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路

　　乌西是县丞的幼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前些年考上了进士，如今外放当了知县，二哥去年考中了举人，如今正在赶往京城参加会试的路上。

　　两个哥哥都天资非凡，到了乌西这，就显得有些平庸了。弱冠的年纪，还坐在县试的考场内，被从乡下来的谢朝压着名次。

　　不过乌西这人心胸开阔，不大在意这些，被谢朝压着名次也不觉得丢脸，反而有点与有荣焉。

　　毕竟看现在的形势，谢朝很可能是这一届县试的案首。案首是他的妹夫，这说出去也有面子！

　　乌西不知道苏家两姐妹之间的嫌隙，对这位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妹夫感觉还挺不错，这会乘着主考官还没到，便上前来凑近乎。

　　“我打算提前一段时间去府城，贤弟要不要一起？咱们一同租个院子，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与什么都不知道的乌西不同，谢朝是知道所有事情的。面对这个差点做了苏瑶夫君的人，他心里总有点复杂，更不想让苏瑶与他有什么接触。

　　“如今说这些太早。”谢朝顿了顿，露出谦和的笑容：“还未到最后，谁又知道会不会取中呢。”

　　“嗨，贤弟这就没意思了，你要是不中，那其他人更中不了。”

　　乌西随口道，说话也没注意声量，旁边的人听到了，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谢朝看到了，想提醒下，主考官却已经走了进来。考场内所有人瞬间正襟危坐，神情肃穆，等待放题。

　　县试不考策论，第五场连覆考的是经文、姘文语诗赋。谢朝博闻广记，对这些信手拈来，答题时几乎未有停顿，眼睛扫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

　　最后一场考完，学子们分批出场。

　　乌西与谢朝不是一批，等他出来的时候，谢朝已不见了人影。

　　他眺望一番，没寻到人，悻悻然收回视线，啧了一声：“走这么快。”

　　又过了五日，县试发案。

　　与之前几场发案不同，末场发案用的乃是长案，将当取考生全数拆开弥封，用姓名发案，第一名称之为案首。

　　县试一年一次，末场发案时也称得上县里的一桩盛事。发案当天，锣鼓喧天，县署礼房前早早就围满了人。

　　谢朝出门晚了些，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三四层的人。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有衙役抬着长案走出来。人群顿时如同煮沸的了的水一般翻涌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人推搡倒地。

　　谢朝被人推搡着往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挤到了最里面。

　　此时已经有一部分人看完了名单，周围偶尔会有带着兴奋地“中了”，或者遗憾叹息。

　　谢朝手撑在案上，定了定神，往名单上看去。

　　名单上共有十五人，按照取录的名次排列，排在前面的名字写的大，越往后字体越小。谢朝没有费心寻找，一抬眼，便看到排在最前面，笔锋遒劲的两个字——谢朝。

　　任凭谢朝性格如何稳妥，在这种时候，都免不了有些兴奋，他握了握拳头，没让自己太过失态。

　　一个案首而已，还不到自得的时候。

　　“原来是谢兄！”

　　就在谢朝平复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准备出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认出是与他同考的学子，只是并没有通过姓名。

　　谢朝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人看出了谢朝的迷惑，却并不在意，他面上笑容亲热：“愚姓王，名瑾，仰慕谢兄已久。今日有缘相识，又恰逢喜事，我在醉仙楼设宴，不知谢兄可否赏脸？”

　　谢朝是个有些慢热的性子，做不来这种自来熟的事，且他一向不热衷文人之间的宴请。

　　相比于和这些并不熟悉的人吃酒谈天，谢朝更愿意回去多读一卷书。

　　“今日怕是不得空闲。”谢朝露出一丝歉意：“家中还在等着消息，不见我怕是不能安心。不如改日有空，我请王兄一聚。”

　　“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让谢兄请我呢。”没邀约成，那人也没表现出失望，仍然满面亲热：“既然家里有人等着，那我也不便打扰，谢兄什么时候有空，差人去前门街王家与我知会一声便可。”

　　“行，我记下了。”谢朝应下，看起来挺上心。

　　那人得了这话心满意足地与他道别，等人走后，才恍然发现，谢朝根本没留下自己的住处！

　　回去的时候，谢朝特地绕道东市。

　　他之前写的话本已经刊印发售，前些天谢朝在县城的集文轩也看到了这书，进去一问才知道卖的很不错，单一间书铺便售出上百册。

　　恰好县城与镇上的书铺都是一位东家，谢朝表明了身份，便成功从书铺里拿到了三两银子的分红。

　　手里有了钱，谢朝就想买点东西，恰好今日发案，也有了现成的理由。

　　他在东市耽误了好一会，胭脂、首饰铺子都去了一趟，发现三两银子着实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无奈作罢。

　　最后谢朝去了那家老牌的烧鸡铺子，花了八十文钱买了一只烧鸡，拎回了家。

　　谢朝到家的时候，苏瑶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得了案首这事，见面时满面春风，看着他时眼睛仿佛都闪着光。

　　反而谢朝已经过了喜不自胜的时候，心里还想着那只值十两银子的簪子，他暗自期望话本能卖的更好一点，好让他早点攒够钱。

　　“不过一个县试的案首而已，连真正的科举都算不上，哪值得你这样高兴？”

　　谢朝点点她的眉心，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苏瑶，面上也带着笑：“不过总算也是一件好事，值得吃一只烧鸡庆祝。”

　　“怎么就只值一只烧鸡了，要我说再怎么高兴也是应当的。”苏瑶仰头嘟了嘟嘴，一副娇气又骄傲的样子：“我夫君可是案首，整个县城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了。”

　　“照你这种说法，县令大人也没我厉害了？”谢朝揶揄。

　　苏瑶轻哼，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又纯又媚，眼里带着潋滟水色，轻易便能勾得人气血上涌。

　　“你啊。”谢朝深吸一口气，揽在盈盈腰肢上的手微微用力：“不许胡闹！”

　　苏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胡闹了，她心里高兴，也不跟谢朝计较，拍开他的手说：“我去做饭。”

　　“去吧。”

　　谢朝松开手，没有跟着，他走进书房，研磨铺纸，敛目细思，片刻后方才落笔。

　　等苏瑶做好了饭，谢朝才写完信，他把信折好塞入信封，又取出买烧鸡剩下的银子一同放进去，收入前襟。

　　吃完饭，谢朝带着信出去，托人送到河东村。

　　当晚入睡前，他对苏瑶说：“再歇息两日，我们便出发去府城吧，也好提前寻摸铺面。”

　　苏瑶靠在他怀中，闻言怔了下，有些讶异：“不回去了吗？”

　　“不了。”谢朝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我已去信回乡说明情况，相信娘她不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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