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莫荨心疼地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看着愈发清瘦的梅少玫，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小姐，若是你过的太辛苦，我会去求大娘子，让她随便找个由头把我派去伺候你，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虽然老爷夫人不敢随意得罪都尉府，可给嫁出去的女儿送个下人还是可以的。”

　　梅少玫看着莫荨，似乎是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她让莫荨坐下。

　　“阿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梅少玫凑近莫荨的耳边，用手遮着，像是怕别人听了去。

　　“阿荨，我这个月的月信已经迟了七八日了。”

　　莫荨皱着眉，想着梅少玫的月信一向很准，最多只迟两三天。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个好机会，到时候确定了你回家来让夫人把我给你说是大娘子心疼女儿有孕，把我派过去照顾你，他们那边自然是说不了什么。”

　　梅少玫也如此想。

　　“小姐，夫人叫您过去，快开饭了。”

　　是梅夫人打发人来叫他们去厅里吃饭，梅少玫一边应着，一边拉着莫荨出去。

　　席间，梅相玉也坐在席上，可能是在莫荨和梅少玫在房里说话的时候到的罢，本来梅相玉是庶出，在这种场合是不能坐在主席上的，可她现在嫁给沈经历（官职，相当于正八品官员），是沈府的当家主母，身份不同于以往的梅府庶女，可以按照沈府主母的位分坐在正席。

　　早些年梅相玉出嫁时，梅老爷还是从六品官员，梅相玉是庶出，但是她在京城中以贤良淑德，温柔大气出名，又有才华，与沈府的小公子自幼相识，那时梅少晗又中了榜眼，沈家也就与梅家攀了亲。

　　虽是随了两个小的意，但是沈家肯定是自有别的打算，那时候梅家的嫡出的女儿年纪尚小，更何况梅府是绝不可能把自己嫡出的女儿低嫁给沈府的，沈府的大娘子那时也很是喜欢梅相玉，所以就早早的私下定了。

　　这座位显然分布的也是有深意的，梅老爷和梅夫人坐在正中央，梁府是正四品官员所以坐在右边，而沈府是正八品官员所以坐在左边，虽然看起来没差多少可这里面差了许多。

　　梅少玫走过去，从左边经过时对老爷、夫人行了个礼，对梅相玉也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大姐”。

　　梅相玉虽是笑着回应的，可心中也难免疑惑，这小丫头什么时候竟这么规矩了，以前在家里她仗着父亲母亲宠她，别说自己这个庶出的大姐了，连见到大哥了也是十分随意，看来出了嫁还是稳重了些的。

　　撤宴过后，女子在后院聊天说笑，男子在前院聊天下棋，这种日子梅少卿也没办法溜出去，只能听他们谈些无趣的政治，治国还有些夸夸其谈的大道理，莫荨也在后院更是没人解闷儿，他过得很是无聊。

　　莫荨跟着梅夫人身边伺候，梅少玫眼神示意母亲，梅夫人便以赵小娘（梅相玉生母）思念女儿为由打发她去赵小娘阁中。

　　梅少玫贴着梅夫人耳边说了一会儿，梅夫人想了一会儿又明了的表情，唤了莫荨靠近。

　　“阿荨，我想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上次我与你说的你和少卿的事情你没有答应，这次少玫和我说的我依旧想听你的想法，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自然是有办法把你给少玫，可你想要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想着你和少卿是一对璧人，不想拆散你们，可是若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莫荨知道梅夫人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梅少卿是她不放心的小儿子，他不像梅少晗那般有才华心计，能在朝堂站稳脚跟，所以也是想留莫荨在他身边多多帮助他，毕竟梅少卿从小就听莫荨的话。

　　而梅少玫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她从小在家中受宠惯了，她也想莫荨能过去陪着她，看着她，若是能有莫荨护着，肯定自己也是放心的。

　　“夫人，我本就是小姐的陪嫁丫头，现如今，小姐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不忍她日日以泪洗面，至于少爷他有老爷夫人管教，怕是出不了什么差错，到了加冠之年也自有美娇妻常伴身侧，至于我们，从小长大的情分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

　　梅夫人笑着点点头，她不知莫荨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其实梅夫人到现在都还是以为莫荨与梅少卿的关系不一般，心中只觉愧对莫荨与梅少卿。

　　梅少玫和梅相玉是一起离开的，梅少玫看着牵着一双儿女的梅相玉，看着对梅相玉嘘寒问暖的姐夫，心中觉得甚是温暖。

　　她们都在门口等着各自的相公牵马过来，梅少玫看了看大姐。

　　“大姐，你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外人都道你好福气。我想问，于你而言现在是幸福吗？有什么遗憾吗？”

　　梅相玉侧过头看着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这个曾经调皮任性、受尽宠爱的妹妹现在已经被一点点磨平了棱角，变得温柔，恬静。

　　梅相玉失笑。

　　“遗憾？阿妹，你不懂，像我们这样的人，做事情是不留遗憾的，也许会为了有一程更好的人生放弃一些东西，可那于我而言，不叫做遗憾。叫有舍有得。”

　　梅少玫疑惑地看着她。

　　“阿玫，像你这种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的人是不会懂我们所求的安稳的，我母亲地位不高，也不受宠，所以我必须要很努力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稍不留神，丢的是命。可你和我不同，你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从名字上就是我一生仰望的高度，所以过得稍稍不如意了，便觉是生活欺骗了你，看秋叶凄凉，瞧春风感伤，若是能抛却些自我感受，会高兴很多。”

　　梅少玫没有说话，她不理解这番话深层的含义。马车已经到了，梅少玫给梅相玉行了个礼，便各自上车了。

　　车内，梅少玫还在思考着大姐告诉她的抛却自我，而另一边的梅相玉也在想着人生的舍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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