等到明天早上，她会被折磨地一个晚上睡不着。

　　反正迟早都是面对的，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现在早点死的体面些。

　　就这样，她拉住了顾望的衣摆：“现在就谈。”

　　无畏的样子看得顾望一脸莫名其妙，他盯着成芊，好一会才说：“你确定？”

　　他原本是想给成芊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的。

　　“嗯。”成芊用力的点了下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面对面的时候。

　　成芊忽然又怂了。

　　准确来说是被顾望的气势打回了原型。

　　客厅没开灯，月光透了进来照在顾望的身上。他微靠在沙发上，抬着一只手支着下巴，有些散漫。

　　“啪”地一声他手中的打火机被点亮，火焰的亮光在印在他脸上，勾勒出硬朗的下颚线。

　　“那天凶你，哥哥跟你道歉。”

　　他松开手，光亮一下子消失了，整张脸又隐在黑暗里。

　　成芊看着他没说话。

　　四年的时间改变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就比如现在，顾望总是先道歉的那个人。
　　成芊朝他那里看了一眼。

　　他和从前记忆的少年模样变得不大一样了。气势变得凌厉些，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不正经。
　　成芊心里有些发酸，要是当初她没有走，有些事情会不会变的不一样，

　　良久后。

　　成芊说：“哥哥你没有错的，是我太任性，都是我.....”她在顾望看不到的暗处，手指死死扣着衣服上的拉链低垂着眼眸：“哥哥，对不起。”

　　她想来想去，觉得只剩下这一觉道歉可以说。

　　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她泄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不少，背部稍稍弯曲了点。

　　“嗯。”

　　顾望沉沉地应了声。

　　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靠在了沙发上低低笑着。
　　“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知道成芊没说实话，可以说得上是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躲着他，她只字不提。

　　算了吧，计较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顾望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接受你的道歉。”他捏了捏成芊的耳朵，轻笑着：“别丧着脸了。”

　　成芊低着头，不经意又扫到脚上的这双拖鞋，突然别扭了起来：“我才没有。”

　　“爷爷身体还好吗？”她轻轻挣脱了顾望的手。

　　当初不辞而别，连跟顾大爷道别都没有，现在想想成芊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老人家当初是真的把她当作亲孙女在照顾的。

　　顾望轻哼了一声：“你还记得爷爷？当初你什么都没说就跑了，爷爷可是一直念叨着。”他顿了顿：“生病了都还一直念叨着你。”

　　生病了？

　　成芊急了，拉着顾望的的小臂问；“爷爷生病了吗？那他现在好不好？”

　　顾望抿着唇，默了一会说：“还算好。”

　　成芊还想说些什么，顾望打断道：“下周六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

　　成芊点头。

　　“好了，回去睡吧。”他摩挲着成芊的发顶，轻声道：“以后....别再偷偷跑走了。”

　　————

　　成芊在顾望家住了两天，这周学校有活动停了一周的课。原本她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回学校，被顾望拦了下来，成芊拗不过他只好又住了两天。

　　期间成芊回了趟宿舍，又买了双新的拖鞋。

　　她把原本的那双放回了玄关处。

　　顾望回家的时候看到那双拖鞋，倒也没说什么就只是问：“不喜欢那双吗？”

　　成芊起初不想应，后来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好，随口扯了个理由说不喜欢粉色。

　　顾望听到也就没再问，只是后来再没见顾望买过粉色的东西。

　　周六的时候成芊跟着顾望回了趟蓉城。

　　老爷子现在住在小女儿家里，原来的小院子空置着。

　　顾望带着成芊进门的时候，好像按了暂停键一般。

　　家里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顾望笑了笑：“姑姑，我回来了。”

　　他忽略掉顾长英探究的目光，问道：“爷爷呢？”

　　“小杰推着出去逛逛去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顾长英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成芊面前：“这个是？”

　　顾望犯了难，看了成芊一眼，半天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成芊自己站出来问了声好。

　　顾长英笑着点点头，又瞥了顾望一眼。

　　几个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片刻后，姑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成芊也愣了下。

　　顾望怕成芊尴尬拉着她上了楼。

　　隐约间成芊似乎听到姑父的话语声：“这是小望女朋友吗？”

　　顾望似乎也听见了，笑了笑，说：“别介意，这两年家里催的紧了，今天突然看见你所以才误会了，一会我去跟他们说。”

　　误会了？

　　成芊惊异道：“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吗？”

　　顾望摇头，答案显而易见。

　　那拖鞋.....

　　她脱口而出：“家里那双拖鞋是谁的？”

　　顾望神情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上次阿姨来家里打扫的时候让她买的。”

　　“......”

　　是她自己想多了。

　　成芊的脸有些微红，她眨眨眼睛没说话。

　　顾望还是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成芊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她觉得自己又开始犯蠢了，那些从前惴惴不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下定决心作出决定的时候，她十六岁。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年纪小，即使将那些喜欢说出口，顾望也只会觉得那是长久以来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觉得她是小孩子。

　　她什么也没法说，只能将那些喜欢放在心里。

　　可如今....

　　成芊以为顾望这样性格的人，喜欢谁就会一直喜欢着的。

　　他从前那个女朋友呢？又是因为什么分开了呢？

　　成芊忍不住去想在没有顾望消息的这些年里，他是怎么样的？

　　“怎么又在发呆？”

　　顾望伸手在成芊面前晃了晃：“年纪不大整天想的倒是挺多？”

　　“我已经20了！”成芊辩驳道。

　　顾望笑了声，没说话。

　　他走到书桌边拉开了抽屉，似乎在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成芊凑了上去。

　　他手上翻找的动作没停，问她：“想不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成芊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在哪儿？”

　　“那就跟我一起找。”

　　小时候顾望经常来这里住，后来索性把东西都搬到了这里来，只是长大后就渐渐少了。

　　他太久没来了，东西放在哪里他也记不清楚。

　　成芊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柜子和床的夹角处。

　　她蹲下身把那本相册捡了起来，举到顾望面前：“我找到了。”

　　她拿了纸巾擦了擦上面那层薄薄的灰，而后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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