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夏渃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查出了什么？癌症？早期还是晚期？还剩多久可以活啊？”

　　“滚蛋！有你这样咒我的吗？”区昊歆抓起沙发里的抱枕就冲她砸了过去。

　　“这不就得了，死不了的事干嘛愁眉苦脸的，说说吧，为什么去医院？”夏渃精准地接住抱枕放在一边。

　　区昊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来：“我怀孕了。”

　　“孩子不是郑臣聿的？”夏渃继续无边无际的联系着各种狗血的电视剧情节胡编乱猜。

　　甩过来一个“你找死”的眼神，见她终于闭紧了嘴巴，区昊歆这才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那郑臣聿什么态度？”

　　区昊歆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就像这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渃咬了咬嘴唇，她自是看得出她的失落，于是只好安慰道：“或许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么突然的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怕是一下子没有准备好吧。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当然。”区昊歆蓦地抬起头来，眼神坚定，“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要。”

　　“这就好啦，现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夏渃语气蓦地轻快起来。

　　虽是附和着点了点头，但区昊歆的心里却依然没有释怀。从郑臣聿的表情看不出一点要当父亲的喜悦感。他从前就很喜欢小孩子，可今天的他却有些反常。

　　车子已经停在了公司楼下，可郑臣聿却并没有下车，而是怔怔地坐在车子里发呆。许久之后他猛地回过神，调转车头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走进别墅，窗外的阳光细碎地洒进来，映在雪白的墙壁上，显得尤为温暖。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躺着，与上次来时并无两样。黑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未施脂粉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见他进来，几个护工便很有眼色的退出了房间。

　　待房间里只剩下他的时候，他这才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床边，目光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

　　许久许久后，他低沉的声线传出来：“睡了这么久，还不打算醒来？”

　　他顿了顿，房间里的静谧让心跳仪的声音显得更加突兀刺耳。

　　“她怀孕了，就像当初的你。”他扬起嘴角，“可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

　　他说着拉起姚以潼吊着点滴的左手握在手心里：“我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是知道的，可是当初你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我还是兴奋了好久好久，可是为什么现在面对最爱的她却笑不出来？”

　　“姚以潼，我该怎么办？”他轻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区昊歆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了，洗完澡在床上躺了许久却怎样也睡不着，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发了几个小时的呆，终于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秒又被楼下大力的关门声惊醒了。

　　她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了，于是蹙了蹙眉，并不打算搭理这个晚归还搞出如此大的动静的人。

　　毫无节奏的脚步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房间门口，紧接着房门便被用力推开。

　　区昊歆厌恶地用被子裹住脑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谁知郑臣聿并不打算罢休，而是拖着有些凌乱的脚步挪到了床前。他单膝跪在床上，整个身子向她压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她扭了扭身子想要挣开他，可他却更加大力地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唇吻上她的脖颈。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他，勉强支起身子来，不悦地看着他：“你闹够了没有？我要睡觉了。”

　　郑臣聿眼睛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力气比以往更加使她难以反抗。

　　被他一把推倒在床上，睡衣纽扣被扯开来，几颗散落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撞击声。她怒视着他，扬起的手挥在他脸颊上，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抓住她的手腕抵在床头，沿着她颈部的线条一路吻下去，一直吻到左肩，他蓦地张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她吃痛的喊了出来，细密的汗珠聚成一股沿着额头滑落下来，濡湿了她的额发。

　　片刻后，郑臣聿终于松了口，他支起身子来静静地望着她失焦的眼神和眼角的泪水，随后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将她拥进怀里。

　　对于之后的一切，区昊歆都没有再反抗，她早已经没了那样的力气，只是像个布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天空破晓的时候房间地灯的光线逐渐被掩盖，区昊歆转过头望着一旁喘着粗气的男人，他微阖着双眼，发梢早已被汗水浸湿。

　　手指还插在他的指缝中，她想要抽出，他的手指却蓦地收紧，另一只手臂顺势攀上她的身子将她揽进怀里。

　　郑臣聿微微睁开眼望向她身后的窗外，沉默了许久后终于狠下心来说出了那句一直萦绕在心里的近乎是残忍的话：“下午去医院，把孩子拿掉，我会陪你。”

　　区昊歆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她用手臂抵着他的胸口，挣脱出他的束缚，坐起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你疯了吧？”

　　郑臣聿深吸了一口气，取过旁边的烟盒，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根香烟，淡然道：“你没有资格给我生孩子。”

　　“因为姚以潼？因为她的孩子死了所以我的孩子也不能活？”区昊歆双手紧紧地攥住被角，她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感到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郑臣聿抬手将掉落在被单上的烟灰掸掉，也不看她，只是点点头：“没错。”

　　区昊歆闭起眼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终了也没能控制住，吼了出来：“你还不如杀了我！”

　　“放弃死的念头吧，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死。”他将抽了一半的烟碾灭，起身下了床，“下午我会来接你，听话。”说完便走去了浴室里。

　　望着渐渐闭合的门，区昊歆终于绝望地哭了出来。她知道郑臣聿的决定她无法改变，于是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为了自己的无能，给她还未成形便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一遍遍地道着歉。

　　来到公司后，沈琂祎将公司上一季的业务报表拿给了郑臣聿，正要出门时却又被他叫住了：“帮我联系一间独立的病房，下午要用。”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沈琂祎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给区昊歆准备的，快去吧。”他说完便低下头去研读起了文件。

　　见他不愿多说，沈琂祎也没有再问，只是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办公室。

　　拨通了翟琳的电话，沈琂祎开口便询问道：“翟姐，少夫人是不是身体不适？”

　　“怎么突然这样问？”翟琳疑惑地反问他。

　　“少爷为她预订了私人病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翟琳叹了口气，沈琂祎对于区昊歆的感情她是清楚的。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少夫人怀孕了，我想应该是为了做产检时能有一个好的环境吧。”

　　举着手机沉默了许久，沈琂祎这才从翟琳的话中回过神来。他轻笑两声：“替我恭喜她。”

　　下午的时候郑臣聿果然按时回到了家里，区昊歆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进去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抚平，揽住她的肩道：“走吧，已经跟医生约好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眼里是绝望的神情。

　　郑臣聿怔了怔，却想不到她竟是先他一步自己走出了卧室。

　　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区昊歆脑海里充斥着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她在医院里失去了母亲，现在还要失去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她甚至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躺在手术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美丽的医生那安抚她的温暖的笑容也渐渐变得扭曲，只剩下冰冷的手术器械在眼前张牙舞爪般晃动着的影子。

　　手术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痛楚。躺在床上被推进准备好的私人病房时，郑臣聿已经等在了里面。

　　直到护士帮她挂好点滴离开，郑臣聿这才在床边坐下来。“疼吗？”他轻声问着，手掌轻抚上她的头发。

　　区昊歆的视线始终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郑臣聿知道她心里难过，于是也不多说惹恼她的话，只是起身道：“好好休息，公司还有事我得回去一趟，晚上来接你回家。”说完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便出门去了。

　　一整袋冰冷的消炎水流进静脉，令她一阵阵发冷。她回过神来，瑟缩着搓了搓手臂，坐起身子扯下手上的针头，提着提包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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