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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秋中心]隔世
《【苏沐秋中心】隔世》
苏沐秋刚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呆了很久，大脑才缓慢地开机运转。
他侧眼看了看边上的各种生命监测仪器和打了一半的点滴，又垂眼看了看自己脸上的氧气罩，他估摸着应该是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所以感觉不到疼痛——自己被车撞的那一下可不轻，那瞬间连他自己都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不可能一点伤痛都没有。
刚醒过来的精力有限，苏沐秋在确定自己的双手没有受到多大的伤之后，便又一次昏睡了过去。意识走远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奇怪……沐橙和叶修呢？
苏沐秋第二次清醒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各种抽痛。
病房里依旧一个人都没有，仪器“滴——滴——”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听着有些烦人。
苏沐秋安静地在病床上躺了一会——他可是被称为天才的人，脑子好使得很，虽然被车撞了一下但还不至于撞傻了——情况有点奇怪。
撇开叶修不讲，苏沐橙是他亲手带大的，苏沐橙是个什么性子，苏沐秋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就不信在自己躺病床上挺尸的时候，自己的妹妹会老老实实回家里去休息睡觉。就算没有小说里写的，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在乎自己的人一脸焦虑地盯着自己，至少在他躺着的这段时间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个人都不在。
就在苏沐秋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苏沐秋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是不是苏沐橙，一眼却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医生。
她朝苏沐秋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苏沐秋的各项检测到的数据，又看了看已经快见底的吊瓶，最后看似确定了没什么大碍了，才从一边拖了张凳子过来，拿着病历单坐在了苏沐秋床。
“左边肋骨断了三根，右边断了一根，左胫骨骨折，感染出现肺不张，轻微外伤性脾破裂，中度脑震荡，以及多处软组织挫伤。”老医生轻轻拍了拍苏沐秋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听说路过车祸现场的路人没一个敢帮你，连个打电话叫救护车的都没有，如果不是最后交警刚好巡逻路过帮你叫了救护车，你这会估摸着都到底下去找孟婆讨口汤喝了，小伙子命大啊。对了，你的医疗费我先帮你垫上了，话说你是不是没上户口啊？怎么交警都查不到你家里人的信息？”
苏沐秋侧着头看着医生，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虚地报了一串号码。老医生听了好几次才记了下来，“好好好，你等等，我去联系你的家人。”
苏沐秋目送着老医生离开，心想：都不知道自己在医院躺了多久了，叶修和沐橙两个，估计担心坏了吧？
但很快，苏沐秋的满腔忧虑被一另一个消息，硬生生兑成了震惊。
那个老医生回来跟苏沐秋确认了几次电话号码之后告诉他：
那是一个空号……
“房间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这屋子以前是我孙子住的，后来一直空着我也没去动它，”老太太把苏沐秋领进了屋子里，那是一间非常简单房间，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满是图书的书架，有点发旧的衣柜旁边立着一个衣帽架，架子上还挂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屋子里非常干净，连书架上的书都一尘不染，仿佛这个房间的主人只是离开去厨房倒杯水，一会就会回来似的。
老太太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边望着书架上的书，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唉，这人都没了，也就剩这么点东西留念了，我也舍不得收拾掉，有时候在他们的房间里转转，总觉得过一会他们就会回来，然后会听到我儿子抱怨上司怎么压榨人，儿媳妇一边听一边进厨房做饭，我那孙子这会该放学回来了。”
“奶奶……”
苏沐秋站在一边不知怎么安慰，早在他还在住院的那段时间，老太太就跟他唠嗑过，她一家人，老伴走得早，十多年前一场车祸又夺走了她的儿子儿媳妇，连还在上小学的孙子都未能幸免。
“哎哟你看我这人，老了话多，来来，我带你熟悉熟悉，你要没地方去，不介意的话，就把这当你的家吧。”
还没等苏沐秋想好怎么安慰她老人家，老太太自己已经切了频道，乐呵呵地拉着苏沐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里的厨卫，那边是客厅，后方还有个小书房。
有那么瞬间，苏沐秋甚至有种错觉，老太太这是把他当成她孙子了。
那天晚上，老太太特意请假调了班，在家给苏沐秋做了一顿晚餐，算是庆祝他康复出院。苏沐秋笑着给老太太夹菜，一边陪她聊天一边吃，饭后还自觉地收拾了碗筷洗了碗。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苏沐秋陪她看了会电视之后，她便回屋睡觉了。苏沐秋在客厅等到老太太屋子里的灯灭了，才轻手轻脚地关了客厅的壁灯回房间。
房间门一关上，这段时间强撑着的种种情绪一瞬间就蔓了上来。
苏沐秋整整花了快三个月来接受这件事。
在之前穿越电视剧流行的时候，放学回来的苏沐橙曾经跟苏沐秋探讨过，到底怎么样才能穿越？但讨论得怎么起劲那也只是他们兄妹间的一次愉快的聊天罢了，苏沐秋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亲身体验一把穿越的感觉。
当他发现，原本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的荣耀职业联赛，在这里一句相关的都听不到，连电竞频道讲的，也是他完全陌生的网游时，向来自诩乐观主义的苏沐秋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容量有点不太够容他卡卡机。
他迫切地想要去核实些什么，所以当他可以下地走路时，他第一时间就是从医院跑了出去。他向着过路的人打听，时间地点都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就连他们住的地方也是存在的，甚至连门都是他熟知的那个模样。
那个瞬间苏沐秋以为他是回来了的，他伸手敲响了门，瞪大了眼地看着开门的那个陌生人口齿清晰地告诉他：“苏沐橙和叶修？没听过这俩名字。”“哈？怎么可能我在这住了快十年了。”“你肯定找错地方了。”
苏沐秋不太记得那天他是怎么回到医院的，就记得他离开后找到了一家网吧，想进去上网才发现自己兜里没钱，最后是前台的姑娘看他站在网吧门口一脸纠结，问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悄悄把前台的电脑借他用了一小会。
苏沐秋就在搜索引擎上查了一个关键词：荣耀。
然而他能找到的，都只是某个品牌的手机而已。
“奶奶，你相信穿越吗？”
苏沐秋跟老太太相处了两个多月后，某一天闲聊之中，苏沐秋望着窗外蓝天里穿梭而过的飞鸟，转回头突然不着调地问了一句。
老太太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也没等苏沐秋解释，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也许有吧，不是说存在平行世界吗？那世界与世界之间存在相通的渠道也说不定，所以人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里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其实冥冥之中都是安排好的。”老太太别有用意地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好了我该干活去了，好孩子啊，别想太多，睡个觉就什么都会好的。”
苏沐秋看着老太太离开的背影，莫名地觉得，心里一暖。
康复出院后的苏沐秋在老太太家里闲置了两天后，终于在一番思想挣扎里做出了一个决定——第三天晚上吃晚饭时，苏沐秋一脸纠结地向老太太表达了一下想借钱配个电脑的意愿。
起初老太太有些不理解——大概是在她这年纪的人看来，电竞和网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始终比不过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来的踏实。
苏沐秋也不气馁，好声好气地跟老太太解释，这一磨就是两三天。最后老太太一脸复杂地看着他，问：“怎么好好的不出去工作，非要搞这个？”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而我坚信我在这一块能做得出彩。”
苏沐秋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无比自信地笃定。
老太太估摸着也是真的把他当孙子疼了，虽然最后什么都没说，但苏沐秋隔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却发现桌上有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孩子，奶奶信得过你，有梦想就去追吧。”
大概是从小就习惯了自己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看到纸条的瞬间苏沐秋有点鼻尖发酸——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来自长辈的关爱和支持。
于是，受到关爱的苏沐秋大大当天就把电脑置备好了，当天晚上就愉快地开始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通宵的夜生活……
苏沐秋也是出息，在这个都没有刷卡登陆这种高端的防盗号技术的世界，流行的那几款网游很快就被他摸了个透。几个月后他靠着众多的马甲ID，也是混出了他自己的生财门道。
新的生活已经在一步一步逐渐地展开，苏沐秋正在逐渐地融入这个世界——老太太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老太太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男生，长得斯斯文文的，健谈又有礼貌。只不在某个深夜忙着搞代练或者挑灯写外挂时，苏沐秋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想，叶修和苏沐橙他们还好吗？
意外发生在一个无比寻常的午后。
苏沐秋刚干完一单活，开着自己的大号在网游里晃悠。
忽然，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ID：一叶之秋，沐雨橙风和气冲云水。
苏沐秋此时的ID还是“秋木苏”，只不过因为这三个字已经别人注册过了，所以他在“秋木苏”三个字后面多加了一个下划线。
在他看到那几个ID时，那些人也看到了他。他们朝苏沐秋走过来，然后脑门上冒了一个文字泡：“也是全职同好？组队下本吗？我们刚好差了一个人。”
苏沐秋看懂了后面两句，唯独看不懂第一句话。
“全职？是什么？”
他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全职？我还以为我又遇到一个伞哥粉呢。”那个顶着一叶之秋的ID的人说道。
“伞哥是谁？”
“苏沐秋啊，朋友，去看全职吧，你会爱上他的。”
屏幕前的苏沐秋死死地盯着这句话，半天反应过来后，突然心脏狂跳……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你已经模糊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又似乎完全不明白。有些想法和思绪的片段在脑海里交错着尝试对接平凑，却总在关键的时候又碎成了片段。
只不过你并非只能自己胡思乱想，答案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怕你找不到，就怕你根本，不敢去核实。
苏沐秋在搜索引擎的搜索栏里打下自己的名字时，那双稳健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他的食指停留在了回车键上，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躁动着。他已经犹豫了好几天了，直觉警告着他不要去求知，但他的脑子里有另一种声音，催促着他去寻找真相。
他的食指点在回车键上，他心里明白，只要稍稍用点力气按下去，是什么结果很快就会知道，也许他会看到全国有多少个人和他同名同姓。
也有可能，没那么简单……
苏沐秋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一咬牙，按下了回车键。
网页迅速加载出了搜索结果，第一条便是“苏沐秋－XX百科”。苏沐秋的心跳已经开始失控，他说不出自己是害怕还是紧张，手里的鼠标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光标没有丝毫犹豫地点进了百科。
“苏沐秋：蝴蝶蓝小说《全职高手》里面的人物，叶修的故友，苏沐橙的哥哥。与妹妹在孤儿院长大，后来由于变故两人流浪在外，相依为命。……18岁因车祸意外去世。①”
苏沐秋的目光定在了第一个自然段，他的心跳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脑子却空前的清醒，他甚至觉得他已经不需要把这个网页看完了，他想知道的，他已经明白了。
苏沐秋突然间很想笑——他一个没上过学的人，居然有一天思考起了“我是谁”这么个深奥的哲学问题。可是，他笑不出来。
我到底是谁？
苏沐秋有一瞬间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是现在的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以前的自己是真实的。这简直跟做梦一样，一觉睡醒突然有人告诉你：嘿小子，你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你只是书里的几个文字。
苏沐秋从来没有这么的无助过，他甚至连控制自己的大脑让自己暂时放空一下什么都不要想都做不到。快速跳动的心脏把血液循环提升到了极致，并把源源不断的氧气供给大脑细胞。
他停不下自己的思考，即便这些思考已经快把他脑内的那一根弦崩断。
如果我只是一个书里的人物，那我现在站在这，算什么？！
所以他所经历的一切，他的死亡和离去，都是作者一笔造就的？！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他的回忆，他和妹妹、和叶修的那些回忆，都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
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发现，苏沐秋一声不吭地呆坐在电脑桌前，满眼通红地盯着电脑屏幕……
老太太也不知道苏沐秋到底怎么了，从那天起就一直闷不吭声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原本挺温和的一孩子，突然间整个人都变得特别阴沉。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觉得她需要把苏沐秋叫过来好好聊一聊，于是那天晚上晚饭后，老太太拽着苏沐秋，一老一少坐在客厅里，相视无言。
正当老太太想着要从哪里说起好时，苏沐秋突然起身泡了两杯茶，他递给了老太太一杯，然后自己捧着杯子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他低着个头，垂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奶奶，如果你有一天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拟人物，你会怎么办呢？”
老太太有些意外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想了想，反问道：“你是怎么确定，你就是个虚拟的人物呢？”
她看见苏沐秋抬头看向了她，笑了笑说道：“你是发现你像灵魂一样触碰不到东西，还是发现别人看不见你了？”
“并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你就是个虚拟的人物呢？你现在在这，你的心脏在跳动，你在呼吸，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声音，能看见我脸上的褶子，能感受到你坐在沙发上等等，这些都不够证明你是存在的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现在接触到的种种，包括现在跟你说话的我，都是虚拟的？”
“我……”
“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绕进去的，存在与否这种深奥的问题实在不适合我们这种凡俗夫子来想，别的你信不过，相信你的记忆总不会错吧？还是说，你想否定掉你记忆力存在过的所有人和事？”
老太太看了看他，最后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苏沐秋的脑袋，然后端着苏沐秋给她泡的那杯茶，起身回了房间，留给苏沐秋单独好好想想的空间。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起床时，就看见消沉了好几天的苏沐秋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早餐，看见她后还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奶奶早。”
一切好像回归到了最原始的样子，苏沐秋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每天忙活着在写外挂搞代练挣钱，偶尔抽时间陪老太太看看电视聊聊天。他像一个合格的孙子一样接手了所有的家务活，然后变着法儿地逗老太太开心。
只是某天老太太发现，苏沐秋抱着一本书窝在沙发里，脸上浅浅地笑着，似乎正在看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
苏沐秋最终花时间看完了那本名为《全职高手》的小说，看到结局合上书的那一瞬间，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书中的世界里，叶修和苏沐橙都没有因为他而消沉，他们都在积极努力地前进，站上了越来越大的舞台。
隔着这些文字，书里的叶修和苏沐橙都以苏沐秋为荣，而书外的苏沐秋也一样以他们为骄傲。他们已经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可他们依旧心心念着彼此。
都过得很好，我就放心啦。
苏沐秋把书放进书架上，指尖抚过书脊上的书名。
加油吧，世界冠军会是你们的。
-END-
伞修/不负责任的后记【ni
自从苏沐秋愉快地接受了自己是个书中人这个设定，在补完了原著之后，他也向众多全职高手的读者一般，刷起了微博，看起了同人……
他不得不承认，很多妹子写出来的架空同人真的是带感到不行，搞得他都有点手痒痒想跟着搞搞搞了。
不过最近苏沐秋多了个一个特别……那什么的爱好——他喜欢上了“伞修”文，他特别喜欢看同人文里的自己，把叶修压在身下酿酿酱酱为所欲为。遇到这样萌萌哒的小作者，他总会毫不吝啬地给她们点个赞刷个评论，虽然他的评论永远都是：“这样子的伞哥真的是太帅了好带感！”
所以跟叶修大大混久了的苏沐秋大大，也是特别恶趣味呢括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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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节选自苏沐秋－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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