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和我男朋友分手？

　　回到寝室，邬鹤依旧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睡衣，早早躺在床上。
　　他没有半点精力去坐在电脑前画稿子，甚至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直到身体被温暖包裹后，邬鹤的思维才像是软化下来，重新运转。

　　张越凌在他走回来的途中就已经给他回复过信息，他说他今晚有考核，明天回校的时候带他出去吃饭。

　　邬鹤没有回复，他把手机关机丢到书桌上就不管他了，无论张越凌会不会担心着急他都不想回复了——他甚至在这个时候都还相信张越凌对他的感情。

　　邬鹤平躺在床上，双眼半睁不睁地望着天花板出神，累极了似的缓慢地眨着眼，脑海里忽然浮现上一次像这样无事发呆的情形。

　　那是他大四过年的时候。

　　那阵子疫情刚开放，外面大片大片的发烧咳嗽，他谨慎防护了小两个月但还是在新年里不幸中了招。
　　可能因为他是一阳，病毒来势汹汹。上午刚从菜场回来，晚上就躺在床上头昏脑胀热气飙升。
　　躺下之前他吃了药，跟张越凌说了他的身体情况后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也没注意什么时候没的电。

　　他裹着被子缩在床上，一阵阵寒颤涌上，但身体却因为高热持续出汗，脑子里还像是灌了铅，又昏又沉，动一下都觉得浑身难受。
　　药物的催眠效果和脑中神经的胀痛互相拉扯，让他无法安然入睡，他只能睁着眼等着困意将他拖入睡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没意识中途有没有醒来。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看见搬着凳子坐在他床边的张越凌。
　　一瞬间，分明已经退下去的昏沉萎靡好像去而复返，变成一种泛着涩意的胀痛。

　　***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邬鹤就醒了过来，过于久的睡眠让他醒来时有些混沌，坐在床上清醒了许久才恢复清明。

　　他起床开灯，把手机开机，出卧室走进洗手间洗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头发散乱但还算精神的人，慢条斯理地刷牙、洗脸。又弯腰把前一晚洗澡时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捡起来一股脑地塞进洗衣机里，倒入洗衣液，预定好洗衣时间。随后返回房间，拉开衣柜，收拾了些常穿的衣服，和电脑数位板等一起放进行李箱。

　　做完这些后，邬鹤站在房间内怔了片刻，端起一杯热水走到阳台坐下，他远望着泛白的天际，静静地等待日出。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渐渐有学生出来行动。邬鹤站起来，回到室内。桌上的手机恰好亮起来，他走过去看，是张越凌的电话。
　　邬鹤垂着眼站在书桌边上，抬手点击【挂断】，然后退出点进微信。

　　昨天16：37
　　【张越凌：我们组考核顺序在很后面T^T，现在才休息了一会，待会吃了饭就要继续了。】
　　【张越凌：等我明天休息带你去万汇吃饭好不好？我朋友给我推了一家很好吃的日料！】

　　昨天19：15
　　【张越凌：宝宝？】
　　【张越凌：你在画稿吗？】

　　昨天21：49
　　【张越凌：画完了回消息。】

　　昨天23：53
　　【张越凌：？】

　　凌晨1：14
　　【张越凌：出什么事了？我回校了你在不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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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3
　　【张越凌：醒了？回个消息啊宝宝，我很担心你。】

　　看完张越凌的消息邬鹤没着急回复，而是退出去把别人的信息先回了。有周楚暮周楚曦问他到宿舍没的；有他和张越凌共友来问他怎么了的；甚至还有他远在西藏的室友跟他说他的钥匙在宿管那里。

　　邬鹤无声地笑了一下，一一回了。

　　随后点开张越凌的聊天界面，手指停顿了片刻，不再犹豫地敲下——
　　【Kran：没事。昨天太累了。】

　　张越凌回复得很快：【真没事儿吗？】

　　邬鹤垂眼看着张越凌的消息没有回复，他也一直没有去触碰屏幕，一直到设定的息屏时间到了，屏幕暗淡下去即将锁屏时，对方的消息才又忽然进来。

　　【张越凌：你起了吗？我在楼下。】

　　邬鹤抿着嘴，不由自主地朝外望过去。他的宿舍在三楼，不高不低的楼层。站在阳台上能够很清晰地看见下方的人影，同样，张越凌也能看见他。

　　张越凌单手提着袋子，一只手拿着手机正低头打字。发消息的间隙中，他似乎察觉到邬鹤的视线，抬头望了一眼，看见熟悉的人影，他忙举着手机挥动两下。

　　邬鹤怔怔地看着张越凌，对方的身影和第一次在宿舍楼下等他的身影渐渐重合。

　　研一刚开学那天，他收拾好东西，把抹布洗干净晾在阳台上，房间内84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他便把手机拿出来，关上门，站在阳台等张越凌。

　　等了会没见张越凌回复，正想问一下的时候就见对方的消息进来：【我到啦。】

　　邬鹤下意识往楼下望，看见正对门口的树荫下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件无袖黑色上衣的男人。几乎是他看过去的时候，男人也仰着头朝上望，伸出一只手，一边数着一边往邬鹤这里走。

　　邬鹤见状，就手撑在栏杆上，也不回信息，紧紧盯着对方一间一间数过来。
　　临到还有三四间的样子，对方就发现了正在“明窥”的邬鹤。张越凌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面朝着邬鹤，抬手比了个“6”。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阳台的正对面，两人目光交缠没有丝毫转移。

　　邬鹤惦记着对方昨天才剪了头发，于是抬手做了个揭开帽子的动作。

　　张越凌捂着帽子摇了摇头，同时提起手里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两杯奶茶。

　　邬鹤丝毫不受贿赂，他站直身子，笑着又做了两遍，颇有一种“你不给我看头发我就不下去”的意思。

　　两人对峙片刻，张越凌总是拗不过邬鹤的，无奈放下手，低着头揭开帽子，扒拉了好一阵才不好意思似的，微微侧着脸，小臂拦在额前来回挥动。

　　——碎分变锅盖。

　　邬鹤看见一瞬间就笑了起来，回他一个“6”。张越凌指着他，又指了指身前，意思是让他下去。
　　邬鹤就立马收起笑容，忍着笑收起小指，表情十分严肃。

　　***

　　邬鹤：【稍等。】
　　比完手势，也不管对方看没看清，他就钻进房间里，不紧不慢地套上大衣，把钥匙放进口袋，又喝了口水，才走出宿舍门。

　　不知道为什么，从宿舍走出去的路忽然之间变得格外漫长。
　　长到……几乎抵得了他和张越凌的三年。

　　他走出宿舍楼大门，外面的张越凌立马走了上来。

　　今天天气很好，他看着阳光下的男人，眼前昏了一瞬，在适应光亮的时间里，他恍惚觉得他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

　　也或许……他从未认清过张越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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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饭，不约而同地并肩沿绕着校园走了起来，张越凌几次想要去牵邬鹤的手，总是被邬鹤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躲了开来。直到路过美院楼时，邬鹤轻轻拽了一下张越凌，两人走进主楼大门。

　　张越凌来美院和陪邬鹤看画展的次数都不少，很快就认出邬鹤是在带他去一楼的展厅。

　　他的心跳猛地慌了一下。
　　这次的画展……是邬鹤主办的，一个多月前邬鹤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点头说一定来。但这一个月邬鹤忙他也忙，原定的时间他还在南湾赶不回来。后来因为各种因素画展推迟了一周，他还说如果回得来就去。可是他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考核前天就结束了，但他昨天去给叶嘉昕过生日了。

　　张越凌恍然，似乎对邬鹤的反常有了答案。
　　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来参加他的画展生气了？

　　张越凌拉着邬鹤站到旁边，仔细措辞：【宝宝，这个月太忙了，我昨天实在赶不回来。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时给你回消息？】
　　他强装镇定地给邬鹤看手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邬鹤的反应，却又不敢一直看着对方。

　　他是喜欢邬鹤的。张越凌对自己说。他也不想欺骗邬鹤，但是他更不想失去邬鹤，就这最后一次……

　　邬鹤垂下眼扫过手机上的文本，猛地抬眼看向张越凌，呼吸微窒，定定地看了他一秒后，肩膀松垮下来，沉而又沉地缓了口气，随后眼睛一弯，面部肌肉带动皮肤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他拦下了准备继续打字的张越凌，笑着摇了摇头。像被哄好了一样，主动拉起张越凌的手，走进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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