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同学

　　车到站，有人上车、下车。孟思扬旁边那个男子起身下车了。孟思扬没坐，直到有人把空着的座位都坐下了。他继续站着。
　　终于到了余婷家小区门口，两人在后门下车。车刚走，余婷冲他说：“你呀你，简直……要换成我，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孟思扬大惑不解：“怎么了？”
　　余婷说：“人家会当你是小学生，哎，你……”
　　她似乎觉得孟思扬的做法根本不可理喻，孟思扬则觉得她的思想更不可理喻。半晌，余婷叹了口气，说：“我能理解你。你太单纯了，是我们都太世俗了。”
　　孟思扬说：“可是……这不是世俗不世俗的问题了。窗户上明明就贴着‘老弱孕幼残’专座，公交车上的广播也直说了，难道这都只是形式吗？我明白了，那人的确残疾，心理残疾，道德残疾。”
　　这时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女生的声音：“嗨，余婷！”
　　两人急忙扭头一看，一个孟思扬不认识的女生，不过孟思扬很快就能想到，这肯定就是余婷的同桌了。他急忙说：“你们上街吧，我走了。”
　　女生问余婷：“这是……”
　　孟思扬只好暂且站住了。余婷只好介绍：“他是一部的一个男生，叫孟思扬。”
　　“孟思扬！哇！”女生惊叫道，“中考全市第一，这次月考年级第三的那个男生吗？”
　　孟思扬听了，心里得意了一下，说：“正是在下。”
　　女生笑起来，显然觉得孟思扬这句话太文言了。她笑道：“你怎么认识他呀？”
　　余婷说：“我爸同事的儿子，认识。”
　　女生说：“那正好，有个男生跟着。哎，孟思扬，你认识周海飞吗？”
　　孟思扬一愣，说：“你是说年级第二？”
　　女生点头：“对啊。”
　　“你们二部的，我基本不认识什么人，除了余婷。”孟思扬说。他这句话提醒余婷他在饭桌上说的那句话，但看不出来余婷是不是还记得。女生说：“听说你们都是十六中十班的，怎么会不认识？”
　　“啊！”孟思扬大吃一惊。余婷开口了：“他不是十六中的，是中考移民，从柳泉来的，在十六中安插了一个学籍而已。”
　　“柳泉来的？那学习那么好，真让我们抬不起头了。”女生说。孟思扬说：“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那儿的教育水平。”
　　女生说：“不是啊。真巧哎，我妈老家就是柳泉的，柳泉市雷江县。”
　　“雷江？”余婷脱口而出，“这么巧啊，孟思扬老家就是雷江的。”
　　女生笑起来：“是吗？哎，孟思扬，你下午有事吗？”
　　孟思扬摇头：“能有什么事？都放假了。”
　　“那正好啊，跟我们一块儿去街上玩儿吧。正好帮我们拎包。”女生说，“男生嘛。你不会不愿意吧？”
　　孟思扬说：“愿意当然愿意。不过不知道余婷愿不愿意。”
　　“哈，她认识你，怎么会不愿意呢？她要是不愿意，我们买的东西都让她拎着。”女生说。
　　余婷说：“好了好了。不过让他跟着，好多话都没法说。”
　　孟思扬一摊手：“我说她不愿意吧？”
　　余婷说：“我也没说不愿意。走吧。”
　　孟思扬也没问她们去哪儿。两个女生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还在想车上的事情。除了说缺乏公德心，别无解释。他心里一阵伤感，自己一直在尽最大努力去修补他心里自认为的社会的不公平现象，到底有没有意义？他想起雷局长的话，心里暗暗感叹。
　　余婷一直只称那个女生同桌，却从来没叫她的名字，以至于孟思扬一直就不知道她叫什么。三人徒步走着，又去了茂隆商城。孟思扬第三次来这种地方了，简直有些烦腻了。他讨厌这种人群拥挤的商业区，而且大部分商店卖的是衣服。他对买衣服根本没任何兴趣。但两个女生不厌其烦地出入于各个商店里，挑三拣四，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这时孟思扬明白了她们带着自己的原因：女生买衣服最终是想让夺男生的眼球，因此拿一套衣服比在身上，就问孟思扬觉得看起来怎么样。孟思扬不敢评价女生，无论是褒奖还是贬低。褒奖的话显得他在恭维，贬低的话更不可能说。他就只有两个词，“还行”和“凑合”。说还行就是认可，说凑合就是不太认可。
　　不过到底因为跟着余婷，孟思扬即使再枯燥也不会觉得无聊。不过看着两个女生挑选衣服的劲头，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冷笑话：早上一个宿舍的女生醒来，一个女生说：“我梦见一个吊死鬼，披头散发，吐着舌头，吓死我了。”说完室友们没有反应，她问：“你们不觉得可怕吗？”这时另一个女生说：“我梦见所有商场里的衣服都不打折了。”顿时所有人惊叫起来：“天哪，太可怕了！”
　　三人在商城里从两点逛到六点，余婷因为昨天走得太多了，还没恢复过来，小腿酸疼，真不想继续走了，她同桌却还意犹未尽。但和昨天不同的是，她们逛得虽然多，但根本没买一件衣服，孟思扬也没像昨天那样拎着大包小包。这时余婷说：“好了，六点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吧。”她同桌说，“我记得对过有家德克士，去那儿吃吧。”她忽然看了孟思扬一眼，笑道：“是AA呢，还是谁请客？”
　　孟思扬根本不知道“AA”什么意思。余婷说：“当然是孟思扬请客。他带着好几百块钱呢。”
　　“早说！”她同桌叫起来，“早知道那身格子衫我就买了！”
　　孟思扬心想，我带着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但这话是决计不能说出来的，尤其在余婷面前，何况他的钱还是余婷她妈妈给他的。
　　孟思扬从来没进过德克士、麦当劳之类的店。但他也不好说不去，只好跟着两个女生进了店里。她们在柜台前面买东西，孟思扬结账。但他看着那些食物的价格，和他在学校餐厅里吃的饭菜价格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心里不断地想，天哪，一个汉堡包就卖十几块钱，放在雷江那所希望小学，那可是一个小学生一个星期的饭钱！
　　店员把账单打出来了，说：“八十八。”
　　孟思扬低头一看两个女生买的东西，几包薯条，三个汉堡，三杯自己叫不出名的饮料，张口结舌，就这点儿东西八十八？他咬咬牙，心想，就当这些钱是废纸了。拿了一张百元钞递给店员。店员麻利地给他找钱。
　　余婷笑道：“孟思扬好像有些不舍得啊。”
　　孟思扬沉不住气了，问：“同学，你去你姥姥家走过亲戚没有？”
　　女生笑道：“当然去过。怎么了？”
　　孟思扬说：“要是在我们老家开这么一家店，要么被人砸了，要么赔死。根本不会有人来。”
　　女生笑了笑，心里想的是，这个男生看来是智商高情商低，在女生面前说这种话？
　　三人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女生说：“哎，余婷，明天十一，早上在市中心广场有升旗仪式，你去不去看？”
　　余婷说：“我们学校每周一也有升旗仪式，都一个样，有什么好看的？”
　　同桌狡黠地一笑：“当然不一样。升旗的是武警，而且，据可靠消息，我们教官所在的那个中队要出勤，维护现场秩序。”
　　余婷听了大喜：“真的？张教官也去？”
　　“那当然了。要不然升旗仪式有什么好看的，值得我跟你说吗？”同桌笑道。
　　余婷问：“你怎么得到消息的？”
　　同桌笑道：“你也不想想我爸是谁。”
　　三人一人一个汉堡。孟思扬拿起汉堡，张开嘴，却咬不下去。汉堡不大，他一口就能吃掉四分之一，换算过来就是好几块钱。不过既然买就买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他三两口就把汉堡吃了。两个女生则在一边吃一边看手机。孟思扬本来以为，她们就买这么点儿东西，十分钟吃完走人了事，但她们竟然在这里整整耗了一个小时，一直在说手机上不知什么东西。孟思扬插不上话，只好干等着。不过他也没抱怨，甚至在心里都没抱怨，因为余婷就在对面坐着，哪怕相互不说话，这段时光都是美好的。
　　这时那个女生手机响了，有人打电话。她一看，是老妈。她接了电话：“喂？妈。哦，我和同学在德克士吃饭呢。嗯，就是茂隆商城里的那个德克士。”
　　她又“嗯”了几声，挂了电话。余婷说：“好了，该走了吧？你妈都着急了。”
　　“不用。”女生笑道，“我爸开车来接我。”
　　“啊。”余婷看了孟思扬一眼。孟思扬注意到她眼角里的一丝苦楚，这只有他和余婷懂。余婷叹道：“独生女就是不一样。”
　　孟思扬问余婷：“那你怎么走？”
　　“嗨，让我老爸送你们呗。”女生问，“孟思扬你呢？你家在哪儿啊？”
　　“我不回家。”孟思扬说，“我还有事。”
　　“你不是说没事吗？”女生说，“再说了，都晚上了，你不回家，有什么事啊？”
　　孟思扬笑了笑，没回答。他看了看余婷，想起她在公交车站说的话，蓦然意识到，也许这一别他就再也不会见余婷了。也许在学校能见到，那也顶多是路上碰到，相互打个招呼罢了。
　　女生没继续问。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德克士外面，一个中年人大步走进来。女生看见他，急忙站起来：“爸！”
　　孟思扬站起来回头一看，顿时觉得此人眼熟。这时中年人问：“雅馨，你不是说跟女生出去玩儿吗？怎么还有个男生？”
　　孟思扬说：“雷局长？”
　　此人正是公安局长雷占兵，他愣了一下，盯着孟思扬看了两眼，吃了一惊：“哟，孟思扬？好久不见！”伸手去和他握手。余婷和雷雅馨顿时都呆了，没想到他们认识，更没想到雷占兵会主动和孟思扬握手。孟思扬握了一下，就放开了。雷局长说：“听说你上一中了？”
　　孟思扬点头：“嗯。”
　　雷局长笑道：“寒假里在火车站反扒的时候，那几个刑警把你夸成了朵花，到底是同……”他想说“同行”，忽然意识到女儿和她同学在旁边，急忙止住话，说：“武警林队长有事找你，你有没有空回去一趟？”
　　余婷和雷雅馨都听得一头雾水。余婷觉得孟思扬的身份远没有自己所知道的那么简单。孟思扬忙说：“我同学在这儿，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空倒是有，今天晚上我正好想回去看看呢。”
　　雷雅馨说：“喂，你不是说你有事吗？”
　　孟思扬说：“这就是我说的事啊。”
　　“回去看看？”余婷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回哪儿？”
　　孟思扬笑了笑。雷局长说：“那正好，咱们一块儿走，我送她们两个到家，就带你过去。”
　　孟思扬急忙说：“不必了。我习惯跑步，又不远，我先走了。”不等雷局长说话，急忙跑出去了，甚至没和余婷道别。
　　雷雅馨急忙问：“爸，他到底什么人啊？您怎么认识？”
　　雷局长故作惊讶：“不是你同学吗？你反倒问我？”
　　雷雅馨说：“我同学说是她爸同事的儿子，我又不认识。”
　　雷占兵一愣，心想，女儿的同学也许真不知道孟思扬是个孤儿，才说什么老爸的同事的儿子的话。他便笑道：“是这样啊？唉，回到家再说吧。走。”
　　余婷心里想，孟思扬认识这么多人，看起来跟公安局长都那么熟，说这么大个城市他找不到个住的地方，鬼才信。
　　雷局长先送余婷到了小区门口，她下车，道谢加道别后，回到家里。父母和弟弟早就回来了。乐乐一见姐姐回来了，急忙往后面一看，问：“思扬哥呢？”
　　“怎么？你还想让他住我们家呀？”余婷问。
　　乐乐说：“这个星期天天晚上都是他陪着我，他走了我不习惯。”
　　余婷心里有些伤感，说：“那你也不能整天缠着人家呀。好了，别说那么多了，睡觉。”
　　“睡那么早干嘛？”老爸说，“才八点。”
　　余婷说：“我明天早上去市中心广场看升旗仪式，五点多。我得赶早起来。”
　　“升旗仪式有什么好看的？”江阿姨说。
　　余婷没说是想去看教官，只说：“我答应同学一块儿去的。”
　　“好吧，那早点儿睡。别睡过头了。”
　　“不会的，我定了闹钟了。”她回到房间，把门关上了。
　　余婷趴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孟思扬跟卫少博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我喜欢别的女生……二部的一个女生……我唯一认识的二部的一个女生……”
　　无论怎么推理，孟思扬的意思都十分明了。余婷翻来覆去，她还是头一次听一个男生当面说喜欢自己的话，虽然也是那么含蓄，但也相当直接了。卫少博把孟思扬夸得天花乱坠，还说他们班的那个年级第一的女生也喜欢孟思扬。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孟思扬在学校里也会是那种经常被女生围着的男生。
　　“也许不是呢。”她心里想，也许孟思扬认识二部的别的女生，当时说话的时候又一时没想到她余婷。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可能弄错，万一她当真了，质问孟思扬，岂不是太尴尬了？
　　不过她随即想起孟思扬对雷雅馨说的话。“我就认识她一个二部的呀。”分明是在提醒她他上次说的话。想到这里，余婷确认无疑了。
　　那自己怎么办？余婷心乱如麻，不再多想，蒙上被子睡觉。

　　四点多的时候，余婷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了。她急忙起来，不想吵到弟弟和父母，到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洗漱完，看表到五点了，就下楼了。
　　她给雷雅馨打电话，很快打通了。看来她也没睡过。
　　“怎么样？到了吗？”雷雅馨说，“我到广场了，不过教官们好像还没来。”
　　“我马上就到。”余婷说，“有别的同学吗？”
　　“我们班的没注意。但这儿有不少我们一中的学生。”雷雅馨说。
　　余婷说：“到时候见吧。嗯，约个地方吧。广场东南角。”
　　“好。”雷雅馨说。
　　余婷急匆匆赶到市中心广场的时候，刚看见一队武警从广场对面跑进来，迅速分列，围着旗杆站成了一个方块，呈跨立姿势，背对着外面围观的人。这时她忽然听到雷雅馨叫道：“哎，同桌！”
　　余婷看见她，急忙过来，两人会合。余婷问：“找到教官了没有？”
　　雷雅馨摇头：“张教官倒是没找到，但是我看见一个人。”
　　余婷问：“谁？”
　　雷雅馨神神秘秘地指了指，说：“最那边那一排武警，左边数第三个，你看像谁？”
　　距离比较远，余婷看不清楚，有些莫名其妙。两人便跑近了。这时广场上人也越来越多了，对着战士们指指点点。余婷听见有个小孩说：“是解放军叔叔。”
　　“不是解放军，是武警。”旁边一个大人说。
　　两个女生跑到最近的地方，余婷看清楚了，不由得捂住嘴巴，半晌说：“好像啊，不过肯定不是孟思扬。他头发没那么短。”
　　孟思扬的确站在武警队列中，但因为戴着大檐帽，穿着军装，装束和昨天迥然不同。夏常服属于正装，而余婷平时见到的孟思扬穿的都是运动装，因此只是觉得他长得像，但还是摇摇头：“不是不是。”
　　这时孟思扬注意到了她们，瞄了她们一眼，但不敢有任何表示，因为他和余婷她们中间还隔着一个背对着她们的武警，他没看见余婷她们，如果孟思扬给她们使眼色的话，这个战士会莫名其妙。
　　“不过，好年轻啊。”雷雅馨说，“看起来真是太像了。”
　　“脸型很像。”余婷说，“不过不是。再说了，孟思扬怎么可能是武警？”
　　“谁说一定不是？”雷雅馨说，“你忘了昨天晚上，他认得我爸，还说什么林队长找他有事。”
　　“林队长是谁？”
　　“就是武警这个中队的队长。”雷雅馨说。
　　这时国旗护卫班过来了。围观人群纷纷拿起手机拍照。余婷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不是北京天安门，有什么好拍的？”
　　升旗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警戒部队收队的时候，部队中忽然有人高声叫道：“孟思扬！”
　　“到！”孟思扬急忙从队伍里退出来。叫他的是一个武警少尉军官。军官跟他嘀咕了几句，孟思扬点点头，说：“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婷和雷雅馨顿时面面相觑：“孟思扬！”
　　但余婷张了张嘴，仔细远远地看着他，觉得完全判若两人。雷雅馨说：“哎呀，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万一不是，多尴尬呀。”
　　“切，就算不是，我就不信当兵的不愿意跟女生说话。”雷雅馨说，“走！”
　　两人小跑追上孟思扬。雷雅馨喊了一声：“孟思扬！”
　　孟思扬停住了，转身看着她们，不过并不意外，淡淡地说：“是你们？”
　　“你……”余婷上下打量着他一身军装，又惊又羡，“原来你是当兵的。”
　　孟思扬摇摇头：“不算是，我没有军籍。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还有事情。”轻轻抬手敬了个礼，迅速放下，一个标准的转体，齐步向路边走过去。
　　“他跟我说他在火车站抓过小偷。”余婷说，“当时我听了半信半疑的。现在我信了。难怪他……体质那么好，原来当过兵的。”
　　“体能很好吗？”雷雅馨问。
　　余婷点头：“他自称初中是柳泉市中学长跑冠军。”
　　雷雅馨坏笑一声：“迷上兵哥哥了？何况，他还是学生，学习那么好，年级第三呢。”
　　“去你的。”余婷别扭地哼了一声，昨天晚上临睡前脑海里的纠结荡然无存。她恨不能马上开学，逢人就说，她认识一个一部的男生，学习成绩很好，还当过兵。不过她还是很疑惑，孟思扬刚才说自己没有军籍，那他怎么穿上军装的？雷雅馨说：“我爸像是跟他很熟悉，我回去问问他吧。”
　　“你昨天晚上就没问吗？”余婷问。
　　雷雅馨摇头。
　　“对了，他干嘛去了？”余婷忽然问。雷雅馨摇摇头。两人就在广场中间站着，大部分人群都散了，但两人谁都不提要走。这时孟思扬回来了。余婷先看见了，急忙冲他挥手。孟思扬看见了，但也是不紧不慢，走过来，颇有些惊讶：“你们还在这儿？十分钟前就在这个位置，一步都没动。”
　　余婷忙问：“你忙完了吗？还有事吗？”
　　孟思扬点头：“上午没事了。下午……队长说火车站人手不够，让我去火车站警戒。”
　　余婷想起，在火车站检票口经常看见武警战士。她笑道：“上午有空啊？能不能再陪我们去逛街？”
　　孟思扬“啊”了一声：“真服了你们了，一点儿都不累吗？”
　　“别告诉我你累了。”余婷说，“还当兵呢。”
　　孟思扬说：“不是……那好，不过我得回去换衣服。”
　　“别别别！”余婷和雷雅馨几乎同时叫道，“就穿这身。”
　　孟思扬急忙说：“不行不行，穿军装跟着部队一起行动没什么，单独在外的话……太惹眼了。十一假期，街上那么多人，我一个当兵的跟着你们两个女生逛街，像什么样子？”
　　雷雅馨说：“哎呀，怕什么？我爸就经常穿着制服在街上，不会有什么事的。除非，你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不得不见义勇为？”
　　孟思扬说：“就算不穿军装我也得见义勇为啊。”
　　余婷说：“你要非换衣服不可，那就算了，也不用你陪着了。”
　　孟思扬心里踌躇一下，说：“好吧。不过，我不陪你们进店里。”
　　余婷兴奋道：“走吧。”
　　六七点多的时候，街上就开始有很多行人了。这次她们没再去茂隆商城，而是去老城的一个小吃街。雷雅馨说：“坐公交车吧。”
　　这时余婷忽然恍然大悟，对孟思扬说：“你是不是当兵习惯了，喜欢多管闲事，所以昨天才在公交车上让人给老人让座的？”
　　孟思扬未置可否，说：“难道不该吗？”
　　三人站在公交站台上。孟思扬因为穿着军装，必须维护部队的形象，因此一直站得笔挺，头也不动，只眼睛往车来的方向瞄。孟思扬很快就能感觉到，穿这身衣服实在太招人眼球了，他刚走到站台上的时候，几乎所有在等车的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向他望过来，不过幸好很快就移开了。但每个陆续到站台来的人，都会把目光在孟思扬身上停留几秒钟。孟思扬感觉自己快被目光射成了刺猬。余婷和雷雅馨也注意到了，但她们并没有部队的集体荣誉感，只是觉得孟思扬惹人注目，心里很得意，那些人看孟思扬的同时也会多注意她们两眼。
　　公交车来了，人们蜂拥上车。孟思扬不好跟别人挤，只好在最后上车。因为是早晨，车上还不算很挤，甚至还有空位。孟思扬摘下大檐帽，但还是太引人注目。余婷和雷雅馨都找到空位坐下了，孟思扬也坐下了。但车过了两站，上车的人多下车的人少，孟思扬便站起来了，也并不是刻意把座位让给谁，但只要有人站着，他就不能坐着。
　　小吃街所在的区域是市中繁华地段，因此很快车上就开始拥挤了。一个站台上来了一个带着个小孩的妇女，小孩也就约摸八九岁左右。但那几个在旁边坐着的人都在专注地玩儿手机，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孟思扬犹豫自己要不要像昨天一样去管，昨天的事情实在太尴尬了。这时余婷小声对雷雅馨说着什么，然后两人都笑着注视着孟思扬，似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孟思扬意识到自己穿着军装，便鼓起勇气，拍了拍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的肩膀：“同志，这里是老弱病残孕专座，如果你不是残疾人的话，请把座位让给这个孩子。”
　　那人抬头一看，忙站起来，客气地让那个孩子坐下了。孩子的母亲也忙道谢，先向那个男子，再向孟思扬。
　　孟思扬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穿着制服在车里，还是这辆车里的公民素质水平都比昨天那辆车里的高，紧接着不断有人让座，旁边几个座位上的年轻人都把座位主动让给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
　　这时余婷冲孟思扬说：“到站了，这一站下车。”
　　孟思扬“嗯”了一声。车停下来，三人下车。余婷笑着拍了拍孟思扬的胳膊：“看见了吧，穿的衣服不一样，效果就是不一样。”
　　孟思扬说：“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城市的公民不但缺乏公德心，还都很虚伪。”
　　“别老是这么偏激嘛，你还当兵呢，我都以为你是愤青。”余婷说，“对了，你还没跟我说明白呢，你到底是不是武警啊？”
　　孟思扬说：“我说了嘛，没有军籍。是我爸让我开学军训前到部队训练，完事开学的时候就不跟着新生训练了，相反，他让我带军训，就在我们八班。我就是我们八班的军训教官。”
　　“哇！那他们知道你是他们同学的时候什么反应？”雷雅馨问。
　　孟思扬说：“当时反应跟你们差不多，很好奇，不过也就两天，我基本上就失去了原先当教官时候的地位，当了个体育委员，只能在体育课和跑操的时候发号施令了。”
　　“那你们班暗恋你的女生多不多？”雷雅馨问，“我们班当时暗恋我们教官的女生可有好几个。”
　　余婷看了她一眼，心想你说这话都不脸红。
　　孟思扬怎么好回答？他说：“我怎么知道？”
　　“对啊。”余婷说，“既然是暗恋，那孟思扬怎么知道？”
　　孟思扬发觉余婷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和昨天相比就已经大不相同了，心里暗自好笑。
　　小吃街行人很多，路边的店铺前面摆满了各种小吃。但两个女生都只看不买，顶多问问价格。孟思扬则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在旁边，她们停下来他就站着，她们走他就跟着。他们的回头率相当高，当然小吃街上结伴而行的青年男女非常多，余婷就算是漂亮点儿在这里也并不是很出众，吸引回头率的自然是孟思扬的军装。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没事盯着他看，但只要他有什么动作，即使是寻常动作——就比如在公交车上，他下车的时候，别人下车没人会在意，但他下车时所有人都看着他。
　　三个人从小吃街出来，一个小吃也没买，前面出来则是另一条大街，车水马龙。雷雅馨指了指：“盛玛特超市，去看看吧。”
　　孟思扬迟疑起来，他不想到商店里面，但盛玛特属于大超市，在里面逛也要逛很长时间的。他想了想，还是跟着进去了。
　　一楼都是卖吃的。三个人只在当中逛了一圈儿，雷雅馨指了指手扶电梯：“上二楼。”
　　“二楼卖什么？”孟思扬问。
　　“衣服。”雷雅馨说。孟思扬很不情愿，看了看余婷。余婷说：“好啊，去看看。”
　　孟思扬心想，女生对衣服的热爱什么时候能有个够？
　　三人到了楼上，孟思扬仍然是不看不买，只跟着她们。店员过来给他们介绍，余婷说：“只是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衣服。”
　　他们转了一圈儿，余婷问：“三楼是什么？”
　　雷雅馨说：“家电。”
　　孟思扬说：“算了吧，我们又不买家电。”
　　余婷说：“哎呀，看看嘛，我们又不买。”
　　孟思扬不拂逆她的意思，三人继续上楼。不过就在收银台外面的柜台上，卖的却不是大型家电，而是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两个女生忙跑过去看，店员把几款手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拼命介绍功能。余婷抬头看着孟思扬：“对了，给你买个手机吧，你不是没有吗？”
　　孟思扬说：“学校不是规定不让用吗？”
　　“哎呀，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余婷说，“有手机多方便啊，随时给你打个电话就能找到你。再说不还没开学吗？这几天我们要是想找你，上哪儿找你去？连你住哪儿都不知道。”
　　孟思扬想起昨天余婷在公交车站牌下面对他说的话，也并不顾忌雷雅馨在一旁，就说：“找我？干嘛还找我？你不是希望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你弟弟面前吗？”
　　雷雅馨被他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也不好问什么。余婷听了，迟疑一下，忙说：“哎呀，你还真当真了。”
　　“开玩笑吗？”孟思扬惊讶，“当时你说话的口气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余婷刚要说话，孟思扬扯开话题：“再说了，打电话非要用智能机吗？还不如买个两百块钱的诺基亚。”
　　余婷有些赌气，忽然想起什么，开口了：“孟思扬，你昨天上午说的，你唯一认识的二部的女生，是谁啊？”
　　“唯一吗？”雷雅馨不知趣地说，“我们俩都是二部的，你不都认识了嘛？”
　　余婷说：“我说是昨天上午。”
　　孟思扬说：“废话吗？不是你还是谁？”
　　余婷心里窃喜，但什么也没说。而雷雅馨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话里什么意思，只觉得莫名其妙。
　　两人转到柜台那边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楼梯口传来一声尖叫：“来人哪！抓小偷！”
　　三人吃了一惊。孟思扬反应最快，一把将大檐帽扯下来塞进余婷手里，拔腿就跑过去，高声问：“小偷在哪儿？”
　　一个女士看见孟思扬，见他穿着军装，如得救命稻草，急忙说：“同志，刚才有个小偷从我手里直接把我刚买的手机夺走了，从那个楼梯口跑下去了！”
　　孟思扬顾不得多问，急忙拔腿跑过去，在楼梯口往下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男子拿着个盒子，急慌慌地往下跑，在楼梯上跑着，已经快到了一楼。孟思扬想都没想，直接翻过了扶手，直接从楼梯缝里跳下去了。周围围观的人很多，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余婷和雷雅馨看见了，都惊叫起来：“孟思扬！”
　　两人急忙跑到楼梯口，往下一看，孟思扬却已经落到一楼上面的楼梯侧面。他每落半层楼，就用手一把抓住扶手，迅速缓冲，但瞬间又松开，这样连落四次，竟直接落到一楼，落地的时候一个前滚翻跳起来。那个小偷刚跑到一楼，正和孟思扬撞了个正着，被孟思扬一个扫堂腿扫趴在地上。
　　保安闻讯赶来了，见孟思扬穿着军装，想都没想就忙把地上的小偷拉起来，然后向孟思扬询问。孟思扬敬了个礼，说：“这是个小偷，偷了人家手机。”
　　那个女士慌慌张张从三楼跑下来，急忙一把从小偷手里把一个手机盒子夺过来，刚要往小偷身上踢，被孟思扬拦住了。保安报警了。过了一会儿，几个真正的警察来了，孟思扬认出了他们，相互敬礼。一个警察问：“你怎么穿军装上街了？”
　　孟思扬说：“没给部队丢人吧？”
　　“当然没有。当众抓了个小偷，不错啊。”警察说。
　　警察带着小偷离开了。保安也谢了孟思扬两句，各回其位。这时周围以及楼上忽然爆发一阵掌声。
　　“好！不愧是当兵的！”
　　“就是，敢从三楼直接跳下去，厉害！”
　　余婷和雷雅馨则并没下来，刚才看见孟思扬落到一楼一个前滚翻站起来毫发无损的时候，就都松了口气。孟思扬左右看看，抬头看见余婷她们在楼梯口站着，刚要上楼，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叫道：“兵哥哥，你能跳下去，能不用楼梯爬上来吗？”
　　楼梯上面的人也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孟思扬笑了笑，轻轻一助跑，跑到楼梯侧面，纵身一跃，抓住了半边楼梯，撑上来，脚踩着扶手上面再一跃，抓住了上面的楼梯扶手，拉上来。周围一片惊叹声，纷纷鼓掌：“好！好！”
　　余婷心里则得意极了，她手里还拿着孟思扬的大檐帽。孟思扬最后一翻身跳到三楼地板上，冲她们笑了笑。这时他发觉很多人正在看手机，原来孟思扬刚才爬楼的时候他们在拿手机拍。余婷说：“好啊，你可算出风头了，今天我们市的晚间新闻肯定有这件事。”
　　“对，报纸肯定也会登的。”雷雅馨说。
　　余婷把帽子递给孟思扬。孟思扬拿过来戴上，一边懊恼地说：“穿这身衣服，还穿着皮鞋，太别扭了，要是穿运动鞋，肯定比刚才更快。”
　　“得了吧你。要不是你穿着军装，也没几个人注意呢。”余婷说。
　　“我可不是为了出风头。我是为了抓小偷。”孟思扬说，“好了，别待在这里了，人多眼杂，太乱了。走吧。”
　　三人下楼的时候，旁边一人问孟思扬：“当兵的，你是不是特警啊？”
　　孟思扬笑了笑：“您看我像吗？”
　　“当然像。一般警察哪有你这身手？就算是特警，不用攀岩索，也很难像你这么爬楼啊。”
　　孟思扬说：“我不是说刚才。”他摘下帽子，笑道：“您觉得我多大？”
　　那人惊讶地说：“哎哟，真不得了。这么小就当兵。”
　　余婷和雷雅馨只在一边笑。这时雷雅馨说：“好快啊，这就有人在微信上发了，还有视频。”
　　孟思扬说：“但愿别闹得满城风雨才好。”
　　“又不是什么坏事。”余婷说。
　　三人从超市出来，雷雅馨问：“几点了？”自己问完，刚要看手机，孟思扬说：“十一点二十五。”
　　雷雅馨看了看手机：“二十三。咦，你怎么知道？”她看见孟思扬没带手机。
　　孟思扬说：“警察嘛，时间感要求很高的。”
　　余婷忙说：“回家吧。孟思扬，去我家吃饭吧。”
　　雷雅馨看了余婷一眼。孟思扬耸耸肩：“那不又见到你弟弟了吗？”
　　“我……”余婷不知说什么好，片刻，说，“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中午在街上吃吧。”
　　孟思扬摇头：“不行，我下午有任务，怕来不及了。我直接去部队了。”
　　余婷有些失望，问：“那你这几天都要忙吗？”
　　孟思扬说：“国庆假期，肯定忙啊。客流高峰期，肯定也是案发高峰期。”
　　余婷说：“你又不真是警察。”
　　孟思扬说：“我这几天没地方去，正好队里缺人手，我帮他们干活，晚上也有个住的地方了。”
　　余婷说：“那好吧。哎，你执勤的时候就穿军装吗？”
　　“废话。”孟思扬说。
　　余婷兴奋道：“那我下午就去火车站。你在哪儿执勤啊？”
　　孟思扬摇头：“不知道。”
　　余婷说：“到时候我找找你吧。反正你穿这一身，也好找。那……我们就告辞啦。”
　　雷雅馨说：“我也要回家了。正好，我家就在武警中队附近，孟思扬，一块儿走吧。”
　　余婷心里一沉，但还是笑了笑，说：“那好啊。我一个人回去了。”
　　孟思扬一愣，说：“没事，还有时间，我先送你到家吧。”
　　余婷心里大慰，笑道：“那就谢谢了。”
　　孟思扬心想，这和前天晚上的情景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一身军装的功效这么神奇吗？
　　但孟思扬实在受不了一直被人注视的感觉了，他必须随时小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能有丝毫影响部队形象的动作，甚至于抠指甲、擦鼻涕这样的动作，都不敢做。雷雅馨也坚持跟着，和孟思扬一块儿送余婷到了小区门口。三人下车，余婷对孟思扬摆摆手：“哎，有几句话跟你说一下。”
　　孟思扬说：“好。”跟着她走了几步远，雷雅馨也不好跟过来。余婷小声对孟思扬说：“这儿到武警队没有十公里远吧？”
　　孟思扬一愣。余婷说：“你跑着回去，不要雷雅馨跟着了。”
　　孟思扬略一迟疑，余婷小声说：“啊，你还真想跟雷雅馨一路走啊？”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盯着孟思扬。孟思扬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一热，激动得不知说什么了，余婷这意思是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至少雷雅馨对他们来说算是外人。孟思扬点头：“好。”
　　余婷笑了，说：“拜拜。”也冲雷雅馨挥手道别。余婷刚进小区，孟思扬转身对雷雅馨说：“那我也跟你说再见了。”
　　雷雅馨吃了一惊：“太早吧？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孟思扬摇头：“我的习惯是去哪儿都跑着，余婷她不愿意，我只好陪着她坐公交，现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再见了。”不等雷雅馨说话，转身沿着路边跑了。
　　雷雅馨一愣，但她不傻，立刻想到余婷刚才把孟思扬叫过去说的什么了。她心里忽然一冲动，跑进了小区。
　　余婷刚到楼下，雷雅馨在后面喊道：“余婷！站住！”
　　余婷停住了，回头惊讶地看着她。雷雅馨停下来，说：“同桌，我真是看错你了。咱们关系那么好，你还要这么对付我？”
　　余婷问：“孟思扬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不用他跟我说什么。哈，到武警队那么远的路，哪有跑着去的道理？分明是你跟他说什么了。”雷雅馨怨愤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在担心什么？”
　　余婷没雷雅馨那么开放，什么都敢说，就一言不发了。雷雅馨吁了口气，说：“好吧，同桌，我们公平竞争，不过希望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我们还是好朋友。”
　　余婷心里一呆，她一直自认为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至少在高中阶段不想有什么感情史，但这时候居然和另一个女生为了一个男生说什么“公平竞争”之类的话。她觉得有点儿不像自己了。她转过身说：“我不和你竞争。你如果能让孟思扬改变心思的话，那我也没必要为此伤心。随便你好了。我这次考试没考好，还要抓紧时间学习呢，希望你也别影响了自己。”
　　雷雅馨说：“好，你自己说的。”转身气鼓鼓地离开了。
　　余婷心乱如麻，她没想到时间仅隔两天，自己对孟思扬的感觉发生这么大变化。不，不是两天，是一瞬间，是早上发现那个士兵正是孟思扬的那一瞬间。以及今天一上午发生的事情，于是之前一切的事情都有了解释——他是个军人，所以一直在很负责任地履行子弟兵的职责。因为他是军人，路上碰到弟弟出车祸，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抢救，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钱全都交了手术押金；因为是军人，所以可以不辞辛苦地天天跑五公里的来回，去医院照顾弟弟；因为是军人，所以在公交车上看到有人不给老弱让座会主动去管；因为是军人，所以在被冤枉后也不急红脸地争辩，只默默地等当事人自己发现事情的真相，而在之后也丝毫不怪冤枉他的人。
　　军人的崇高的精神解释了她之前对孟思扬一切不理解的地方，而孟思扬所做的这些事情，也让她对军人这个神圣的职业更加崇敬了。她感觉认识孟思扬后，自己的心灵都受到了洗礼和净化，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庸俗，总是用平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孟思扬做的事情，觉得他不可理喻。她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以后所做的事情一定得配得上和孟思扬并肩。
　　她一边遐想，一边上楼，进了家门，坐在沙发上。江阿姨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回来了，吁了口气：“你总算回来了。又去哪儿玩儿了一上午？”
　　“上街呗。”余婷说，“对了，妈，我下午还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江阿姨问，“你这孩子，刚放假，天天往外面跑。我都担心在外面别出什么事了。”
　　“不会的。”余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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