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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鬼]不能说
李轩大学毕业后在家里人的帮助下，在闹市区盘下了一个店面开了个咖啡厅。
当初李轩做这么个决定的时候他家里人其实并不是很理解，好好的一个重本毕业的大学生，工作都自己找上门来了，就差他点个头签个字，一帆风顺到让人羡慕，谁知李轩会摇了摇头推了这些。
“为什么偏偏要去开咖啡厅？”
他父亲这么问他的时候，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去做而已，没有理由。”李轩想了很久，这么说道。他的父亲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你小子……去吧去吧，前期的工作，资金不够尽管跟家里要。”他的父亲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咖啡店的装潢都是李轩自己一个人设计的，在普通咖啡厅都在营造一种温馨浪漫的氛围的情况下，李轩把他自己的咖啡厅整得跟个鬼屋似的，昏暗的灯光照着墙上诡异的巫师面具，随处可见的骷髅和恶魔角装饰，连厕所的灯光都是紫红色的。
这个咖啡厅有个特别合适的名字：虚空。
不过虽然咖啡厅的装潢诡异了一点，但好在地理位置优越——在闹市区最不缺的，就是喜欢猎奇的年轻人，李轩这店自从开张后，顾客流量还是不错的。
“李轩啊，我以前觉得你挺正人君子的，突然发现你也是心脏得不行啊。”
李迅一边拿着布擦店里的那架三角钢琴，一边说道。
“话可别乱说啊，我哪里心脏了？”
“还说没有？整个咖啡厅搞得这么昏暗，每张桌子都还是单独隔间，不就是给那些小情侣酿酿酱酱的空间吗？”
“胡说八道。”
李轩顺手把手里的抹布扔向李迅，正好砸在李迅头上。
“喂！别以为你的店长就可以随便欺负员工！”
李轩背对着他耸了耸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某个方向瞄过去。
此时还不是客流高峰时段，店里只有三个客人，其中两个估摸着是一对小情侣，躲在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里，另一个却是单独一个人，就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李轩观察这个人观察很久了，他总是在每天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准时出现在他的咖啡厅里，然后点一杯咖啡，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期间偶尔会叫些甜点，但大多数还是咖啡喝完了，多点一杯。
李轩一开始会去注意他是因为李迅有一天晚上打烊的时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今天那个小帅哥点了两份巧克力蛋糕耶，挺稀奇的。”
“两份巧克力蛋糕怎么了？”
“他一直都是只点一份的啊，而且有时候还吃不完。”
“一直？”
“对啊，每天都回来，不是吧李轩，亏你还是店长呢这都没发现？”
“谁整天没事盯着顾客看？”
于是这句话说完，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变成了“整天没事”的人了……
而观察得多了，李轩也逐渐发现了这人一些有意思的小细节，比如说，如果他那天盯着电脑皱着个眉，那多半会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叫一份蛋糕；如果他的左手离开键盘抓头发，那一般接下来的动作就是右手端起咖啡杯抿一口；而且，他喜欢在下午五点半左右的时候离开店，离开之前一定会伸一个懒腰。
李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记住了这么多细节，又或者应该说，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偷偷把眼睛瞄过去时，那有点加快的心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偷看人家所以心虚了吧？
李轩默默地想道。
问题就出在，某一天李轩习惯性去看那个人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跟李轩来了个四目相对。
被抓包的感觉有点微妙，李轩摸了摸鼻子，拿过盘子夹了块抹茶蛋糕，端着朝那个人走了过去。
“我没点这个。”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手上敲键盘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李轩，“有事？”
“你好，我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李轩，这个请你，算是回馈每天都准时报到的顾客。”
他看了看李轩，然后低头继续敲他的键盘，声音混杂在键盘敲击的声音里，“谢谢。店里的氛围不错。”
“得到夸奖是我的荣幸，能否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吴羽策。”
在观察了男人地一个月零三天，李轩终于知道了这人的名字。
打交道这种东西，只要开了个头，接下去的所有都会变得顺理成章，又加上两人年龄相仿，很快李轩就和吴羽策从普通的陌生店长与顾客关系，渐渐发展到可以坐一个桌子聊天的朋友关系。
李轩从吴羽策口中知道，这家伙其实都还没大学毕业，实习工作的时间都是晚上，白天闲着没事干，就写起了小说赚外快。后来意外发现李轩这家咖啡厅的氛围不错消费又不算高的离谱，索性就每天下午都泡在这里了。
李轩不太明白自己这里到底哪里气氛好了，但吴羽策说，在这里，他总是能有无限丰富的想象。
“李轩，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个基佬？”
某一天咖啡厅打烊后，李迅站在吧台外侧趴在吧台上，问道。
“什么鬼……”
“不是的话怎么整天躲那小帅哥旁边坐着，别以为我在台上弹钢琴没看到。”
“别闹，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得了吧，你看着人家眼神都跟饿狼看到肉似的的，别驴我，我书读得少。”
就在这么稀疏平常，似是在开玩笑的一个对话过程里。李轩发现他自己被点开窍了。
想明白后李轩觉得有点纠结。
数一数日子两人认识不到四个月，虽然似乎很聊得来但也就是这样了。真要有点实质性地发展还真的有点……不容易啊……
纠结了几天之后，还没得李轩纠结出个什么，吴羽策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毕业了，准备去另一个城市发展。
李轩听完后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哈，恭喜毕业啊，今天我请？”
吴羽策也没跟他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两人一如既往地坐在一张桌子边聊天，聊到最后吴羽策对李轩说：“反正，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我也没去远，有空常联系。”
“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玩的。”
“嗯。”
直到吴羽策离开，李轩叹着气松开掐着自己掌心的手，什么也没说。
“喂喂李轩，最近那小帅哥怎么没来了？”
“嗯？你说阿策？他工作不在本地。”
“那你不是得想死人家了？”
“这有什么？”李轩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望过去，在看到不是熟悉的那个人影之后才微微地愣了一下。
李迅似乎没有发现他这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异地恋多累啊你说是不是。”
“噗！什么异地恋？”
“不是吗？我上次大晚上的看你跟他一起在逛街……等等！你没跟他……？”
李轩笑着给了他一个爆栗，“让你整天不要太八卦胡思乱想你不听。”
“可是……”李迅捂着额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李轩低头默默擦桌子的模样后，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人大概也是很心塞吧？
吴羽策在离开后依旧还有跟李轩联系，两人通过网络聊天也是聊得挺欢的。再往后李轩会经常跑去吴羽策的城市找他，两人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吃吃饭然后各回各家。
有一次吴羽策回来，两人吃完晚饭去酒吧玩，喝到最后两人都喝晕了，相互拉拉扯扯回到李轩住的地方，李轩站在玄关口，捧着吴羽策的脸，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只可惜那天两人醉得太深，隔天起来谁也不记得有这么个小插曲。
一年之后，李迅看着前来参加他婚礼的李轩和吴羽策，忍不住把李轩拖到一旁的小角落里。
“我不是听说吴羽策已经在谈对象了吗？”
“是啊？”
“他对象不是你啊？”
“嗯，有问题？”
“……你傻啊。”
李轩沉默了很久，笑了笑，“大概吧。”
很多年以后，直到两脚踏进棺材，李轩也没跟吴羽策提过任何一点关于“喜欢”的事。他们之间，从年轻时期意外地有了交集之后，从朋友变成了老朋友，互相了解彼此的喜好与习惯，无话不谈，甚至目睹了彼此的衰老，却从未在一起过。
直到最后李轩才敢确定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什么都没说，于是他们保持着亲密的朋友关系，走到了最后。
弥留之际，李轩突然恶趣味地想道：下辈子阿策你就转世成女人吧，是个男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变成女人一定更好看。如果下辈子你是女人，或者，我是女人，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心电图在那一刹那，扯成了平直的水平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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