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第二个愿望

　　离开翻倒巷后，迎面而来的璀璨阳光逼得德拉科不由眯起了眼睛。
　　突然亮起来的光线晒得他的脸微微发烫，那些与他的家族脱离不了关系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仿佛也随着他踏出的这一步而被一并遗留在身后那道阴暗狭小的窄巷里。
　　说实在的，如果可以的话，德拉科真希望自己日后再也不要踏足这个地方。单是看到陈列在博金·博克商店里的消失柜和那条夸张的蛋白石项链，他的脑海中就自发地浮现出了一些不甚美好的记忆。
　　幸好父亲的事都办完了，他们的下一站是对角巷的魁地奇精品商店。卢修斯在出门前就向德拉科许诺，今天会为他买一把飞天扫帚。德拉科不记得自己在暑假期间向他提出过类似的愿望，但卢修斯却对此很执着，他笃定地向德拉科反复强调，既然他的儿子要加入魁地奇球队，那就必须拥有一把最好的飞天扫帚——仿佛他提前预知了德拉科在下个学年必定进校队一样……虽然他的确是入选了，可，卢修斯和现在的他不一样。他的父亲不可能知道会在几个星期后发生的事。
　　不过德拉科还是顺从地接受了这把光轮2001。作为当今最新款的扫帚，它是漂亮且完美的。当德拉科小心地把手搭在它被打磨得无比光滑的把柄上时，竟也被不可思议地唤回了一丝曾经对魁地奇的热爱。
　　另一边卢修斯与店主一道从内室走出，看起来是已经谈妥了价钱，且店主对这个数字应该是非常满意，否则也不会一直保持着殷勤的笑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父亲身后。
　　“可以了，我们走吧，德拉科。”可卢修斯丝毫没往那堆满皱纹的笑脸上多看一眼，顾自招呼他。
　　德拉科把目光从即将属于他的那把扫帚上移开。它在包装好后会由家养小精灵取走送回马尔福庄园。在走向父亲身边时，德拉科注意到父亲似乎透过橱窗发现了什么，他冷漠地注视着窗外，嘴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记。德拉科忍不住追着他的目光所向看去，但他什么都没看见，除了用眼角余光瞥到的一丛火红色的头发。
　　“父亲？”德拉科不解地喊道。
　　卢修斯即刻回过神，“该走了，德拉科。”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对德拉科说，“我们还需要去丽痕书店买你的新课本。”
　　“但是，父亲，”德拉科说，“在去书店之前我想先去药房补充几样魔药课所需的材料。”药房就在魁地奇精品店的斜对侧，店门外悬吊着一块椭圆形的木质招牌，上面用夸张的花体字写着“斯拉格&吉格斯”。
　　卢修斯打量了药铺一眼，“那，你快去快回。”尽管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变化，但不知为何，德拉科竟觉得父亲在这一刻莫名地有些焦躁，“我在书店等你。”

　　还没进药店大门，德拉科就闻到了那股仿佛是臭鸡蛋和烂卷心菜叶混合的刺鼻气味。这熟悉的味道使他倍感亲切，但一想到他即将见到那位脾气很坏的店主、亦是他未来的雇主斯拉格女士，又不免有些紧张。
　　说来也奇怪，尽管这名说话总是恶声恶气的女巫有如此鲜明的个人特征（她是天生的双腿残疾，必须得坐在轮椅上才能行动），可德拉科却发现自己在校读书期间却没有对她的存在留下丝毫的印象。
　　不巧的是斯拉格女士今天不在（“明明都已经坐在轮椅上了，怎么还不安分地到处乱跑。”），店里值班的是个做事毛糙的年轻人。他的业务能力很糟糕，先是在各种瓶瓶罐罐中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放置雏菊根的储物格，接着还弄混了德拉科所需的几种素材的剂量，最后是难以忍受的顾客提点了他几句，他才能勉强把所有的材料配齐。总之，当德拉科离开药店时，能听见这位年轻的雇员在他身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德拉科也想喘口气。他没想到斯拉格女士挑选学徒的眼光从这时起就很糟糕。
　　他拎着魔药的素材包，正打算前往丽痕书店与父亲会和，忽然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乔丝。她独自一人站在古灵阁外雪白的大理石台阶上，午间清澈透亮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好像衬得她在微微发着光。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颇有些微妙，仿佛处于一种半梦半醒间的迷茫中。德拉科忽得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念头，他总觉得她前一秒并不在那里。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双脚就自动地向她走过去——他已经有五十三天没见过她了。
　　“你好。”德拉科有些紧张，也有些吃不准自己是否得到了能对乔丝直呼其名的资格，便只得不甘心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
　　乔丝偏头看见了他。她的脸迅速红了，“你好。”乔丝躲闪着避开了他的眼睛，含糊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片刻前他在她脸上看见的那种做梦般的神情，仿佛就只是炫目的阳光使人产生的错觉。
　　“你、你也是今天来买课本吗？”德拉科想以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语气问她，但不幸失败了。
　　乔丝偷偷瞥了他一眼，但在碰到德拉科专注的眼光后，她立刻慌乱地重新垂下视线，“嗯。”
　　“呃，那么……”德拉科极力寻找着话题，目前他心中所想的是该怎么开口才能邀请乔丝和他一同去丽痕书店，“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和家人一起？”
　　看她既然站在古灵阁门口，估计是在等亚历克斯兑换货币。
　　“家、家人？”可乔丝的反应却有些不自然，“其实，我……”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乔丝！”身后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呼唤。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向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中等个头、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从古灵阁中走出，他生着一张温文和蔼的面孔，挂在鼻梁上的那副银色细边眼镜则使他看起来更多了一份儒雅的书卷气息。
　　“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他歉意地对自己的女儿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太习惯应付妖精……”
　　突然见到了年轻了近三十岁亚历克斯·阿西亚，德拉科竟紧张地一时不知该将双手往何处放。他偷偷瞟了眼乔丝，不切实际地希望他能稍许得到些鼓励，但他即刻便发现乔丝的表情也很奇怪。她瞪着面前的父亲，微微圆张的双眼中清晰地映出了名为震惊的情绪。
　　然而亚历克斯居然对女儿的异状视若不见，在与乔丝说完话后，他自然地转向僵立在一旁的德拉科，“乔丝，这位是……？”
　　“哦，咳，”德拉科即刻回过神，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地对着亚历克斯伸出手，“中午好，先生，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他下意识地想在乔丝的父亲面前表现出一副成熟稳重的姿态，却忘了他现在只有十二岁，佯装大人只会显得他是在装模作样。
　　亚历克斯当然觉察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严肃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你好德拉科，我是亚历克斯，是乔丝的父亲。这么说，你应该是乔丝在霍格沃茨的同学？那么你也是格兰芬多学院的吗？”
　　德拉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告诫自己这是为了给初次见面的亚历克斯留下一个好印象，“不，先生。”他诚实地，又有些低落地表示，“我是斯莱特林学院的。”
　　幸好亚历克斯是个麻瓜。他知道魔法的存在，却也不像一般的魔法家庭——包括他的家庭——那样对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抱有任何的偏见。因此他十分坦然地就接受了德拉科是个斯莱特林的事实，而且还能在知晓这件事后仍愿意邀请他与他们父女一道前往丽痕书店。
　　德拉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顺利。他能和阿西亚父女一道前往书店，途中亚历克斯还一直在友好地与他聊天。不过他也没有忽略乔丝在这一路上表现出的异状。她沉默地走在亚历克斯的另一侧，全程都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谈话。尽管她在平日里就不是多话的性格，但德拉科还是敏感地体察到，她似乎是在心里藏了一件不能对他人言说的秘密。且碍于亚历克斯在场，他也不能多问。
　　不久后，他们到达了丽痕书店。隔得很远就能发现店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而从二楼挂出的那条紫罗兰色的横幅则解释了今日书店客流爆满的原因。
　　吉德罗·洛哈特，签名出售自传，《会魔法的我》。
　　条幅上的文字被施了魔法，每个字母上附加上了星辰一般的闪烁效果，在阳光下照射下晃得人眼花缭乱。
　　亚历克斯停下脚步，打量这条浮夸的横幅。“真是太巧了，”他笑着对身边的女儿道，“我记得你今年的书单上基本全是他的著作，不是吗？”
　　“是啊。”乔丝附和着，她看起来仍是有些心不在焉。
　　但在走得更近些后，他们很快发现店里的情况与他们想象中有些不同。围堵在店里的人群好像并不是在排队等着把书给洛哈特签名，而是——
　　德拉科被挡在人群外围，因而他只能看到书架在成排倒下，散落的书页在空中飞舞；人堆中，书店经理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先生们，行行好……行行好！”可惜他微弱的请求很快被“爸爸！揍他！”的鼓掌叫好声给盖了过去。
　　“散开，先生们，散开！”
　　一个大块头从德拉科身后走来。他轻松地就在拥挤的人群中拨开一条道路，将两个扭打成一团的男人一把分开。
　　德拉科这时才看清，其中一个在书店内像个麻瓜一般斗殴的人居然是卢修斯，他的父亲！
　　“父亲！”顾不得与他一道前来的阿西亚父女，德拉科急忙快步走到卢修斯的身边。
　　卢修斯气喘吁吁地一把挣脱海格拽着他肩膀的手，他的眼角有一块变成了青色，大约是被某本厚书给砸中了。不过他没有拒绝德拉科的搀扶，就这么借着他的力量踉跄着重新站了起来。
　　“父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德拉科紧张地问。
　　就在他们对面，另外那个男人也被七手八脚地扶起。他是个瘦高个的男人，虽然脑袋上剩余的头发不多了，但还是能看出头发的颜色是火红的。此外，德拉科还注意到与男人站在同一边的那几个人里，包括罗恩·韦斯莱和哈利·波特。
　　他想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这时书店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包括乔丝和亚历克斯。
　　继续挑衅滋事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于是德拉科强迫自己按捺下替卢修斯说话的冲动，“我们走吧，父亲。”他扶着卢修斯的胳膊，小声对他说道。
　　卢修斯冷笑了一声，他粗鲁地把手里捏着的那本破旧的变形术课本丢进了韦斯莱家小女儿的坩埚，“喏，小丫头。”他恶狠狠地对她说，“拿着你的书，这是你爸爸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
　　说完，他阴沉着脸，率先走出了店门。
　　德拉科几乎是想要立刻跟上去，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习惯性地往乔丝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失落地发现格兰杰已经出现在了乔丝的身边，用着耳语般的音量向她传达这起“闹剧”的起因与经过。
　　其实也不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相较而言，德拉科更困惑的是为什么父亲会突然鲁莽地去挑衅亚瑟·韦斯莱。
　　但当他追上父亲后，发现卢修斯的情绪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糟糕。“不用担心，德拉科。”卢修斯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德拉科竟觉得父亲此时的笑容中透出了几分残酷的意味，“虽然，的确有人需要担心一下自身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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