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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
林玥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走动了，唯独他的眼睛还是不见好。梅长苏表面不露声色，私底下却连连询问晏大夫。
晏大夫这些天几乎躲着他走，倒是林玥还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每日该睡睡，该练剑练剑，丝毫看不出是个目盲之人。
这日晚间是约好靖王与卫铮见面之日，梅长苏一早就有些心神不定。这么些年过来，他以为自己至少不会再为过去的事所累，可惜这道疤痕依旧深深地烙刻在心上。
林玥没有参与他们的会面，包括和蔡荃沈追的议事。梅长苏有他的考量，林玥自己也不希望与这两位相熟的同僚现在见面。
他这些天都在帮着梅长苏料理金陵城中潜伏的滑族探子，这些事情是他一向做惯的。他吩咐黎七紧盯着秦般若，这个女人自从夏江落网后就像丧家之犬四处流窜，被他牵出不少暗线。
“公子，照您的吩咐这些天紧盯着秦般若，已经锁定了好几处滑族据点。”
“好，行动吧”
“可是公子不需要再等等吗？”
“不必”林玥端坐书案后，凭着感觉准确地扶住茶杯，轻闻茶香。目盲后更加灵敏的嗅觉告诉他这杯茶该是黎纲沏的，他轻啜一口，肯定道：“秦般若并没有掌控全部的滑族人手，再等下去不过浪费时间。”
“是，我这就去。”
林玥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黑暗的世界给了他安谧的环境可以静静思考。这些天梅长苏若有若无地限制着他与外人相交，他心知肚明也顺着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留不长，只希望能够弥补遗憾。
“你说誉王会趁此次春猎举兵谋反？”梅长苏即惊讶又恍然地道，“誉王虽然失了夺嫡之望，但也不是不可能会放手一搏兵行先着。”
“不错，此次春猎谋反史书有载，我们要不要阻止？”林玥把玩着一副白玉算筹，自他目盲看不了书，便开始把玩这些小玩意。本来他还准备打磨些小机关暗器，只是自有一次不小心伤了手，梅长苏就不准他再碰了。
“顺其自然，誉王一旦行此险着便再无退路，景琰的前路也无有阻碍了。只是还需做些准备，严密监视他的动向。”梅长苏摩挲衣袖终究下了狠心，这招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劳永逸的手段。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够速战速决最好。
“我已经吩咐黎七盯紧了。到时金陵之内料想靠得不过是皇后诏书，不足为患。唯一可虑的是誉王手下的庆历军，我们无法事先安排调动军队。可一旦落入被动，变数就太多了。”林玥忧心道。
“我意已决，我既然成功了一次，便能赢第二次。”
春猎路上旌旗招展，随行的马车连成了长长一条。春猎是皇族仪典，年年必办。对林玥来说也并不陌生，甚至他还曾主持负责过猎场护卫，于九安山的地形十分熟悉。
只是此次春猎他却不得不安然呆在马车上，不仅因为他的眼睛还未大好，还有新添的咳嗽的毛病。九安山这里风大，对肺上的毛病来说最不适宜。初离金陵时他还尚能凭着高超的马术稳稳驾驭马儿跟着队伍，可随着逐渐靠近九安山，他的咳喘之症不仅不见好，甚至隐隐有血丝咳出，不得不呆在马车上。
于是一路上梅长苏在旁监督，而林玥负责教导庭生读书。说来林玥与萧元彻乃是挚友，但与他名义上的这位兄长却不算熟悉。两人年纪差得多，他初入金陵时庭生正是忙着课业的年纪。等到他步入朝堂，庭生又已被外派驻军去了。所以当他知道这位安王殿下与梅长苏这个身份有如此紧密的关联时，实在有些惊讶。
不过还好现在他的眼睛看不见，否则心下多少会有些尴尬。而现下他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当起一个合格的夫子。
“先生”庭生恭谨地道。
“不必叫我先生，我不过略谈谈心得担不起这称呼。”虽然现在身份有别，但对方毕竟是好友兄长，陛下养子，不好趁人之危占人便宜。
“那……公子”庭生试探地唤道。
见林玥没有再反对，庭生松口气接下去问道：“先生之前列得书单，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接下去该看什么书？”
“噢？那我考考你，这本书第五卷下篇第一个字是何意？”林玥随手抽出一卷竹简，摸索着上面的刻印。
“呃，那是个籀文，我……我看不懂。”庭生小心地窥看着一旁梅长苏的脸色，生怕先生对自己失望。只是梅长苏神色不变，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看着手上的书。
庭生不知是该放松还是失望，羞愧地低下头。
“好高骛远，愚蠢。”林玥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庭生头更低了，梅长苏瞟过一眼，心下暗笑。这孩子只能看到发顶和一双通红的耳朵了。
“先生让你看这些书，自然有他的用意。好比这卷说文解字，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你不把文字吃透，如何学习了解经艺？基础未稳，一切就是空中楼阁。”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庭生无地自容，坐立不安地说，如果这不是在马车上恐怕他都准备跳起来了。
林玥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淡口吻，“我从不教人，我说你就记着。”
庭生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到林玥那张面无表情，冷淡的脸还有梅长苏专心致志看书的样子，沮丧地应道：“我明白了，一定不再犯。”
随着林玥一本书讲完，他们终于到达了九安山。这里和未来的差别不大，林玥记得当年不是没有朝臣建议加建九安山猎宫防御，以防有人再次围攻猎宫。不过这些都被靖王当时的梁帝否决了，虽然借口是不愿意劳民伤财，但林玥知道他不过是想维持这里的原状，以缅怀故人。
下了车，靖王过来叙话，看到林玥关切地询问道：“公子的眼睛尚未痊愈就一路舟车劳顿，听说之前还引发了喘症，可要宣太医来看看？”
林玥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靖王殿下费心了，我这不过是小毛病，况且出发前晏大夫就准备好了药包，我已好多了，不必兴师动众。”
靖王见他虽然气息还有些不稳，但气色尚好，也不便勉强，“如此便罢了，若有何事两位不必客气。”
梅长苏躬身微微一礼，算是谢过靖王心意，牵着林玥退回到自己帐中。回到帐中梅长苏接着盯着庭生的功课，而林玥需要听取黎七回报誉王的动向，去了另一座营帐。
等到他安排好人手回来，就被焦急等在帐外的甄平拦下，告知了梅长苏去见了静妃娘娘。
“公子，宗主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对，听蒙大统领说好像是静妃娘娘在靖王面前有些失态了。”
林玥顿住，站在帐前沉吟了一会儿，说：“故人相见难免动情，静妃娘娘又是仅存的长辈……你替我去请言公子来，就说我想与他探讨音律。”
甄平一愣，不过很快明了林玥的意图，高兴道：“是，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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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春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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