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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到家的时候发现父亲并不在家，这也并不意外，以前也经常有，我跟我妈反而说话更加轻松些，每一次，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向我解释：你爸今天有个应酬。你爸去哪哪哪出差了，等等。然而今天她却什么也没说，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两寸。
“小宇，最近复习是不是特别紧张？”
“嗯。”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大夏天的，哪儿还能感冒，热都热死了！”
“热伤风也不行呀！身体里有火，排不出去……我有个姊妹，儿子就是考试前上火，流鼻血，止都止不住！”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闻着我妈话里话外地味道，对着桌子上的红烧月亮丸子深吸一口气：“好香呀！”
“你这些日子要不就回家住吧！我天天给你做着吃。”
“你要照顾姥爷，哪有那么多时间呀！”自投罗网，我心中懊悔。
沉默，只听见碗筷相碰地声音，我在等待。
“小宇，你最近新交了朋友？”终于来了。
“嗯。”
“你才是个中学生，怎么认识个医生呢？”我妈并不知道我曾经的战斗历史，但对我的战斗力却有些了解，口气里难掩担忧。
“我有一次腿摔破了去医院包扎认识的。”瞎话张嘴就来。
“你应该跟你年纪相当的孩子一起玩比较好。”
“呃。”
“你跟他很要好吗？”
“？？？”我眼珠转了转，假装没听懂。
“那个医生，我在医院看见你和一个医生，很熟的样子。”我妈的确是有分寸的。
“还行吧！”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长成了一名太极高手的！
“你俩还抱在一起，是……”
“我跟老萧从小不也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你问这个怪怪的。”我先发制人，这个话题最好不要再往下深入了。
我妈似乎也有些尴尬，终于还是没有再问下去。我心里松一口气。
我从家里出来，坐上公交车往回走，心中盘算，高考在即，母上大人自然有所顾及，我心中自有一丝的得意。然而，我真的低估了她老人家的能力，这是后话。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程邑竟然在，离高考没有多长时间了，因为各种复习资料一大堆，房间里堆积如山，而且随时都会因为想起点什么而翻的鸡飞狗跳，于是我不再去程邑的屋里学习，而是留在自己的房间。
“回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喝。”程邑递给我一个碗，里边是冰糖雪梨炖银耳，凉凉的，却并不冰手。“消暑，去火。”
我没有去接碗，而是一把搂住他的腰：“你也知道我上火了？去火最有效的方法可不是这个吧！”我盯着他坏笑。
“这个时候，你心思得放学习上。”
“偶尔也需要劳逸结合！”
那一夜程邑睡在了我的床上，暑热难耐，可我们依然搂在一起。程邑身上久违的气息让我痴迷，却也让我的心里生出些说不出的畏惧，于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自从那晚之后，程邑似乎不再那么忙了，他又开始为我准备饭餐。记得那天程邑为我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带鱼，我兴高采烈地盛了一大碗白饭。
“这么紧张，也没影响你的食欲!”程邑笑着看我。
“那得看是谁做的。”我得意地又去拿了个铁盘子放鱼刺，然后正襟危坐地坐在餐桌旁边。
“胃口真好！”
“牙好，胃口就好，胃好，身体就好。”我拍了拍胸脯，然后眼睛不怀好意地从上往下地扫描了一通坐在身旁地程邑。
程邑嘴角上扬地笑了。
“呃，对了，那天我去医院地时候，好像看见上次那个小姑娘她妈了。”我一边把红烧带鱼送进嘴里，一边唠叨一句。
“哪个，小姑娘？”
“就上次在急诊，你说她是白血病得那个。她住你们医院了？”
“呃，她，好像病情恶化了，应该转院了。”
“啊！”
“我也是听说的。”程邑低头吃饭。
“那女孩儿……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药物控制的好，争取骨髓移植，应该能好起来吧！不过治她那个病……很贵。”
“那……那要是控制不好呢？”我瞪着程邑。
程邑没有吭声，眉头揪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暗淡下来。
是的，对于一个医生来说，那个字是最不愿意开口说出来的。我和程邑都默默吃饭，屋子里一下子静的只能听见碗筷声和咀嚼声。
日子如果是数着过的，那它绝对禁不起这么算计，高考终于来了。父亲难得地在早上带着我妈送我去了考场，我不习惯，却还是没有反对。程邑只在考场大门外的树影里看着我气宇轩昂地走进考场，那一刻我想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两天的考试基本顺利，我自觉正常水平发挥，最后一门结束走出考场的瞬间，只觉得浑身仿佛褪去了披挂了不知道多久的一身重甲，人轻飘飘的。
同学们似乎都如我的一般的心情，仿佛一切的压抑终得释放。大家相约着聚会出游，而我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我要先去医院，看看外公，还有那个人。
一个月以来，外公的状况有所缓解，母亲他们姐弟几个听从医生的建议，鼓励外公多做康复训练，虽然外公依然行动不便，嘴歪眼斜，但似乎说话比之前清楚了一些。
见到我的时候含糊地呼唤出了我的名字：“咬宇！”
我听着好笑，可还是有点为他高兴。我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我高考结束了，以后能经常来看他。他高兴地歪着一张嘴流着口水笑个不停。
我能经常去医院，舅舅很开心，连连地夸我：“你姥爷没白疼你！”
母亲显然对于我的孝顺并不开心，然而她却说不出来不让我去医院的理由。她和舅舅他们都还要上班，我自然是最好的陪伴者。
和我妈一样，程邑似乎也不希望我多去医院，我明白他的心思，可是高考结束，我已化身出笼的神兽，满心的得意，怎会如他一般的多思多想。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弄人的，刚刚让你升至天堂，接下来便让你跌入地狱。后来想起那时的自己，总免不了后悔万分，然而，谁又没有年轻妄为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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