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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亏
白雪零落,带着点点凉意划过脸颊,她有些反应不及。
喜欢段祺瑞?怎么可能,她们才见过几面而已。
白雅不知道在古代男女一见钟情的多了去,且段祺瑞前后救了她两次,若她存了以身相许的心思也属正常。
白雅摇了摇头,雪花划过睫毛,前面很快蓄起一团迷雾。
“若喜欢也无妨。”或许他应该留他一条性命。
白雅一愣,莞尔笑问:“若真喜欢上了,哥是打算让他娶我还是棒打鸳鸯?”
端王是皇帝的臂膀,文家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往大一点来说,段祺瑞是她们的仇人之子。
“娶你。”撇开其他,段祺瑞算是他们这一辈的佼佼者。
白雅眨了眨被雪花润湿的眼睫,看向一脸淡漠的白谦,心底泛疑。
她受惠于原主,又感念前世的遗憾,想尽妹妹的身份予他“关怀”,但她隐隐觉得他并不受用。
矛盾的是,行动上他是一个好兄长,甚至比白源更像父亲,满足她所有的物质需求。
有时候她想,莫非白谦是个不擅于表达的?就像前世的自己,一开始对白琛的示好不咸不淡。起先是觉得对方只是心血来潮,后来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常用高冷伪装自己,实际内心十分稀罕。
只是“稀罕”一词用在白谦身上甚是违和,倒不如说是……负重前行。
他的心底似蓄着深潭,深潭里思量无数,至深且无波。
风夹着雪在翻飞,碎发几次扫过如雪的娇颜,痒痒的,她的心底突然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哥……”突然,她牵住了他的手,琉璃眼一动不动,里面似有微波在流淌,试图越过冰潭。
银白色的身子一顿,白谦垂首低看,指尖触着一团软绵,温凉纤巧。
他一言不发,任由白雅牵着他的手往如轩苑走去。才推开房门,沁人的松木香扑面而来。卧室简洁大气。
“玉竹。”
玉竹一愣,随后将玉冠取出。
麒麟木凳上,兰雕铜镜前,白谦凤眼轻掀。
铜镜昏黄,纤手扣着玉冠,似在研究如何穿戴。她又凑近了些,朦胧的小脸似一朵梨花,在诡谲的波光中宁静绽放。
她笨拙地把银冠撤去,从玉竹手中接过梳子仔细梳整,神色微紧,动作毫无章法。所幸纤指轻柔,流转中带着一点酥麻,与硬发紧紧纠缠。
白谦看了眼她腕上的银镯,寒潭似的黑眸似窜入一道微光。
一盏茶的功夫,她定了定玉冠,私以为勉强入目。
她支着他的肩膀:“哥,新岁荣安。”
白谦凝视着镜中的人儿,久久不语,久到白雅从紧张到尴尬然后是忐忑。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世子,浴汤已好,可要更衣?”门口,清月轻唤。
白谦目光微凉。
清月明显感觉周遭的空气冷凝了几分。她咬了咬内唇,佯装镇定。
白雅倏然笑道:“说起来我也该回去了,待会还要守岁,就不叨扰您了。”
她正不知所措,清月突然递来现成的梯子,岂能错过?
白雅才抽回手,白谦飞快握住她将离的手腕。
白雅惊疑:“哥?”
大手素净白皙,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柴,手指微紧,像捏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去吧。”他松了手,将眼底的微波掩藏。
白雅暗松了一口气,刚刚白谦的眼神着实让她心悸,凉泊且锐利。心想莫非白谦不喜旁人亲近?
——
守岁俗称“熬年”。待白雅赶至福熙苑,距新年仅剩一个时辰。原本丫鬟在院子里设了桌椅、炭火与瓜果,突逢降雪,老夫人熬不得,遂又把东西撤回摆到了正院。
白雅一边吃瓜,一边听老夫人与萧惠仪唠家常,中间还隔着一个沉默寡言白源。
当她吃到第十口的时候,白谦看了过来,黑眸直勾勾的。
“雅姐儿,快别吃了,再吃你的兄长怕要跟你急了。”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周琪琪笑着打趣。
白雅戳瓜的手一顿,抬眼看去,果然,对面的白谦正看着自己,遂讪讪地把银钗放下。
“瓜果寒凉,哥哥这是怕你吃多了闹肚子。”白湄笑着把帕子递过去。
白雅擦完嘴后道:“祖母这里的瓜果格外甜爽,一不小心就没忍住,让姐妹们看笑话了。”
老夫人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脸刻薄:“身为卫国公府贵女,再喜也不得露了端倪。”
白雅低头答是,眼眸一片平静。
她发现对付老夫人这种唯我独尊的人,硬碰硬不行,哪怕你再有理,在这个以孝为先的时代是说不通的。过于软弱也不行,容易蹬鼻子上脸。因此,只要对方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万分不愿搭理,囫囵应过便是,平日也不会刻意讨好。
周琪琪道:“老夫人说得极是,只是雅儿尙小,还得慢慢来。”
“过了年便十三,委实不小了,不过你说得对,确实需慢慢学。雅姐儿早年在庄子里,肚子里的学问自然不及你,平日你们该多走动,也好让她学习学习。”
萧惠仪掩嘴讥笑,老夫人这话可一点儿也不世家,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先不说这周琪琪学识如何,以她的年龄与身份是断然没资格让白雅向她学习的。
听闻前几日老夫人摔倒,周琪琪舍身垫在下面,这才让她完好无损。老夫人莫不是被“救命之恩”给冲昏头脑了?
“琪姐姐的学识如何比得上清斋书院的先生们?让二姐跟她学习,也不怕折辱了先生。”白婳鲜少替白雅说话,可见她对备受老夫人宠爱的周琪琪敌意之深。
周琪琪非但不恼,反而好声道:“婳姐儿说得是,我虽腹有笔墨,却远远比不得清斋书院正儿八经的先生,只是雅姐儿模样稀罕,我看着欢喜,难免常唠叨。”她住的淇水苑离雅馨苑颇远,中间可经白源的书房草堂阁。
嘲讽再次被轻松描过,触及萧惠仪的眼色,白婳极为不情愿地闭嘴。
实际上萧惠仪并不如她表现的平静。周琪琪模样清秀,年纪小皮肤又新鲜,还得了老夫人的青睐。她强扯笑颜坐着陪听,心里惴惴,唯恐听到白源要纳妾的消息。
萧惠仪一脸幽怨地看着白源,奈何白源的眼球一动不动,大有喝茶喝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白雅看着觉得十分有趣,传言白源孝顺且护内,但他本人极少主动搭理老夫人,与萧惠仪的相处处透着尴尬,对她与白婳也爱理不理的,唯对白湄会稍微严厉一些,至于待白谦如何,她还真不知道。
白雅端着茶正看得起兴,不料白源突然抬头。
她极为淡定地移开视线,喝了一口茶,奈何茶水滚烫,白雅险些把茶杯扔出去,皱着一张小脸,口舌灼热疼痛。
白雅想叫丫鬟过来,只白源的视线过于灼热,她也是有性子的,宁死撑,也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窘境。
执拗得怪异,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很快,白雅眼中蓄起迷雾,她小心眨眼,就怕迷雾聚成泪掉了下来。除夕夜落泪,视为不详。若被老夫人知道了,可不是训话这么简单。
白源总算大发慈悲移开视线,白雅动了动痛得有些发麻的舌头,没察觉到白源端起的茶杯久久未动。
听着老夫人和周琪琪“亲密无间”的谈话,她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过子时,老夫人要回去了,她们一堆小的却要守夜,只是地方从福熙苑换到了怡然院,至于白源,待老夫人离开后也一并离开了。
看着白源离去的背影,白雅难得羡慕。
她困极了,跨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脚,身后的玉竹险些惊呼出声,幸而白谦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白雅一脸惺忪,似还未反应过来。白谦手指微动,拉着她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
老夫人与白源不在,众人少了拘束。这时候雪也停了,大家稀稀拉拉地坐在院子里赏花赏雪作画。
萧惠仪本想找白谦搭话,只是白谦总是不配合,她暗骂了声不识好歹便歇了心思。
对白谦这个继子,她不喜却也不能过于苛刻,毕竟她没有儿子。不是没有想过把白谦给解决了,只是她冒不起触怒白源的风险,更没想过让他无后。若卫国公有二公子,那就另当别论。
萧惠仪看着才落座的安素姗,心感复杂。
原本她对老太君往白源房里塞人一举是极为抵触的,只是情势所逼,她急需儿子傍身,遂只能忍气吞声。奈何这安素姗像不开窍似的,愣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只爱风花雪月,对白源偏不上心,便连刚刚那样大好的机会也错过了。
相比周琪琪,她宁愿被看中的是安素姗。
萧惠仪埋怨安素姗不识趣,白雅却看出了究竟。
安素姗哪里是不开窍,她是开过头了!
今晚,趁萧惠仪不注意,安素姗已经往白谦的方向瞧了好几次,那双目含春欲言又止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
白雅瞅了眼昏昏欲睡的白婳和借烛火练字的白湄,放下手中的瓜子,借拿瓜果起身,挨着白谦坐下,恰好挡住了安素姗的视线。
走进才发现,原来白谦在看棋谱。
突闻幽香,白谦执书的手一顿。
白雅嫌无聊,让玉竹搬了小桌子来,顺带借了一盒棋子,明显想与白谦下棋。
前世她的围棋堪称国手级,见白谦在研究棋谱,起了借棋打发时间的心思。
白谦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愣是让她读出一股轻视意味,自尊大伤。俨然忘了前不久的尴尬,招呼玉竹把棋盘摆好。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白谦有自傲的资本,俯视乃理所当然。
半个时辰不到,她输了。从第十子开始,她就知道,注定是要输的,只是没想到还能拖到现在,许是白谦不想让她“死”得太快,怪没脸面的。
“你赢不了。”
她心里郁郁:“我知道。”
说好的金手指呢?说好的穿越光环呢?为什么她引以为傲的字和围棋在这里被秒得渣都不剩?
看白雅一副被打击的模样,白谦把棋子打乱,重新摆上的赫然是刚刚她惨死的转折。
他素手轻翻,亲手演绎她的“死亡”。
白雅对于把自己给作死一事表示一言难尽。只是,若不往那边,还能往哪边放?
“这里。”白谦轻而易举解了她的迷惑。
白雅恍悟,此乃局中局,若非下棋者,根本不知道这里还藏了一条出路。
实际上,这条所谓的“出路”还是白谦刻意为之。
接下来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弈,不出意外,白雅盘盘输,只是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此时她已全无困意,有的是无尽的战意,与白谦对弈,似乎坚持多一子便是进步。
“这一步不该这样下,不若往这边。”
思绪被截,白雅一楞,白湄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莫非安小姐不知道?”
白雅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湄与安素姗一左一右站在了自己身侧。
她看了眼安素姗手指的方向,心里摇头。若之前,她许会走这一步。然而白谦看着淡漠,棋路却是迷,此局下子霸道难挡,若她再固守本营,顷刻便会全军覆没。
在两人的惊讶下,白雅把棋子放进了白谦阵营,大胆如同自投罗网。
安素姗惊呼,显然在惋惜。
黑眸飞快划过一道异光。
“哥哥强势进攻,我只好置之死地而后生!”
白谦捻起一子,眼中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只怕羊入虎口。”
若是其他人,许会被她迷惑,但他是白谦。
白雅笑了笑:“虽是羊入虎口,却劳费哥哥多下五子,想来也不算太亏。”
白谦沉吟,不算太亏吗?他倏然抬头,若她知道了他的心思,是否还会说不会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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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