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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漆黑的楼道里没有一点点光线，只有声控灯随着殷悦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她一步步上了顶楼的天台，推开门，终于看到了光亮，也呼吸到了空气。
南安的冬天虽然短暂，但也顽强。春节过去了，冬天的迹象反倒是显露出来。医院屋顶很高，风更冷一些，天色也更加压抑，阴沉沉、雾霭蔼。
殷悦坐在天台上，想到了四年前的一天。
那天的天色也是如此，阴霾密布，不久将迎来一场暴雨。殷悦在麻省医院的天台上坐了很久，暴雨袭来，浸湿了她的衣服，也冲刷掉了她脸上的泪痕，甚至斩断了她所有的和丰意的联系。
那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
殷悦坐在长椅上，垂下头，泪水滴在了手上。她紧紧扣住双手，将脸埋在了手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这么努力，但无力的现实依旧没办法改变。
-
风大了，天台门被风吹得咿呀作响，继而，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殷悦回过神，擦掉泪水，坐直了身子。
她刚刚坐直，身后那人就走到了面前，递给她一包纸巾。
他的衣袖平整干净，不是医院里医生脏兮兮的白大褂。他的手指也很好看，偏瘦，但骨节分明。
殷悦认识这双手，不仅认识，而且熟悉。
她偏过头，仍旧是用手抹掉泪水。
丰意轻轻叹气，打开纸巾包装，从里边抽出了一张纸，递到了殷悦面前：“别哭了。”
殷悦左手接过纸巾，紧紧握在手心里。
她依旧没看丰意，只是将手握得更紧了，手指尖透过纸巾，狠狠地掐着手心。
她告诫自己，千万忍住。
丰意站在身边看着她，悄悄换了站立的角度，帮她挡一挡天台的风。他静静陪着她，良久，又从兜里摸出了一个能量棒。
“拿着。”丰意将能量棒递给殷悦。
殷悦不抬头，看着他递来的东西，缓缓伸出了右手。
“别太自责。”丰意说，“不论你接下来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又是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殷悦刚刚擦干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她宁可不要那么多的信任，宁可他不支持自己。
看着殷悦再度啜泣，丰意有些慌神，急忙蹲下来看她：“殷悦，怎么了？”
殷悦还是不看他，撇过头将能量棒塞回给丰意，随即站起身，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背对着他，气息才能平稳一些，堪堪开口说话：“你不要那么幼稚了。”
丰意握着能量棒的手有些尴尬，他缓缓站起身，走近了一步，“我只想告诉你，我依然会站在你这边，我会支持……”
“丰意，”殷悦打断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不是孩子了，七年前的那一套把戏玩够了吧？能量棒？你真以为靠着这个就能振作起来？就能解决问题？”
殷悦平复住了情绪，终于转过身。她看着丰意，双手插进了白大褂的衣兜里，“你以为你一句支持我、站在我这边能有多大作用？你改变不了现实，也帮不了我什么！不要再幼稚了！”
幼稚？
丰意拿着能量棒的手垂了下来。
天台的风变大了，吹在耳边一阵呼啸。跟着风声，丰意心底凉透了。
这个女人真会挑战他的极限，一次次探索着他忍耐的限度。
丰意沉了口气，走过去将能量棒放进殷悦的口袋里。
“我的支持也许不管用，但至少……”他说着，笑了一下，“至少巧克力能改善心情。”
丰意说完，再次展露一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即转身下了天台。
殷悦一人站在天台上，被呼啸的寒风吹得浑身打颤。她止不住地颤抖起了肩膀，蹲在地上抱住了身体。
不是丰意幼稚，而是她无能。她辜负了他的信任、愧对他的支持。她什么都做不好，自己身为医生，却连两个人最后的联系，他们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
从天台回到急诊，殷悦的眼睛还是红的。
急诊的人都知道她哭过了，丁纲安慰她：“咱们无力改变现状，就顺应现状吧。”
王小一嫌他说话消极，朝他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丁纲叹气，转身离开。
王小一拉过殷悦，“国内医院不一样，殷医生，咱们先学会保护自己，在夹缝中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小许也说：“对，对，硬碰硬不是办法，咱们不如想个别的方法。”
殷悦明白他们的意思，虽然说法不同，但都是在劝自己妥协。
她无力笑了一下，找出了萧萧的病例。
王小一看了不放心她，以为她还要去找谁说理，一把拦住了她。
殷悦看着她，轻轻叹气：“我去和孩子说一声。”
-
殷悦到了心内病房，萧兰显然已经听说了情况，眼睛也红了一圈。
殷悦觉得对不起她，说了句“对不起”便无可辩驳。
两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萧兰擦了擦眼泪，“我也在医院工作过，里边的事情也明白一些。这句对不起无论如何也不该您来说。”
殷悦垂着头，“我会再联系心脏中心。”
“心脏器官的移植前提是脑死亡，脑死亡者还需要在生前就签署过器官捐献书，再加上配型和排队……”萧兰摇头，“机会太渺茫。”
萧兰说的是实情，也是殷悦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错过了这颗心脏，萧萧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
看着萧兰失魂落魄的背影，殷悦也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边。
走过心内的护士站，殷悦看见了龚医生。
龚医生正在查病例，瞥见殷悦急忙躲到了护士站的里间。
殷悦看见他，追到了里间。
她的神色逼人，龚医生看着退后了一步，问她：“你干什么！”
殷悦冷眼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多嘴！”
龚医生神色不自在，避开她凛冽的眼神：“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殷悦凛然，“难道不是想在周院长面前邀功？你知不知道你的随口一说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失去了生存的希望？你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龚医生慌张起来，看了看四下，忙说：“你别血口喷人！”
“我也希望我是。”殷悦轻蔑地看着他，片刻转身离开。
-
局长亲属的手术定了下来，在第二天的上午。
在慕崇山的再三央求下，殷悦妥协做了主刀。
这一次她如此通情达理，慕崇山十分感动，并保证会尽快为萧萧找到新的心脏源。
事已至此，殷悦知道无法挽回，只希望慕崇山说话算数。
-
心脏移植手术是安和不多见的高难度手术，观摩室里也来了不少医生旁观手术。
殷悦的动作干净漂亮，并没有被之前的变故影响到。
慕崇山看了片刻，安静退出了观摩室。
在电梯上，慕崇山碰见了丰意。
他摘掉刚才忘记取下的口罩，朝丰意点了一下头：“丰总最近常来安和。”
丰意昨天心情不好，从天台上下来就没再去找佟光年了。今天早上有空，便过来取曹新淼的药。
他看了眼慕崇山，想起他逼着殷悦主刀，心里不那么痛快，便冲了一句：“慕院长好像不希望我来安和？”
慕崇山皱了一下眉，尴尬笑了笑，“怎么会？”
丰意没看他，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楼层数字，缓缓开口：“最近我和几个投资圈里的朋友见面，他们给我带了份安和的评估报告。这份报告我看着眼熟，和我们前阵子做的尽调报告很像。”
丰意看了眼慕崇山，察觉到了他神色的不自在。他笑笑，又说，“慕院长想多接触几个投资人无可厚非，不过做投资的都是老狐狸，千万别被他们忽悠了。”
丰意说完，电梯到了顶层，他先一步出了电梯，回头看了眼慕崇山，又说：“还有，我们当初签订的合同，尽调报告的知识产权在程丰，慕院长小心使用。”
丰意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进了行政楼层。慕崇山脸色很僵，被他甩在了身后。
丰意嘴角挑了一下，心里爽快了一些，好像帮殷悦出了一口恶气一样。
他想着又笑了笑，昨天那女人说自己幼稚，似乎真的被她说中了。
不过幼稚又如何？他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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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意：有人说我在上位？No！我只是要回到我应该在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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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