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第二个愿望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九月一日。
　　这天德拉科很早就醒了。他不再需要纳西莎前来叫早就主动起床并换好了衣服。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那扇向外推开的门又一次撞到了门后的什么东西。
　　德拉科急忙扶住门板，探头往外看。结果他再一次地看到了那副瘦弱的小身板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在小声地抽着气。
　　德拉科承认这一瞬间他的心头掠过一丝慌乱。似曾相识的场面让他禁不住怀疑他的是否再度发生了倒退，令他第三次回到一年级开学第一天的那个清晨。好在现实的情形很快帮助他否决了这个有违常理的可能性，原因是，这一次多比看起来并不是凑巧路过他的房间，而更像是刻意地守在门外等待着他的出现。
　　“多比？”即便走廊里再无他人，可德拉科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少爷……”家养小精灵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十根长长的手指不安地搅在了一起。他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勇气站在这里，“多比不想打扰小少爷出发去学校……可是，多比知道了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觉得有必要让德拉科少爷知道……”
　　“什么事？”德拉科皱起眉。他注意到多比的两只大耳朵上又都缠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绷带。显然，多比又为某件事进行了自我惩罚，“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吗？”他说着，顺手把从多比耳朵上耷拉下来的一截绷带绕回到他的耳朵尖上。
　　多比打了个哆嗦——他仍没能习惯小主人在对他伸出手后不会再得到一顿打骂的现状，身体还是先于意识一步就做出了反应。“那是因为……多比做了一件很坏的事……很坏很坏的事。”家养小精灵用尖细的嗓音道，“所以一定得接受惩罚！”
　　按照他家的特殊标准，多比口中所谓“很坏很坏的事”无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是以德拉科不耐烦地打断了多比这没完没了的自我谴责，“无论是多‘坏’的事，你都不需要再惩罚自己。”为防小精灵的情绪一再反复，他还刻意强调了一句，“这是命令，明白吗？”
　　多比那双绿色的大眼睛中顿时浮现出一层泪花——令人有些难以置信，家养小精灵竟是如此感性的生物——不过现在似乎没有多少时间供他感慨了，德拉科隐约听到了从楼梯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也许是纳西莎。
　　“好了，多比。”他打断了多比小声的哭泣，“如果你还不打算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事的话，我就要先下楼了。”
　　多比马上强逼着自己停止了抽噎。他用身上的旧枕套胡乱地擦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重新抬头看向他。“多比要给少爷一个提醒……”他说着，面上露出清晰的畏怖之色，“多比认为，德拉科少爷会需要这个提醒……”家养小精灵鬼鬼祟祟地张望一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用耳语般的音量对德拉科道，“多比知道少爷在学校里有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是个少爷愿意亲自去麻瓜商店为她购买礼物的朋友……”
　　在听清多比说的词后，德拉科顿感一股羞愤感袭上了心头。他猛得涨红了脸，正想警告多比千万不能将这事告诉他父母时，却听到多比继续在他耳边说道，“……多比必须警告少爷，如果少爷的朋友今年仍在霍格沃茨，那她恐怕会遭遇非常可怕的危险……请少爷，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多比的警告让德拉科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以至于在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后，他仍在苦恼地思索着这件事。
　　可怕的危险……在他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多比称之为“可怕的危险”？而且多比还那样笃定，乔丝可能会成为受害者的其中之一……
　　梅林啊，那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就算再怎么努力地回忆，德拉科也只能含糊地记起二年级的这一学年好像是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件。奇怪的是，当德拉科试着回想那起在校园里引起恐慌的事件时，他的心里竟是格外镇定，没有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和一年级时的境况截然相反——就仿佛他已能确信，那些可怕的变故绝对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可那究竟是什么事呢……
　　德拉科回过神，揉了揉长时间盯着窗外而有些酸疼的眼睛。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诺特正把他的脑袋埋在一本叫《魔咒与破解魔咒》的书里，会在包厢里大声聊天的永远都是布雷司和潘西，克拉布和高尔固定是他俩的最佳听众。
　　看起来一切如常。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在接下来的一学年内他们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危险”。
　　忽然在这时，潘西尖声尖气地叫道，“你们看，那不是格兰杰和阿西亚吗？”
　　几个男生同时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德拉科极力想让自己扭头的动作不会显得过于用力。
　　真的是乔丝！此刻她和格兰杰就站在他们的包间外，探着脑袋，想佯装不经意、却还是不免表现出几分急迫地往他们所在的隔间内张望。
　　德拉科不能确定她是否有看见自己。乔丝探究的目光只来得及在他们的包间内大致绕了一周，就被跟在她身边的格兰杰分散了注意力。她拉扯着乔丝的胳膊，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乔丝顺势偏过头去回答她，紧接着——
　　接着德拉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布雷司上前粗鲁地一把拽下了门上的帘子，将走道内的两个身影一道隔绝在外。
　　“在别人的包厢外面鬼鬼祟祟地偷看，”潘西恶声恶气地说，“真是没有教养。”
　　德拉科心头略过一丝不快，但他还是按捺下内心那股冒失的想要反驳潘西的冲动。与女生进行一次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相比，他更在意的是乔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时候她难道不应该和波特坐在一起吗，怎么会……难道说，她是特意来找他的？
　　这个想法颇有些自以为是的成分，更何况德拉科想不出任何乔丝会特意到自己的包间外来找他的理由。然而他很快发现很难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念头，一想到他很可能会就此错过一个乔丝主动向他搭话的机会，再舒适的软椅都会使他坐如针毡。
　　于是他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潘西的追问，便拉开了那道阻碍了他的移门。
　　乔丝和格兰杰都不在了。走道里只有一个瘦小的灰头发小男孩，手里捏着台麻瓜用的照相机。在看到从包间中走出的德拉科后，他的脸上立马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掉头跑开了。
　　德拉科则转身踏上了与之相反的方向。他不知道乔丝所在的包间，只能再一次循着车厢一节一节地找过去。他一直走到车尾才发现了她。幸运的是，这回乔丝就站在隔间的门口，她扶着半开的拉门，正和坐在里面的什么人说着话。
　　“……当时他们跟在最后面，是吗？可是……”
　　“别紧张，也许是我们漏看了……”
　　德拉科停在不远处，看着她柔声安慰坐在车厢里的人。
　　“那我再去其他车厢看一看。”她说着，将包厢门轻轻合上。只是在转过身后，乔丝面上那副在抚慰他人时惯常使用的笑容便消失了，化为一股仿佛无法被轻易化解的忧虑。
　　德拉科在这时走上前去，挡住了她的前路。
　　觉察到面前多了个人影后，乔丝缓缓抬起头，“你……”她诧异地望着他，“你、你好。”
　　和德拉科设想中的情景截然不同。乔丝在看到他后并没有面露喜色或是主动上前向他叙说心中的苦闷。她站在距他不近也不远的位置，保持着一个适合交谈却又不会显得过分亲昵的距离，拘谨地向他打招呼。
　　所以，那些令他心神不宁的想法终究是他自作多情。
　　羞耻感令德拉科感到自己的双颊一阵滚烫，可他又不甘心仅仅是与乔丝打个招呼就掉头离开，干脆硬着头皮问她，“发生什么了？”他语速飞快地说，仿佛这么做就能消除些许那即将要把他的脸彻底点燃的窘迫，“我刚刚看到你站在我们的包厢外面……”
　　“你们的包厢？”乔丝困惑地重复。她的视线瞟向车窗外，似是回想了一阵，“原来如此，那是你们的包厢……”片刻后，她恍然大悟地喃喃着，“这么说……”
　　到最关键的部分，她偏偏又沉默下去，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方才在不经意间展露的忧虑。
　　“到底出什么事了？”德拉科问。乔丝的这副神情像一根刺，轻轻地扎在他的心上。
　　乔丝蓦得回过神，“呃，其实……”她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可在触及面前人的眼神中那毫无掩饰的专注与担忧之后，乔丝叹了口气，妥协般地开了口，“好吧，那么……你有在列车上见过哈利与罗恩吗？”
　　这又是一个超出他预料的问题。“波特和韦斯莱？”德拉科皱起眉，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会见过他们呢？！”
　　“我就知道是这样。”乔丝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德拉科立刻意识到他又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坏脾气，他急忙想进行一些补救，“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等等，”德拉科忽然反应过来，“这么说，刚才你和格兰杰是在挨个包厢里寻找波特和韦斯莱？！”
　　其实他不需要乔丝的答复，就能确定是这个答案。
　　原来她是在寻找波特。
　　这个念头一起，那股原本在他脸部烧灼着的火焰，突然就沿着脖颈这么一路往下，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他们怎么了？”德拉科听着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每一个从他嘴巴里吐出的发音都泛着酸楚的滋味，“你们四个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怎么还需要沿着车厢去找人？”
　　乔丝好像并没有觉察他的异样。她悄悄瞥了眼身后那个她离开的包厢，而后压低了声音，“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在一起。”许是为了不让他人听见，她的音量压得很低，德拉科必须得极为专注地去听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否则她的声音一不小心就会淹没在火车行进时发出的隆响里，“我们找不到他们，走遍整列车都没看见他们。我都不敢告诉金妮——就是罗恩的妹妹——我怀疑……哈利和罗恩都没搭上火车。”
　　波特和韦斯莱，没搭上火车？
　　了不起的、仿佛无所不能的救世主，竟然也会误点？
　　燃烧在胸口的火焰消失得无声无息。这条消息简直是太好笑了，德拉科瞬间就忘了那股酸涩，几乎没忍住要笑出声。只是瞥到乔丝在向他传达了这个讯息后再次表现在脸上的担忧之色，德拉科便强忍着，捂住嘴将笑意转化为一声不自然的干咳。
　　“这没什么。”不仅如此，他还假模假样地安慰乔丝，“仅仅是错过了火车……”
　　真可惜，他们仅仅是错过了火车。
　　“那他们该怎么去学校呢？”看乔丝的样子，她似乎是在认真地为此烦恼。
　　德拉科想了想，“我说，波特不是有只猫头鹰吗？”他也假装严肃地为她开解，“他可以写信给教授找他们帮忙，不是吗？”
　　他的得意地看到自己的解释顺利地化解了笼罩在乔丝面上的那缕忧愁，“是啊，你说得对。”乔丝苦笑着说，“但愿他们能想到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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