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进击的苍越孤鸣

　　此时正值中苗局势稍微稳定，藏镜人负责驻守中苗边境，到灵界不到一天的脚程，拉着来通知他的千雪，第二日日落前就赶到了灵界。
　　“哇靠，王叔啊，你大老远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千雪风风火火的从马背上下来，冲着等在灵界门口的竞日扑过来。
　　“咳咳咳，原来小千雪还记得小王这个王叔。”竞日口中还是惯常的打趣，却不由得想起苍狼那夜透漏的一点端倪。
　　“靠北啊，我不是去给你找药了吗？我才离开几天你怎么——”要知道他这位王叔除了奉诏几乎从未离过王府，更别说离开苗疆了，尤其是他离开前王叔才染上急病，怎么会突然跑到中原，真是奇也怪哉。
　　“小千雪不必担心，想来是中原气候宜人，小王的病到了这边倒是好了许多，免你操烦了。”
　　“说什么操不操烦的？话说王叔你突然这么客气我有点不习惯呐。”果然，这当真是出了什么事了吧？狼主不愧是野兽般的直觉。
　　“哎，世事难料，说不得哪一天小千雪你连半句话也不愿对小王讲了。”竞日以袖掩面。
　　换做平时千雪一定在心里腹诽什么时候能给这小王叔治治这爱演戏的毛病，今日却破天荒的听进了心里去，“王叔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哎呀，这可要小王如何开口啊。”竞日背过身去，不睬千雪，却将身后的准备继续看他表演的苍越孤鸣暴露在千雪的视线中。“不如让小苍狼亲口跟你说。”
　　！！！这是哪一出？经过那次不算太友好的剖白之后，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祖王叔不高兴，可竞日依旧恹恹的，本以为见到千雪王叔能让他心情好一些，谁知道……
　　这是要对千雪王叔摊牌吗？可苍越孤鸣并没这个意思——
　　这种情况就好像竞日被年轻的苗王逼迫，解开他毛绒绒的披风，撕破他的锦衣华服，露出他镶在皮肉里的满身荆棘。让全天下人都看看苗疆的北竞王究竟是不是一个吟风弄月心无长志的病弱王爷。
　　那日的话不该说的，苍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哎？你这后生是谁呀，怎么没见过？”千雪已经注目到他，好奇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
　　“千雪——王爷——在下——”还没等苍狼给自己编排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竞日便在一旁幽幽的开口：
　　“唉，小千雪连苍狼都认不出了吗？这是今后的苗疆之主——苍越孤鸣啊”
　　竞日依旧背对着千雪叹息了一声，“瞧瞧这孩子，长得多好，真叫小王好生羡慕啊——”竞日扫了眼千雪身后快要压抑不住洪荒之力的藏镜人，好心提了一句，“闲话这么久都忘了正事了，大将军快随小王去看看那丫头吧。”
　　父女相认自然是皆大欢喜，千雪听了苍狼的来历之后竟也像是刚认了新侄子一般雀跃，欢喜的不得了。
　　苍越孤鸣从身后追上给罗碧父女留出空间的競日，在他耳旁说，“苍狼绝不会主动跟千雪王叔提起什么不该说的话，祖王叔不必为此烦恼。”
　　競日转头冲他勾起嘴角，眉眼眼睛弯弯的冲着他笑，“那你可要记得这话，不可食言啊。”说着还伸手捋了捋苍狼头上的白裘，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直到入夜后，千雪从罗碧和无心屋里出来，想到競日白天的反常终究有些放心不下，便往竞日所在的客房走，走到一半便听见前方桌椅翻倒异响，随后传来竞日的一声“苍狼快躲开！”
　　千雪连忙疾步踏入竞日屋内，正看到一个蒙面杀手将短剑刺向将小苍狼揽进怀里，背对着利刃的竞日孤鸣，“王叔！”
　　千雪笑藏刀在手危急关头隔开了刺客手中兵器，回身便一脚踹翻了那人，那人见是他，便放弃刺杀转身向外逃去，却被赶来的苍越孤鸣一个擒拿放倒在地，挣扎不得。
　　千雪赶上来一把掀了那人的面罩，竟有几分眼熟，“你是王兄的护卫？”千雪心里一沉，笑藏刀架到了这人脖子上，“说，为什么行刺竞王爷和王储！”
　　那人向后瞥了一眼，依旧站在门边护着苍狼的北竞王，咬了咬牙，不待千雪再问，按住颈间的刀抹断了脖子。
　　竞日感觉到怀里的孩子看着倒下的尸体狠狠抖了一下，千雪也无措的收回了染血的刀，隔着院子望向他的王叔。
　　竞日和苍狼都无事，连一块油皮都没有破，但千雪的心却是再无法安定下来，微凉的夜色竟让他觉出透骨的寒意。
　　“……一定……一定是误会，千雪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完全没理由，这人，这人一定是被收买了，对！这人一定有问题！”千雪拉起他人的尸体，“一定有什么不对，王兄不会这么做的。”他将那人的衣服翻了一遍，出了一块意料之中的王宫护卫的令牌在没什么可疑之物。
　　千雪瞪着眼睛看着那块令牌，攥着令牌的手微微打颤，“不会的——”
　　竞日将王储交给站在一旁的苍狼，让他先把孩子带进房里，走近千雪一手缓缓按上他的肩膀，一手从他手上抽出那块令牌
　　“千雪，你先冷静。”
　　苍越孤鸣心里犹疑不定，带还是带着小苍狼进屋去，走至门口小王储用手扒住了门框，往外望去，白日他和无心爱灵灵玩耍的院子里现在躺着一具尸体，他的王叔和祖王叔站在院子里，远远地似乎说着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王叔——”千雪呼吸有些不稳，隐隐的焦躁，当然这也都在竞日的意料之中。
　　“千雪，这件事我之后再跟你解释——”竞日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到底是在别人家做客，这事情还是跟灵尊说一声，先把尸体埋了吧，孩子们看见该害怕了。”

　　处理了尸体，跟灵尊告了罪，千雪通知了罗碧，跟竞日一起回了屋里。
　　苍越哄了王储半天这孩子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那个人是父王的人吗？”
　　“不知道。”苍越孤鸣实话实说。
　　“父王是不是要杀祖王叔？”
　　“可能吧？”
　　“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保护祖王叔的。”
　　“……”
　　“你别怕，睡吧。”
　　回答他的是小苍狼瞪得老大的蓝眼睛。
　　竞日回来前拜托叹悲欢给苍狼热了碗羊奶压惊，竞日端着碗进来，让千雪和罗碧在外面等了一会，小苍狼一见到他便扑过来，“等着急了吧小苍狼，没什么事，刚才只是个误会，中原那边有人听说苍狼和祖王叔来到灵界，收买了你父王身边的一个侍卫，想要挑起苗疆内斗，祖王叔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放心。”
　　“是真的吗，祖王叔？”
　　“当然是真的，祖王叔怎么会骗你呢？”
　　小苍狼扁扁嘴明显是不太相信的样子，蓝盈盈的眼里水光淋淋的，紧紧抓着竞日的衣袖。
　　他看的清楚，那人刚从窗户翻进来，直奔祖王叔去的，他慌忙去护祖王叔，那人看见他挡在前面，明显迟疑了一下，是祖王叔怕他被伤到，把他护在怀里，那个人才又动手的。那个人的目标只有祖王叔。“苍狼也想保护祖王叔。”
　　“乖苍狼，祖王叔知道。”
　　“苍狼一直跟着祖王叔好不好？苍狼可以做人质——”他最后说的很小声，生怕自己说错惹竞日生气。
　　但所有人，包括站在屋外的千雪和罗碧都听的一清二楚。
　　竞日抚着苍狼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他和一旁苍越孤鸣对上了视线，竞日若无其事的移开，却也感受到那目光扎在他身上如有实质如影随形。
　　“乖苍狼，说什么傻话呢，别想太多了”竞日安慰着怀里的孩子，仿佛被那碧蓝入洗的颜色刺痛了双眼，他叹了口气，将苍狼的脸按进自己怀里，“苍狼的心意祖王叔都明白，不过现在是乖孩子睡觉的时间了，苍狼今晚也被吓坏了，有什么事把奶喝了睡一觉明天再说，好不好？”
　　苍狼红着眼睛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祖王叔的眼睛似乎也有些红，祖王叔也累了吧……
　　“好，那苍狼和祖王叔一起睡。”
　　“好，和祖王叔一起睡。”
　　哄着苍狼喝了那加了些催眠药草的奶，那孩子的眼皮果然渐渐支撑不住，“祖王叔——”小苍狼昏睡之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手紧紧抓住竞日的手指，一滴泪划过脸庞，融化在了竞日身前的衣摆里。

　　竞日解下大氅盖在苍狼身上，“千雪你进来吧。”
　　“王叔！”千雪急着往里跑在门槛上绊了一下，“王叔，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雪，你先坐下，这么大人了，毛毛躁躁的不成体统，以后苍狼要是给你带不知要长成什么样子了。”競日叹口气，一副千雪不冷静下来就不开口的模样。
　　罗碧从身后踹了狼主一脚，把他按在凳子上，“競王爷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能帮得上忙的，罗碧绝不推辞。”
　　“将军言重了——将军是苗疆肱骨，若是牵连了将军便是小王的罪过了。”
　　“王上他？”罗碧深知当今苗王心性，如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带着这面具，“若是误会我和狼主一定尽力向王上澄清。”
　　競日在心里默默赞赏罗碧的敏锐和逻辑，暗道了声可惜。
　　“恐怕不只是误会这般简单，”他望向站在一旁的苍越孤鸣，又拍了拍怀里的幼童，“王府里总有些王上的眼线，平白多出了一位王储，总要弄个清楚。”
　　“苍狼年少即位，王上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何况据苍狼所说皆因十年后小王弑君篡位，分裂苗疆。这话传进王上的耳中那一刻起便已经是死局了。”
　　競日风云清淡的讲完这一席话，室内一片静默。
　　苍越孤鸣皱起眉，競日的话逻辑上没有问题，但他仅仅在北竞王府呆了一个晚上，说了些只有他两人才能听得懂的话，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若是如此都能让钉子听出端倪，那也太看得起那些人的水平了。
　　何况以祖王叔和舅父的谨慎，以他的根基，能在那天晚上在外面偷听还听得出两人的心照不宣，怕不是只有神蛊温皇能办得到了吧？
　　所以，父王他究竟是从何得知这些事的呢？
　　苍越孤鸣眯了眯眼睛，競日也一副无辜的表情偏头看他，让他想起之前那句不可食言，便缄默下来。
　　但千雪可不依，“我不信！王叔弑君篡位？分裂苗疆？我一个字儿都不信！”他上前抓住苍狼的领子，“什么十五年后的苍狼，什么云外镜，我才不信，你是谁派来的！说！”
　　“王叔——”苍越孤鸣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他亲王叔针对，不知该如何辩解，“王叔你先放手，我不是有意的。”
　　“王叔你不会也相信他吧？若真是如此，他岂不恨你入骨，怎么会跟你来找无心，要我说这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他准是那帮奸诈的中原人派来的！”
　　罗碧再次把千雪按回到凳子上，“你歇会儿，”他扫视了屋内的这几个人，競日坐在炕上，膝上枕着真正的王储，自称已是苗王的苍越孤鸣就站在他身侧的床边被千雪抓乱了衣领，而千雪被他强制按在凳子上兀自挣扎。
　　这局面似乎有哪里不对。
　　“競王爷对这位未来苗王的指控怎么说？”罗碧开口问。
　　“未来之事岂是我等凡夫能够揣测知晓的？除非极高深的术法，就好像大祭司能够测算占卜同样，信与不信不过动念而已，除非——小王即刻身死，否则也无法证明苍狼所说的绝对不会发生。十年后的事情，谁能保证？”
　　“罗碧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问我王叔吗？”千雪又把矛头指向藏镜人，“怎么不能证明？我担保王叔不会那么做！”
　　“你担保有个锤子用！”当事人都说不能保证，你耳聋吗？罗碧又给了他一脚，北竞王的态度很是微妙，谋逆恐怕不仅仅是预测那么简单，可这个场合他也不便问出来，“那你呢？苍越孤鸣，你怎么看？”
　　苍狼也不知道该怎么看，怎么看这事情都是祖王叔他自导自演，又暗示了他闭嘴，他也只好说了句，“是苍狼给诸位添麻烦了。”
　　还以为这位苗王能拿得出什么确凿证据......这始作俑者居然只是态度诚恳的道了句歉，罗碧觉得这话没法再说下去了。
　　苍狼见藏镜人脸色不善，只好找补道，“都是孤鸣家的陈年旧事，苍狼不好评价，只是苍狼当务之急是回到我原来的时间，也并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更不想改变这个时间发生的事情，既然事情因我问起，苍狼还是想尽量化解。”
　　“競王爷都说了怕是已成死局，化解是难了，好在你们人不在苗疆境内，王上一时鞭长莫及，若我和千雪从中周全，也未必没有生路。”

　　“嗨呀，小王这病体残躯就算按苍狼那边发展也不过再活十个年头，过这一样的日子，”競日的指尖点上怀中孩童的稚嫩面颊，怜爱的轻叹道，“若能让乖苍狼一生平安顺遂，即便舍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王叔你说什么肖话！”千雪最听不得他这般言语，“苍狼还等着你看他成家立业呢！”

　　“是吗？”苍越孤鸣看着競日的视线又向他这边扫过来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说来也是可惜，如今小苍狼还没有成家，祖王叔是注定看不见那一天了，毕竟苍狼说叛逆竞日孤鸣早在几年前便已伏诛了。”说完还状似遗憾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苍狼都想给他跪下了，祖宗哎，能求您别说了吗？千雪王叔那眼神快给我身上烧出一个洞了！然而苍狼生无可恋的眼神根本影响不到某戏精的发挥。

　　“算了算了，有这垂死挣扎的功夫不如抓紧给苍狼物色个好姑娘，免得小王合不上眼，”他起身将被药迷昏的王储放进千雪怀里，恋恋不舍的在孩子额上吻了一下，“也不知道小苍狼长大以后还能不能记得祖王叔。”
　　转头安慰千雪“小千雪你把苍狼带回王宫吧，王上那里劳烦你为小王费心了，你放心，小王也不会坐以待毙，有你和罗碧将军作保，应许王上就心软了呢？”
　　“是是，王兄绝不会因为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怀疑王叔的，这里一定有误会，说不定是王兄身边有人没安好心，看我回去治不死他们！”
　　“好好，王叔相信小千雪。”
　　见競日笑得云淡风轻，千雪越发的虎目含泪，仿佛这就是叔侄俩最后一面了一般。可见千雪嘴上斩钉截铁，心里对他哥那人还是了解的门儿清。此番恐是难以善了，即便王叔逃得过死劫，想再入苗疆也怕是难了。
　　“小千雪也要量力而行，切不可为了小王激怒王上，即便你那边不甚顺利，也要相信小王，苗疆首智的名号也不是随便叫的。”
　　千雪连连点头应了，担心迟则生变，罗碧和千雪带着无心和苍狼赶回了王都，临走前千雪对着苍越孤鸣咬牙切齿的威胁，“要是你没保护好王叔，或者做出什么对王叔不利的事，让我知道——”
　　“笑藏刀不会放过我，我知道，王叔此次回去也千万小心，记得祖王叔的嘱咐，量力而行，千万保重自身。”苍越孤鸣虽然还不清楚競日的计划，但他有预感，真正的危机并不在竞日孤鸣。

　　灵界大门口只剩下苍狼和競日，“祖王叔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现在还不跟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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