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抉择

　　阴寒潮湿的风裹挟着刺鼻的霉味从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侵袭着每一寸筋骨。
　　德拉科·马尔福是被迫清醒过来的，爆炸带来的灼烧感还在折磨着大脑，刺骨的寒意就已经开始让四肢不受控制地战栗，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风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哭泣声。可他的大脑却忍不住在想：伊万斯被藤蔓折磨的时候也这么疼吗？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轰隆轰隆的动静，像是滚石在石砖上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连地面都开始震颤。
　　德拉科依凭本能往一旁滚去，几乎在那一瞬间，滚石撞击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撞得四分五裂，碎石头锋利得像刀一般划过他用来格挡的胳膊，温热的液体很快浸湿了袖子。
　　周围也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这是一条用石头砌起来的甬道，甬道两边的石墙上湿漉漉的，仿佛被水汽浸润了千年，墙上每隔五米有一盏油灯。他在的位置正好处于一个拐角，拐角的一边是刚才滚石过来的路，笔直却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拐角的另外一边则曲折蜿蜒，分辨不清走向。
　　疼痛使他愈发清醒，脑子也渐渐回复了思考的能力，德拉科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头也不回地走向那曲折蜿蜒的路——起码这条路不会有刚才那种巨石撞击，如果再遇上一次他的脑髓可能都要被滚石砸出来了。
　　爆炸前的事情随着他逐渐加速的步伐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像是什么游戏规则之类的，不完成婚礼步骤就要触发爆炸的惩罚。第一次是因为他和肯特完全在状况外，所以触发了爆炸并回到了婚礼开始前。可是第二次教堂婚礼的时候，伊万斯出现了并且看上去虚弱极了，他没有按照约定和肯特完成婚礼流程，所以触发了第二次爆炸，但是这次他们没有回到婚礼前，反而真切地经历了一遍爆炸之后被丢到了这个地方来。
　　德拉科垂眸看了一眼指缝间快要干涸的血液，脑内警铃大作——这恐怕不是什么普通游戏。可是他们是怎么触发的呢？门钥匙？还是——
　　他的身后出现了沉重的脚步声，很近，大概只有两三个转角，德拉科迅速抽出袖子里的魔杖，侧身躲在阴影之下。
　　脚步声逐渐靠近，却在距离他只剩一个转角的时候停住了，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人始终没有出现，这时墙面的油灯忽然闪了闪，光影之下，一只形如枯枝的手悄声靠近——
　　「Confringo.」
　　橘色火球状火焰从德拉科的魔杖最前端喷向枯爪，并飞速席卷了袭击者的全身，它发出尖锐的声音，猛地扑了过来。眼见爆破咒没能制服敌人，他迅速丢出了粉身碎骨咒——
　　「Reducto.」
　　所有声音都伴随着那个看上去似人非人的怪物的消失而消失了，德拉科尝试了几次咒立停都没有效果，他终于开始恐慌了。

　　伊万斯·陆收到了一份邀请函，邀请函发出的地点是马尔福庄园。送完邀请函的猫头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得了小零食才依依不舍地往回飞去。
　　他虽然没有打开邀请函，但是多少能猜到里面的内容——德拉科·马尔福要订婚了，订婚对象是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情给前男友发订婚观礼邀请函的。
　　伊万斯将邀请函丢进了火焰旺盛的壁炉，面无表情地转身上了楼。次日，完好无损的邀请函静静地躺在陆家的餐桌上，上面还压了一枚银杏叶胸针。
　　“辛西娅也真是的。”伊万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收起了胸针。
　　他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份邀请函，邀请函里的照片上身着英伦绅士三件套的马尔福揽着金发蓝眼的姑娘相视一笑。
　　熟悉的面孔似乎让他回忆起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银杏叶胸针突然传来异响。

　　伊万斯·陆忽然伸出五指、指尖冒出绿意，不出片刻便搅碎了整个场景，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一间石头堆成的牢狱，仅有的一扇小窗位于牢狱顶端，从微弱的光线透过小窗仅仅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是肯特吗？”他对着胸针尝试性问道。
　　没过一会儿，银杏叶的尾部发出带着杂音的回复：“喊我雪莉就可以了，伊万斯，万幸还能联系上你。”
　　辛西娅自己做的带通讯功能的胸针，能够实现实时通讯，想来是寄礼服的时候不小心夹在里面了，可惜这玩意儿还只是个半成品，也不知道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轻易被识破的幻境就像这间牢狱一样，并未让他产生任何情绪的波动——藤蔓血脉觉醒以及噩梦缠身的时候，他几乎天天被这些东西折磨。
　　“介意先分享一下情报吗？雪莉。”伊万斯沿着墙根走了一圈，透过小窗的微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当然不介意！得从圣诞舞会交换舞伴开始说起……”
　　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时不时夹杂着蜂鸣声。
　　伊万斯忽然在一块石砖前停下了脚步，抽出魔杖——
　　「Alohomora.」
　　石砖一块接一块地往两边挪开，空出一堵门的空间，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女孩的分享，她急切地询问着这边情况。
　　“我这边没事，如果你尚有余力，或许可以寻找逃离纯白空间的办法，如果没有，那就稍微等我一会儿。”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不知道，不过一间一间找总能找到的。”

　　伊万斯走过转角，随即对上一双泛红的灰色眼眸，他立马抽回了胸针里的魔力，指使藤蔓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被滚石砸成肉饼——”德拉科被藤蔓强行拉入了伊万斯的怀中，质问的话刚开口便带上了哭腔。
　　伊万斯捏了捏他的后颈，“抱歉，事发突然，有哪里受伤了吗？”
　　“胳膊被划伤了，好疼！”他可怜兮兮地举起被划破了的礼服袖子，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污，“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告诉我爸爸，我要让幕后之人付出十倍千倍的代价！”
　　德拉科话音未落，他们的正前方就原地出现了三五个怪物，各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与此同时伊万斯的魔杖前端爆发出青黄色的光，瞬间将怪物击飞。
　　伊万斯将德拉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等我解决他们就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素有书呆子之称的拉文克劳动起手来也不容小觑，三两下便将怪物收拾得七七八八，可是他没法看见他身后之人此刻正高举手中的匕首对准了他的心口狠狠刺去——
　　“伊万斯！”

　　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的尖端滴落在石砖上。
　　这是德拉科·马尔福恢复听觉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随即他就听见自己喊出了那个邪恶的黑魔法咒语——
　　「Avada Kedavra.」
　　绿光从他的魔杖尖端直指伊万斯·陆身后只露出半个铂金脑袋的家伙，他瞬间被击飞消失在了灯光昏暗的甬道之中。
　　“伊万斯！你——你、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他冲到伊万斯面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耳鸣声乍起，“对、对了，愈合咒！愈合咒的咒语是什么来着、愈合——”
　　「E、Episkey！」
　　伊万斯胸口的贯穿伤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出血量甚至越来越大，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德拉科被血污染红的袖子，轻声道：“德拉科，你的伤……”
　　“为什么愈合咒会不起作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注它做什么，它早就不流血了——伊万斯？伊万斯！你别吓我好不好？”
　　德拉科发了疯般一遍一遍念着愈合咒，可怀里的人还是一点一点地失去了热度，最后消失殆尽。
　　他无助地埋头啜泣着，漂亮的面孔和精致的发型上都沾染了血。
　　石墙上的油灯忽明忽暗，一株绿色的藤蔓在黑暗之中悄悄探出了头。

　　「Episkey.」
　　一道被油灯拉长的影子爬上了德拉科·马尔福已经麻木的腿上，熟悉的声线让他瞬间抬起了头。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除了胳膊上的伤以外，其他地方应该都好好的吧？”
　　对方蹲下身子，来回检查了一下他在愈合咒作用下恢复如初的胳膊和袖子，顺便清洁了一下他脸上和头上的血污。
　　「Scourgify.」
　　“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难道我的脸上也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嘿！德拉科！”
　　德拉科红着眼将伊万斯扑倒在地，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他哽咽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不、不对！如果你没事，那刚刚——等等，这是梅林的玩笑吗？！”
　　“冷静，德拉科，”伊万斯攀上德拉科的肩膀，可对方并不买账，反而用魔杖抵住了他的下巴，伊万斯顺从地扬起头，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可以和我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不，已经过去好久了，我眼见你在我的怀里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在那之前，我击杀了一个假的我，那个混蛋将匕首插进了你的胸口。”
　　他的魔杖从伊万斯的下巴处挪到了胸口。
　　“我现在就在这儿，德拉科，我还活着——所以那个我肯定也是个冒牌货，对不对？你——德拉科，你要做什么？！”
　　伊万斯震惊地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由分说地开始扒自己的衣服。
　　“检查，我需要确认——别乱动！”德拉科一把挥开阻碍他解扣子的手，用蛮力直接扯开了伊万斯的衬衫，后者认命般的躺回了地上。
　　胸口因为伊万斯的呼吸而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他的左胸处有一个腕大的疤痕——还不止这些——他的侧腰处有一圈疤痕，仿佛曾经被人拦腰折断过。
　　德拉科颤抖地轻轻抚上那些崎岖的疤痕，他闭上了眼，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落在了伊万斯的胸膛上。
　　“疼吗？”
　　“早就不疼了——”
　　“撒谎！你上学期不是还疼得睡不着觉！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一个值得并肩的恋人吗？还是只是一个要哄着骗着的幼稚小鬼？”
　　伊万斯身下出现了大片的藤蔓，它们迅速在甬道里蔓延开来，可他置若罔闻，只是伸手擦掉了恋人的泪水，“德拉科·马尔福，谁允许你妄自菲薄的？如果你没有能力又怎么能安然等到我？我只是没有想好怎么和你、你们说——这些伤连我父母都不知道。”
　　他将德拉科拥入怀中，力度之大仿佛要把他嵌入骨血。在德拉科垂下的铂金头发的掩盖下，伊万斯轻声说道：“先别哭了，小花猫，这个甬道是活的，我们得先想办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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