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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晚上八点多，程昱还没回家。江凡已经冷静下来，虽然还是不清楚程家的事，但他想和程昱解释，他真的不是替程晖监视他。
可能是见过程昱被人打被人骂，见过他深夜逃跑，也见过他满身的伤疤，江凡总想着对他好点。
程昱懂事，自从住在他家后，像他租房时承诺的，家里能做的家务他都包了。偶尔去楼下小卖铺买个雪糕冷饮这种跑腿的活，江凡也习惯指使程昱去做。就像有弟弟妹妹的同学那样，江凡过足了当哥哥的瘾。享受到做哥哥的好处，自然也得尽到做哥哥的义务，江凡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他清楚程昱和程晖无法共处，只是为了让程昱不至于尴尬才总躲着他出去接程晖的电话，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误会，也没想到事情背后的真相这么不堪。
江凡打程昱手机，电话在他卧室的书桌上响了。江凡拿了车钥匙出门，发现程昱的自行车不见了，骑上车就去找。
下午两人争吵时程昱气到极点，江凡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菜市场、书店、九中、他们前两天去的超市……江凡打算挨个找，程昱去过的地方不多。
在经过九中不远的胡同里，江凡听见动静。骑车过去一看，见到两个穿着打扮不像好人的混混正压着程昱厮打，似乎要扯他的衣服。还有两个站在一旁看热闹，说的话很难听。
“把他衣服给我扒下来，娘们唧唧的，捂这么严实。”
“骑粉红的自行车，又长的这么好看，不会是同性恋吧。”
“应该是，他身上那印子你看着没？听说有些同性恋有那个性，性什么癖来着？”
“性虐——”
“你们干什么？”江凡被他们的污言秽语激怒，推着车冲那站着的两人撞去，“放开他！”
其中一个躲的快闪到一旁，另一个被江凡的车刮了一个趔趄，怒道：“你干什么的？”
江凡把自行车一扔，冲过去一脚踹开那个打程昱脑袋的，两手扯着另一个人衣领把人抡到一边，挡在程昱前头，“我是他哥，你们干什么的，凭什么欺负他？”
江凡警惕地看着眼前四个人，后脚跟小心踢了踢程昱，“你怎么样？”
“我没事。”程昱沙哑着嗓子回应，想站起来却没一点力气。
“他哥？”为首的那个黄毛不怀好意地打量他，“你也是那个？”
“哪个？”江凡死死拧着眉，拳头握的死死地。
“装什么装。”黄毛一脸龌龊，“现在的人真是有病，娘们不像娘们，爷们不像爷们。”
“你别瞎说。”江凡质问：“你们凭什么打他？还这么多人打一个，要不要脸？”
“打他是他活该。”黄毛回头看了看几个兄弟，“你让他们说说，我好好在街上走，他骑车撞了我还不和我道歉，我不打他打谁？”
“不是。”程昱靠墙坐起，喘着粗气，“我骑自行车从路上经过，他突然从胡同里出来，我闪躲不开，才刮了他一下。”
“看，他承认刮我了是不是？”黄毛得意洋洋，“刮了爷就得给爷道歉。不但要道歉，还要赔钱，爷这胳膊金贵着呢。”
“呸！”程昱啐了一口，“凭什么给你们钱？”
江凡听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故意找茬碰瓷的。程昱伤了，他一个人打不过四个，只能息事宁人，“你要多少钱？”
黄毛很高兴，“你小子讲究，多少钱？这样吧，一千，爷也不多要你的。”
江凡翻了所有的衣兜，零零散散凑了不到四百块钱，塞到黄毛手上，“就这么多，都给你。就这么算了，行不行？”
黄毛嫌弃着瞥了手上的钱，“这么点钱，你拿爷寻开心呢？”
“这位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突然出来也有责任，我手上就这么多钱，你也看到了。”江凡尽可能讲理，手心早就湿透了。
黄毛步步紧逼，江凡被逼到墙上退无可退。黄毛突然出其不意地摸了江凡的下巴，笑容猥琐，“要不然这样，爷呢，也想尝尝男人的滋味。我看你顺眼，你陪爷一个晚上，什么事都好说。”
“你他妈有病！”程昱骂了一声，猛地冲上去抱住黄毛的双腿把他扑倒，扭头冲江凡喊：“快跑，叫人来！”
江凡扭头就跑，后面追上来两个人，还有一个留下帮黄毛一起对付程昱。江凡能听到他们的喝骂声，还有打在程昱身上的闷响，可他不能停。江凡边跑，边掏出手机想要打给王宏，还没翻到手机号，一个人就追上踹了他一脚。
江凡扑倒在地，同时拨出电话。翻过身，回踹了来人一脚，又被另一人打了一拳。电话接通，“江凡？”
江凡躲过两拳，冲着电话喊：“和平里胡同，快过来！”
一个小混混给了江凡胸口一下子，手机脱手而出。江凡仗着个子高，躲过两拳，冲着一人的肚子给了一下。趁那人弯腰间隙，又往回跑，身后两人骂骂咧咧地追上。
程昱力气小，已经被那两个人摁在地上打。江凡冲过去撞倒一个人，又被身后人扑倒。江凡两脚乱踢，挣开束缚扑到程昱身上把他抱住。
剩下的时间几乎就是江凡单方面的被殴打，程昱挣不开他，江凡也无法还手，直到十多分钟后王伟带着几个同学赶到。
王伟正和几个朋友在旁边不远的电玩城玩，接到江凡的电话还觉得不可思议。江凡报了个地址电话就断了，王伟察觉不对带着几个朋友就往这边跑。
他们这几个人都没穿校服，个个长得身高马大，倒是把那几个混混唬的够呛。黄毛被王伟拎着衣领揍了个乌眼青，其他人也挨了几下子，骂了几句就跑了。
王伟扶起江凡，江凡脸上挨了两下子，青了一大片，“怎么样？”
江凡“哎呦”一声，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紧张去看程昱，“你没事吧？”
程昱脸上的伤不比他轻，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估计更严重，瞪着江凡的眼神倒是戾气十足，“你抱着我干嘛？”
“你个小崽子，骨头还没定型，被他们打残了怎么办？”江凡伸手要戳他，程昱气冲冲地躲开。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王伟问。
江凡呼着痛把事情简单说了，还忍不住吹牛：“他们就是人多欺负人少，有能耐一个一个上，我打不死他。”末了惊讶看王伟，“怎么是你？王宏呢？”
“你给我打的电话。”王伟没好气说。他掺着江凡起来，剩下几个人也把程昱扶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江凡忍着疼动了动胳膊腿，“应该没事，都是皮肉伤。”他穿的短裤短袖，胳膊腿露在外面的地方好几处都擦破了，青紫也有，但应该没伤到骨头。
“你呢？有没有伤着骨头啥的？”王伟问程昱。
程昱一整套校服穿的严实，王伟想拉他袖子看，程昱躲开，“我没事。”
“有没有事我得看看，伤的严重咱们得报警。”王伟说。
程昱也像江凡那样活动了手脚，确实没什么异样，“真没事。”
“他没事就好，别报警了。”江凡把程昱揽到身后，“那些人没下重手就算了，也省得他们回头报复。”
“也行吧，没事最好。”王伟替江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有一个哥在这片说的上话，回头我和他说，他们不敢再找事。”
“那行吧。”江凡一向讨厌王伟，今天被他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了。”
“和我说这个。”王伟揉了揉江凡的脑袋。
江凡皱眉，偏头躲开，王伟讪讪地摸着后脑勺笑了。江凡再看程昱，心想以后不能可乱揉他脑袋了，原来这么烦人。
江凡和程昱两个走路一瘸一拐，王伟看不过，叫上一个朋友，骑着他们俩的自行车把人送到楼下，路上买了跌打损伤的药。
“你到底会不会？不行我上去给你弄。”王伟说。
“会，我真的会。”江凡拦在单元门前，“你回去吧，今天太晚了，改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真哒？”王伟那张凶狠的脸上一旦出现这种惊喜高兴的表情，看上去总是不伦不类。
“真真的。”江凡推他，“你和你朋友就骑我车走吧，明天我再骑回来。”
“那也行。”王伟载着他朋友掉头走了，“哪天一起玩轮滑去啊。”
王伟一走，江凡和程昱顿时很尴尬。两人下午才吵了架，现在又被打成这样，谁都张不开口，默默地上了楼。江凡走在前头，程昱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心里不是滋味。
江凡受不了脏，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天热的时候一天能洗三四遍。程昱拦着，“好些地方都流血了，不能洗澡吧。”
“没事，我用凉水冲冲。”江凡看自己这一身泥土掺着汗液，几乎作呕，“必须冲冲，太脏了。”
水声响起，偶尔能听见江凡呼痛几声。客厅地上还有程昱下午摔杯子的碎片，程昱拿了扫帚扫干净，又蹲在地上拿抹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怕留下碎渣扎着脚。
徐明芳有事，晚上没过来，程昱打开冰箱，徐明芳中午给两人做的晚饭一点没动，想来江凡也没吃。去厨房热了，端出来时江凡正好出来。
“先吃饭。”程昱摆好碗筷，一直垂着头，脸上没了下午那种摄人的戾气。
“一起吃吧。”江凡也觉得别扭，不看他。
“你先吃，我也冲个澡。”江凡爱干净，程昱也嫌弃自己脏。
“你身上，不严重吧？”江凡问。
“不严重，你吃吧。”
“那个——”江凡再次叫住程昱，深吸口气，郑重解释：“程晖真的没让我监视你。我之所以躲着你，是觉得，你可能不太想听到他的消息。”
程昱沉默片刻，轻声说：“我知道了。”其实过了当时那个冲动的劲儿，他出去冷静了一会儿就想到了。
他们现在监视他能有什么用呢？北城的房子是程昱最后的依仗，他死也不会撒手。他们占不到程昱半点便宜不说，反而有很多把柄在程昱手里。
都怪他当时太激动了。程昱想了想，终是说了句：“对不起”。
“你也没对不起我，说起来我爸爸的事，我该替他说对不起。”
江伟光虽然没解释他为什么那么做，但实际上已经默认了。按照程昱所说，如果程广志欠债只有四十万，那卖掉房子后就剩下八十万，五个继承人平分，程昱也应该分到十六万。可如今他只拿到五万，还要为自己的学业生活仔细算计。
江凡明白是非，“如果你想找回那笔钱——”
“我不想。”程昱断然否认，“我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我完整继承了一套房子，我还能继续读书生活，只要程晖一家不干涉我，我很知足。至于你爸爸……”程昱想了想，“他是他，你是你。”
程昱没告诉江凡的是，王佳当初连五万块钱都不想给程昱，是程昱以身上的伤疤威胁她。
王佳当时笑的很不屑，“你身上的伤都是旧伤，一看就不是我妹妹打的，你凭什么威胁我？”程昱当时被逼到绝境，只能孤注一掷，“确实不是她弄的，但我知道有很多办法能弄出这样的伤。只要我说是她弄的，你说别人会相信谁？”
王佳厉声说：“我是搞法律的，你和我说这个？”
“正因为你搞法律，你应该更清楚，我未成年，是王玫为了吞并我继承的遗产以及报复我才选择领养我。如果我告到法院、福利院或者派出所什么地方都好，说王玫非但没有抚养我，而且不让我入学，辱骂我，殴打我……”说到这里，王佳脸色已经变了。除了殴打，程昱说的都是事实，整个小区的人都是人证。
程昱咬着牙龈继续说：“我不想闹到鱼死网破。我分到的遗产有八万，现在我只要五万，反正你们要离开了，这套房子留给我住到我成年。其他的我不追究王玫任何责任，也不用她抚养，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
王佳最后答应了程昱的要求，五万块钱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当初她就不同意王玫做程昱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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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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