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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林府中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正在逗弄着一只毛色五彩斑斓的鸟，看起来兴致颇高。
“苍梧鸟，你说林玥那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小子！小子！”苍梧鸟歪着头，复述道。
“傻鸟，小子叫谁呐！”
“叫你，叫你”
青年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捉它，苍梧鸟扑闪着翅膀飞到一处开着的窗门前停下。
林玥一见苍梧鸟的样子就心知是谁来了，微微提高声量说：“堂堂一国太子，鱼龙白服四处闲逛，我看你是太闲了。”
萧元彻不等通报，径直跨进林玥书房，看他眼都不抬，健笔如飞地写着奏折，只好自己凑了过去。
“你可想好了，这一奏折上去覆水难收，伤的可是诸多世家豪门的利益，他们不和你拼命才怪。”萧元彻瞄了眼奏章就知道林玥正在写的是他们讨论许久的一项制度改革。
早在当今圣上还是一位七珠亲王时就极看重吏治清明，选拔人才。当初他特意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凤阁阁老程忌知主持中正定品，就可见一般。
只是多年下来，士族仍旧把持权柄，朝中大半官员出自世家。寒门子弟即使过了中正定品，也多仕途坎坷，只需看看如今朝中寒门出身官阶最高的蔡荃也不过是刑部尚书。
陛下早就有心改变现状，只是一来触及豪门利益不敢轻举妄动，二来缺少可行有效的办法，便一直拖了下去。
直到林玥和萧元彻长大入朝，两人年岁相当，志趣相投，又都是清明通透，才智高绝之辈。林玥想到以考试之法公平取士，两人探讨推演许久，才逐渐完善起来。
只是自古改革变法都是要死人的，萧元彻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也成为牺牲品。
“我即已决定，当然想好了。此事舍我其谁？”林玥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冷淡但难得带上一股豪气，他放下笔，寒星般的眼眸注视着萧元彻。
萧元彻无奈，“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阻止你”。
“那就更不行了，你是太子不可轻易涉险。”
“就因为我是太子，于公为国取士任用贤良乃储君本分，于私无论是作为好友还是主君又岂能随意抛弃。此事没得商量，听我的。”萧元彻一锤定音，不准备再听林玥的三寸不烂之舌。
林玥叹气，起身把座位让给他。萧元彻坐下，拿起笔在奏折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可知这样一来就不只是改革取士之法的事情了，朝臣们会以为这是又一轮夺嫡之争的开始。”林玥郑重警告道。
“无论我争不争都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去想，反而可以让他们转移重点，减轻一些阻力。”
林玥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秋风初起，落英缤纷，似是回答又似自言自语道：“希望吧”。
事情不出两人所料，这份奏折一递上去就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朝野议论。有赞同的，有反对的，有沉默不语的。
赞同的多为寒门子弟，对他们来说太子无论本意为何，都是为他们打开了一条晋身之阶。
而豪门勋贵们有的一力反对，有的琢磨不透太子此意，为了保险起见闭嘴不言，想要静观其变。
林玥一早便骑马出城来到玉龙草场，远远就见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位大人骑马奔驰。林玥打马上前，拱手施礼道：“淮翼侯”。
“哟，这不是玥公子吗？贤侄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我这玉龙草场，是来挑选坐骑的吗？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这里新进的几匹良驹，你一定喜欢。”淮翼侯热情地介绍道。
林玥失笑，“淮翼侯真有令尊的风范，识时务，近日朝堂物议沸腾，我不信你不知道。”
淮翼侯脸色一变，“林玥，你的来意我不想知道，此事乃文官们的事，我可是武将，我可不愿掺和。你若是来买马的我自然欢迎，如果不是就请你离开。”说着抬手做了送客的手势。
“淮翼侯我可是来帮你的”林玥气定神闲，没有要走的样子。“你想想，一旦寒门子弟进入朝堂士族们会怎样？”
淮翼侯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对付他们，把他们挤下去，翻不了身。”
“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此他们不就是你们天然的同盟？”
“你是说……”淮翼侯迟疑道。
“我大梁自元佑七年，诸国犯边一场大战后，十几年未有大的战事。虽说陛下也是武将出身，但任然改变不了放马归山的状况。而科举一出，不仅能减轻勋贵们的压力，也是给勋贵之后一个出路。”
淮翼侯死死抓紧缰绳，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感觉口干舌燥，嘶哑着嗓音说：“我们既然不屑与那群文人打交道，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看得起那些泥腿子？”
林玥知道自己达成了目的，他自信道：“你们不需要和他们合作，浑水才好摸鱼。”
淮翼侯缓缓吐出一口气，异样地看着林玥：“你不愧是你父母的儿子，好，我会上书。”
林玥听他提起自己父母，恭谨低头。得到肯定答复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神骏的马儿，说：“淮翼侯的马场林玥慕名已久，不知可否在此找到合心意的伙伴？”
淮翼侯一愣，不知怎么突然说到马了，接着明白他是想掩人耳目，拍着脑门说：“即是玥公子想要，看上哪匹只要降服了它，直接牵走就是。”
“淮翼侯慷慨，多谢。”
回城路上黎七疑惑地问：“公子为何会找淮翼侯？淮翼侯这些年一心都在祖传的马场上，论起军方势力实在不算什么。”
林玥目视前方，淡淡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大战后兵力主要集中在赤焰旧人手中。如果只算兵力我无须找别人。而此次乃是制度变革不是行军打仗。那些一品军侯们虽然失去了军权，打仗指望不上他们，但多年在朝中经营又互相联姻盘根错节，势力不容小觑。淮翼侯经营马场与勋贵们常有联系，又处事圆滑，将此事交与他去办最为合宜。”
黎七恍然大悟，佩服道：“公子真是高瞻远瞩，看来大局已定。”
林玥瞥了他一眼，没有盲目乐观，摇头道：“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说完林玥快马加鞭回城，黎七顾不得思考公子话里的深意，带着月卫急忙赶上。
有了勋贵军侯们的支持，朝中局势逐渐明朗起来。士族门阀们不管有何考量，都不可能冒着对抗皇帝太子加军侯们的强大势力。只好捏着鼻子勉强认下，只有少数如沈追般的开明志士是真心赞同。
不过世家们权势已久，用这种法子逼他们认下，那么就可以预见事情的进展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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