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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历桑德罗•内斯塔觉得自己似乎得对每个人重复这个问题。
那个和自己同年的曾经的好友，曾经的部下……如今却随那些狡猾的老人们一起背叛自己的人——西蒙尼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而在此刻在自己身旁搀扶着自己的却是应该是他的宿敌的罗马王子——托蒂。
三个立场怪异的人就这么站立在卡斯泰洛城的碎石群中。四处是坍塌的建筑物和房屋的碎屑。
奥地利军队被及时赶到的教皇雇佣军和城中的人协力赶跑之后，人们立刻开始对他们家园的修整工作。毕竟在这种年代，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诸如此类的事情……在悲伤和痛哭之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内斯塔望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被教廷释放了的他的伙伴和家人们。勉强的撑起身子，拨开了托蒂搀扶着他的手。
尽管已经对伤口作了包扎处理，撇开肩伤的疼痛，右腿因为伤势而麻痹刺痛无法站立，但他还是倔强的挺直了身子。
“你不是应该跟在曼奇尼‘先生’身边的吗？怎么会跟那群罗马人的看门犬一起来到这里？”刻意掺进讽刺的口吻，意料之中的看到面前的少年红了脸颊。
“您不明白……”西蒙尼有些羞恼的辩白道。“——罗伯特他……桑德罗，曼奇尼也许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你知道吗？是他说服那些老头和教廷的人释放了因为反抗而被俘的那些人，还有你的家人们……我，桑德罗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七年前你们家族的人同意收留我，你又一直待我如兄弟一般，这份感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也许，罗伯特他清楚这一点，所以让我随他们一起前来……”
内斯塔望着他，沉思着，然后开口道：“那么他就是让你自己选择吧。是要和我们一起离开还是留在教皇国……”
“你要离开！？”
这次是西蒙尼和托蒂两人一起开口。“亚历（桑德罗）你要去哪里？”说完两个人互瞪了一眼。
内斯塔疲倦的望了望这两人。“难道我还要留在这里在这块土地上掀起更多无意义的战争？”他看了看托蒂，然后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他的战友们和更远处站着的正监视着他们的教皇雇佣军。“抑或是和你们一起回去让教廷的人和他们的同志们审判我们？”
“你要去北方。”托蒂有些颓然似的退了一步，不带疑问语气的问道。
内斯塔默然地望向北方的天空，晨光刚刚好的伸过一些浮动的霞色涂抹了原本死寂灰白的天空。冬日的早晨姗姗来迟。
“在那边我可以找到更有意义的战场……至少在这里，目前是没有的。”
托蒂紧皱着眉头。片刻之后，他垂下头耸了耸肩，再抬起头来时给了对方一个奇怪的笑容。“那么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不再是敌人了吧？”
内斯塔看着他的脸，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更符合他们年纪的顽皮的口吻。而后他同样笑着耸了耸肩，“也许吧……”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说完他转过身去招呼自己的同伴，托蒂跟上去搀扶了他一段路，待他到达他的伙伴们身边后便跑开去指挥教皇雇佣军的人马。西蒙尼只是茫然的跟在他们后面，努力想弄清楚的却只有一件事——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内斯塔指示完伙伴们准备好上路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又问候了母亲、姐姐和兄长们之后，回过头发现西蒙尼愣愣地看着脚下的路。借着迪瓦约帮他临时做成的拐杖，他艰难地朝他移动了两步，然后喊道：“蒙尼！”
“什么事桑德罗大人？”单纯的少年反射性地抬头应道。
内斯塔好笑地打量着他，并不急着开口。他的沉默令靠近他的西蒙尼感到更加难堪。
“蒙尼，”听到他的声音，写蒙尼才松了口气——然而后面那句话又令他僵住了。“你不可以跟我们走。”
然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西蒙尼孩子似的咬紧嘴唇，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
近乎颤抖的声音。
内斯塔在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蒙尼。”他扶上他的肩，让西蒙尼感觉到他交付给他的一部分身体的重量。
“曼乔是希望你留在他身边的，至少是现在——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我和他的想法又一次相同。”内斯塔苦笑了一下。“你还不应该和我们一起去往北方……还不是时候。”他寻思着，找寻应该能够被这个单纯又爱冲动的同龄人接受的措词。
“再说了，至少在名义上他是你的养父，你在成年以前不应该离开他身边。”
西蒙尼有些不情愿的在嘴里咕哝了几句，却找不到足够的理由来说服对方。他抬起头望着内斯塔的眼睛，那里面并没有愤怒厌恶或别的什么色彩，有的只是他熟悉的内斯塔一贯的温柔沉稳和理性。
他终于点了点头。
当内斯塔他们准备好离开时，教廷的军队远远的观望，只有托蒂一个人靠近来作为送行者——尽管这样让两个人都有些古怪的感觉。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之间还是敌对的夹持者与被夹持者。
然而那些感觉在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时，被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再一次近距离地看着那头在阳光下闪耀的金发，内斯塔感觉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罗马——那次意外的相遇。而此刻面前的人，他那双碧蓝的眼睛一如从前那样深深地凝望着自己。
原先那个漂亮的洋娃娃般的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英俊的少年。然而又有什么东西，即使时光流逝，也似乎依然没有改变。
在他的眼里，我是否变了很多呢？内斯塔保持着缄默，内心疑惑着。
“你为什么要赶来救我？”内斯塔很想这么问站在他面前的金发少年，或者他应该说一句“我们就此两不相欠了”作为结束……然而话到了嘴边，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喂，”终于还是托蒂忍不住先开口，“你知道吗？说不定我会很想你的。”用说玩笑一般的口吻，然而那双浸透着些许忧伤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是吗？”内斯塔明瞭了，却没有揭穿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自觉无法像他一样真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同时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无法对面前这个人说更多的谎言。
久久等不到他开口，托蒂有点失落的耸了耸肩。“既然我们不再是死敌，你是否可以有点友好的示意呢？”说完，他似乎有些期待什么似的。虽然那双蓝眼睛有意地移开去不再看着内斯塔，但是他的脸却不自觉的染上了些尴尬的红晕。
内斯塔的视线这一次在托蒂身上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然后他说了一句话：“我想我们该启程了。”
这让托蒂暗自松了一口气——尽管有更多的失望，不过幸好那古怪的气氛似乎是消失了。
“麻烦你好好的把他交还到曼奇尼手上。”在伙伴们的帮助下骑上马后，他侧头对此刻站立在马旁的托蒂说道。
“放心，我会像你‘照顾’我一样照顾他的。”托蒂应承道。
内斯塔闻言，扬起眉毛望着他。
“怎么？你还会吃醋不成？”托蒂嘴上开着玩笑，实际却谨慎的后退了一步。
然而下一刻，他的肩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拉了过去——骑在马上的黑发的少年俯下身轻轻拥抱他。当似乎是永久的片刻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复原时，托蒂清楚地看见，内斯塔微笑了。
像是被谁夺去了声音和行动力一般，他所能做的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我只是想说……”内斯塔恶作剧似的扬起一边嘴角。
“我想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直到内斯塔率领的一行人扬鞭走远了，托蒂才回过身来。
他静静的走回自己的人马旁，骑上他了的马，指挥着百多人的队伍向罗马城的方向出发。
“那一点也不公平……”
走在将领身后的雇佣军发誓他们听到他们的“罗马王子”相当孩子气地这样小声咕哝了一句。
黑暗在他的周围，他知道那东西正在侵蚀撕咬所有的一切。无力地奔逃着，尽管他看得到遥远的亮光，但是那距离却似乎只是越来越远。那些东西没有阻止他，似乎只是狞笑着等待着他最终结束这无望的挣扎。他竭尽全力的向前，冰冷的风呼呼地划过他的皮肤，全身的肌肉几乎嘶叫着抗议，除了心脏——胸腔内仿佛是空洞的，没有任何鼓动或刺痛……而他始终只是离那光芒越来越远……
——他喘息着醒来。
然后意识到他是被自己的声音吵醒的。那些化成了啜泣呻吟的尖叫和嘶喊。
他注意到房间内火炉里的炭火燃得很旺，有人曾在不久之前照看过它们。床铺没有他睡惯了的那些柔软，但是厚实舒适。
然而他的身体没有一处是温暖的。
曲起膝盖，低下额头搁放在那上面。
他呢喃着低语什么。
绝望——他已经熟识它很久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到向它妥协的时候。再次望了一眼那些在炉中燃烧着的红亮的炭块，巴乔起身离开了床铺。
老旧的木制地板有许多已经被磨圆滑的缺口，他赤脚走在地板上感受它们的冰凉，那让他得到更好的清醒。他径直走到窗边，拉开那些厚厚的窗帘。窗户半开着，一些冰冷的空气欢乐的溜进来取暖。
透过那长期未经仔细擦拭并因雾气而模糊了的玻璃，巴乔凝望着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或是驻足攀谈或是在货摊、店铺前交易的各式各样的人们。他心情复杂。
革命者们很容易就隐藏进这个北方小城。而前不久他们的其他同志们就已经以相同的方式潜入了邻近的其他城镇并成功鼓动了当地的民众起义……那能够让他感觉到，这些在压迫和不公正下保持沉默的生活着的人们，不过是却少了引线的炸弹。他们接纳他们，不如说是欢迎他们。
这令他喜悦。
然后是悲伤。
为了那些已经有了的和即将不断增加的本应不必要的牺牲。
那些人民起义的口号令他为自己的血统汗颜。他们这些萨伏依王朝的皇室成员没有几个人无愧于那些被加予的荣光和希冀。所以他惭愧的逃离了那充斥了无休止的政治游戏的场所，抛下他那高坐在王座上的血缘者，随同这些被他们在议会桌上口称的“暴民”们一起，做些比在温暖华贵的宫殿里浪费唇舌和勾心斗角更有意义的事情。毕竟他的时间不是那么多，多到可以无意义的虚度……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他离开了窗边，准备离开房间去寻找某个应该会让他不再思考这些无聊事情的去处。
“我的亲王殿下，”那对浓密有型的眉不满的皱拢，祖母绿的双眸紧盯着他。“告诉我你要打何时才懂得爱惜你自己的身体呢？”
不管质问者的情绪，巴乔笑嘻嘻的坐在书桌一角。他还穿着在卧室里的那身薄薄的衬衣和宽松的长裤，依然赤裸的双脚悬空散漫的摇晃着。
终于，起义军年轻的将领再一次对这位任性的亲王妥协了。
马尔蒂尼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那摞厚厚的纸张，离开了他的座椅。他解下自己的外套，走到那扰乱他的人面前，将它披在他身上。
“弗朗哥那边有了下一步准备了吗？”
马尔蒂尼望着那双深邃的蓝眼睛，探究着。“我们的国王陛下那边又是否有新的更有益处的决定了呢？”
巴乔挑了挑眉。
“……陛下并不随便给某个人写信的——”
“即使那个人是他重要的哥哥？”这回轮到马尔蒂尼挑眉了。“或者我们二世陛下并不想与我们这些暴民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保罗。”巴乔打断了他，脸色沉了下来。“以Alex的身份，他要顾及的东西很多……他们是支持的——这点我向你保证，通信是由加富尔来履行的。而他的信函中也传达了这个意思，我们并不想失去更多无辜的人民……”蓝色的眼睛里染上了激动偏执的色彩。“——尤其是在继续这种我们的军队没有动一兵一卒而袖手旁观的情况下！”遗憾的是他在心里动摇着，他在说服他时同时也在努力说服自己。
马尔蒂尼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面前的人又一次像要封闭起自己，拉开他们之间好不容易重新拉近了的距离。
这是他在他们相隔了这么多年后重逢以后所发现的。他又是怀疑那也许不仅仅是许多年前那该死的加之在他膝盖的枪伤造成的，有些别的什么原因——是他对他一直以来隐藏的什么东西。那一圈小小的围栏在许多年以后的重逢时，变得更加明显了。
他能感觉到是那些让这人变得更加焦急和容易不安，而这情绪同时也传染了他，尽管他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了，罗比……亲爱的，我很抱歉，我并不是针对你或别的什么人。”他伸手抚上他的肩轻缓地捏揉着试图让那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我只是在经历了这一个多月来的那些该死的事情后有些烦躁。”
他试探着靠近他一些，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后脑。手指插入那些细细的黑色卷发间，安抚的按摩他的头皮。
终于那双蓝眼睛里的光再度柔和下来，巴乔放松了身体，前倾靠入他怀里。
他在他肩头深缓的呼吸着。
马尔蒂尼体贴的轻轻把手覆上巴乔的右膝，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能感觉到那下面凹凸不平的肌肤。在寒冷让那旧伤发作之前他用手掌的温度温暖它。
他听到他在他耳边轻轻的呻吟着叹息了一声。
于是他收紧了臂弯环抱着他。
马尔蒂尼祈祷这该死的世界不要再把他们从他们之间任何一方身边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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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我很惊讶你竟然一毫不损的回来了——或者说，再被那群愤怒的拉齐奥人掳走之后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这令我非常的吃惊，弗兰切。”年轻的大公很不严肃的调侃着他刚刚归来的朋友。
而那位被调侃的对象——懒散的靠着软软的椅背的金发的少年人，习惯了的毫不在意。他睁一只一眼闭一只眼，碧蓝的眼睛里溢着抑制不住笑意。“哦，Bobo，你要知道，要在你面前隐瞒什么真的很难呢！不过，”他前倾了下上身，认真的望着他。“这次经历的真实版本我还想再独享一阵，也许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法国特使妥协的耸耸肩。“好的，我想我还是有那个克制力的。”克里斯蒂安•维埃里笑道。
托蒂恶作剧的眨了眨眼睛。“是啊，我相信——就像我相信在每次那些教廷会议上没有人打瞌睡一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后，一同笑了起来。
多年的友谊让他们至少能在彼此面前时多少放松一些。
“对了，我听说撒丁王国派了特使来见你？而且你和那些老头还允许了他入境？”托蒂在玩笑过后，饶有趣味的问道。
“嘿，这个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维埃里扬扬眉毛。
［我可是刚刚回来。］示意着这个意思，托蒂摊了摊手。
“好吧，”维埃里耸了耸肩。“他们无非是想在某些问题上得到确认——比如法王陛下是否还保持着对意式奶酪的兴趣之类……”
“我不多问就是了。”托蒂放弃的摆了摆手。
“呵呵……”
“那么，”托蒂无力的白了一眼发出傻笑声的某人。“查到这一次他们派来的说客是什么人物了吗？据说那人自己要求不要任何随从，只身前来呢。”
“据说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少校先生，只有十八岁。”
“我可不知道你年纪比十八岁更大呢？”托蒂抬眼望天花板。“这位特使今天下午就该抵达罗马了吧……你这位主角不待在你的府邸反而泡在我这里没有问题吗？”
维埃里笑着从座椅上起身。“是是是，我们的罗马王子要赶人了——我这就离开行了吧。”半开玩笑的说道。
站在窗边目送维埃里走出大门，托蒂缓缓地说出了刚才出现在脑海里的却没有说出的某个想法：
“你的那位飞离了鸟笼的‘公主’如果仍然健康的活着的话，现在也有十八岁了吧，Bobo。”
“主人，有位从都灵来的客人等了您很久了。”老管家佩拉斯卡在门口迎接他年轻的主人时说道。
［竟然这么早就到了？］维埃里疑惑着抬起胳膊，年轻一点的仆人正忙着脱下他的大衣。“看来那些意大利北方人果然都是些时间的狂热信徒。”
“您要现在去见他吗？”佩拉斯卡欠欠身询问道。却并没有说明客人的姓名。
“既然这位先生已经等了这么久，应该也不会介意再多等待片刻吧？”在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面前，维埃里放松的伸了伸懒腰。“我早餐吃得有些匆忙——也许该在乏味充满客套话的午餐前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老管家鞠了一躬。“以那位年轻的少校先生的教养看来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然而当维埃里走向与会客厅相反的方向时，佩拉斯卡接着说道：“但我想那会让您介意的。”
维埃里停下脚步，不解的转过头。“什么意思？对了，这位客人有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佩拉斯卡只是意味深长的望着他。
年轻的大公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那么我现在就去见见这位‘会让我介意’的少校先生吧。”
当维埃里走到会客厅门口时，突然有些什么东西让他迟疑了。他站在那里思考这种无端的猜忌的缘由，仅仅那么一会儿，他重新移动了，走了进去。
那位撒丁王国的年轻少校就站在窗边。
从那里可以看得到庭院——那里是维埃里在继承家业后为了某个原因一直要求仆人们保持原样的地方。
［因为他曾经很喜欢那里……］突然有些伤感的回想起什么。
然后下一刻他决定开口打扰那位看来现在某种沉思中的背影——相当不符合他军人身份的看上去过于修长的身形。
“让您久等了？”
因为阳光的映照而显得是棕色的脑袋看上去怔了怔。
听见那曾经相当熟悉的声音在经历过变声期而变得有些陌生，低沉而又磁性——他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这种莫名的情绪甚至超过了在这所房子里看到那么多依然熟悉的风景后所产生的感伤。
终于，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轻的吸了口气，他后退一步转过身面对身後的人。
维埃里在认出那柔软的黑发和依然精致清秀只是多了些成熟的面容后，感到身体僵住了。
清澈的琥珀色的眼睛里，是熟悉的锐利的眼神。“那无所谓。至少您来见我了，不是吗？尊敬的大公阁下。”
菲利浦•因扎吉微微欠身致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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