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裁判】御剑怜侍乙女-检察官师徒

　　第十八章：

　　‘法庭’。

　　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前，御剑当真是被清水说动了的。他幡然醒悟，心里捏了一把汗，庆幸自己没有立刻点头。

　　两年前，那场命运的庭审结束后，青叶曾去法院休息室寻他。彼时的姑娘形销骨立，像一个要提着线才能活动两下的人偶。她问御剑：“若我今后，也想像您一样，拯救那些与我同样深陷在泥沼中的人呢？”

　　御剑指给了她一条得偿夙愿的路，所以她才会在这里。青叶进入司法界，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前途。若她真的想要前途，这场审讯也根本不会存在。

　　‘因为曾经淋过雨，所以也想给别人撑伞’。

　　她无非也是不愿认那命数，只想给被害人遗属一个公正的交代罢了。

　　就像，他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御……小师父！！”青叶朝着他的方向用力挥手，语调比平时还要轻快。她没有那么高，踮起脚来，才勉勉强强在人堆里露出个头顶。御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想，青叶一定是笑着的。

　　这是一场恶仗。是她主动挑起，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倾覆的死斗。御剑陪她走过半程，亲送她上战场，他懂那份支撑着她做出选择的执念。

　　那是对她而言，属于‘检察官’这个职位的意义。

　　御剑明白自己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话虽如此，他御剑怜侍毕竟也是个交涉专家：‘只单纯拒绝是不是稍嫌寡淡了？’

　　“我只是问下调任时间，何来配合？”御剑摊开手道。

　　清水微眯起眼，不知御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才他那番恋恋不舍的神情，分明是做好了分别准备的。刚才那番交涉毫无纰漏，他应该没有说错什么。青叶只是个实习生，他也没法再开出更高的条件了。

　　“如果你觉得太快的话，我也可以延到下个月再调她走。”清水只能猜测御剑是不是真的不舍得放她走，试探着提出条件。御剑插手不语。“下季度……也不是不行。”他咬了咬牙，这真的是最后的底线了。

　　“特搜课真的有那么缺人吗？”御剑问清水道。

　　‘天知道御剑又会开出什么条件？’纵是特搜课真的那么缺人，清水也绝不会在这个关口点头。他只能模棱两可地否认道：“还能运转得开就是了。”

　　“那我就放心了。”御剑点点头：“看来您选青叶真的是因为她优秀，而不是因太过缺人临时抓一个。”

　　御剑说后半句话的时候，视线是朝向宝月的。

　　于是清水恍然大悟：御剑这些兜圈子的话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向他开条件，而是为了向宝月施压。

　　“如果是连清水课长都真心想要到的人才的话，好啊”，宝月当然了然，顺着御剑抛的台阶道：“如今城山有了亮眼的成绩在，高野署也可以给她即刻转正。”

　　“事不宜迟。”御剑看了看手表：“不如，现在就上去办手续？”

　　观察室小门处，青叶仍然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她那些同期外，宣传课的人也去了。三木重工这案子指定会上各大报纸头版。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必定会趁机写些宣传稿，以这姑娘为代表好好宣传下高野署的形象。

　　她真的会一举成名，这不是开玩笑的。她会和她那师父一样，成为高野署的宝贝，及到那时，可就真的挖不走了。

　　“城山，你过来。”远远地，清水对人群中的姑娘招了招手。青叶一脸茫然地小跑过去，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清水微笑道：“猜猜，你师父与宝月主任做什么去了？”

　　“本案审定后你就去特搜课上班。这是人事调动，不允许你有异议”，清水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调任书：“签个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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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办手续，其实也没有过多复杂的程序，无非是填几个表格。这些事本来该由人事课的同事做，但御剑怕一耽搁就没了下文，硬是拖着宝月在旁边，自己把表格做出来，看着她签完字。

　　现在，盖着高野署公章的转正函就放在办公桌上，这是他要给青叶的小惊喜。

　　御剑的心情极好，若是办公室有播放器，他会放一些与那姑娘一样活泼的音乐。开水注入银质的小壶，蒸汽袅袅，若情绪会影响茶水的味道，今日的茶香，会清醇到与他获得检察官资格那天一样。

　　‘对了，还有晚上的菜单’，御剑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意面什么时候都能做，今晚就算了吧。这么特别的日子，还是值得定个餐厅……’，待他订好位子后，时钟正正好报了十二点的时。

　　青叶还没有回来。

　　走廊上闹嚷嚷的，是同僚们去吃午饭了。御剑仍是在等，等到走廊上已听不见半分响动了，青叶还是没有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晚了吧？”他有些按捺不住，想出去寻她一下。一推门，青叶正直直地戳在走廊上，头埋得极低。碎发遮住了她的脸，御剑分不明她的表情，但他知道，青叶心情好时不是这样的。

　　‘她在这里，站了有多久了？’

　　“是不是饿了？今天没有别的案子，下午想吃什么样的蛋糕？”御剑不知发生了什么，仍试着引出让她开心的话题，朝她伸出手去。青叶兀自缩了一下，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手僵硬地停滞在半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青叶的情绪阴郁到好似竖起了一堵空气墙，强烈地抗拒着他的触碰。

　　这与他想象了半上午的场景截然不同：

　　1202室早就该是闹腾腾的了。青叶会喝着他泡的红茶，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自己与丸山的斗智斗勇，尽管她知道御剑就在单面玻璃后，他全程都看到了。等她讲到口干了，又或是讲累了，御剑就拿出那转正函，于是青叶又会转瞬恢复活力：“哇！我……可以转正了吗？不用再经过考核了吗？我可以留在高野署了吗？”

　　要知道不是每个实习生都确保能留在这里。高野署的实习期是一种精神上的高压，但凡工作上出几次岔子，就可能会被下放到更下层的检察机构。可新手期，谁又能做到尽善尽美？法庭对御剑而言，着实不是检察官工作最重要的地方，但青叶本就在出身校与同期差了一截，御剑现阶段尽量减少她做抛头露面的工作，也确实像山田说的，是有些出此缘由，带着私心与顾虑的过保护罢了。

　　日华在大窗上抹开光晕，两人在走廊上僵持着。

　　今天只有说不完的喜报，御剑不知道青叶为何如此低落，也想不通今上午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低落。

　　‘除非……’他心里咯噔一下，隐约已找到了方向。

　　“为什么要送我去特搜课？”青叶的声音极小、极低。若她不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怕是连情绪都无法控制，会直接忍不住落下泪来那般。

　　“你不会去特搜课的。”“那这是什么？”青叶拿出了那份调任书。

　　最大字号的三个大字戳刺着御剑的眼睛，他心中一凛：“你该不会签字了吧！？”

　　“签不签字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这案审定之后，我就要调去那边了。”青叶说这话时，已经控制不住声音的抖动，委屈都快决堤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想法？”

　　御剑把那份调任书从她手中夺来，翻至最后一页，看到空空荡荡的签名栏，总算松了口气。想来清水是认定他与宝月这边无从下手，直接从青叶那里找路子了。这个人是审讯的老手，虽不会说谎话，但会把真话拆开说、打乱顺序说，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比成步堂更高一级的‘虚张声势’。青叶的虚张声势还是昨晚才与成步堂学的，又怎么玩得过清水？

　　“……这并不是不能拒绝的事吧？你以为我是抱着怎样的决意来这里的？”她仍然翻倒着自己的委屈，眼泪也真的滚落下来，声音已经压不住了，用词与音调都尖锐了起来：“……叫我来这里的也是你，让我走的也是你！总不至于又拿‘为我好’说事吧？为我好就能随便决定我的职业道路吗？凭什么你就能这么肆意妄为啊！？”

　　连珠炮般一通狂轰滥炸后，姑娘狠狠地拭着泪水，袖子斑驳了一团又一团的泪迹。青叶恨不得把自己缩在阴影里，人都哭泣到抽了起来。

　　这时候再置身事外看好戏就太说不过去了。没能在最开始解释清楚，让她受了无端的委屈，御剑已经愧疚到无以复加了。

　　“你随我过来。”御剑柔声地说着，牵起青叶的手。青叶甩落，他又强行抓起，连拖带拽地拉她到办公桌前：“看看这是什么？”

　　他把那张盖了公章的纸举到青叶眼前，上面是与‘调任书’同等字号的三个大字——‘转正函’。

　　“诶……？”青叶费力地睁着红肿的双眼，怔怔地站着，看看手中的调任书，又看看御剑的转正函，两份纸之间来回移动着视线，连做出反应的能力都失去了。

　　“我不知道清水课长是怎么和你说的”，御剑说：“你猜你手上那份，为什么叫‘调任书’，不叫‘调任函’？”

　　“为什么？”

　　“因为叫‘函’的才算作通知，调任书这种东西，不签字是没有效力的。”

　　“也就是说……？”她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青叶的脸红的像烧红的铁锅：“那个……那个！刚才的话，我口不择言，说的实在太重了！”

　　“我并没放在心上。况且，审讯是特搜课的看家本事。那位课长最熟稔这些手段，你怎么能绕得过他？”虽是给青叶找补，但刚才把清水溜着当踏板的的确也是他御剑怜侍。这话说得未免有点夸自己的意思，御剑也不自禁地绯红了面颊。

　　“咳！”御剑清了清嗓子：“总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但……！”他语风一转，半蹲在青叶眼前：“今上午，干得漂亮。”

　　‘不对，……这四字程度太低，表现不出我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重整用词道：“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不，还是不太到位。我想表达的是更加……，更加……’

　　御剑轻摸着她的头顶，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道：“青叶，你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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