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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李莲花这一巴掌并不重，笛飞声却像是被打懵了，眼神复杂地看向唇角带血的人。
三日前他离开莲花楼，其实并未走远。
当时他看到方多病和李莲花浓情蜜意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多病起了杀意，荒唐地想让李莲花眼中只有他一人。
李莲花说与他从前是好友，他先前是信了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何会对方多病产生杀意。
那时他便想，他和李莲花究竟是朋友之谊，还是旁的什么？
所以守在莲花楼外，观察着李莲花的一举一动，看李莲花偷喝酒被方多病逮个正着儿；看李莲花在厨房忙碌大半个时辰，端出两盘焦黑的菜；看李莲花夜半背对着方多病，肩膀颤抖地咳血。
李莲花不愿让方多病知道他已病入膏肓。
他终于明白了那杀意从何而起。
是嫉妒。
他嫉妒方多病，想取而代之。
于是翻山越岭，找到这女宅，想和李莲花表明心意。倘若李莲花不同意，那就把他绑走藏起来，藏到没有方多病的地方。
他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就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可当他看到方多病抱着李莲花回房的那刻，在李莲花顺从地靠在方多病怀中时，他想或许压根儿没有和李莲花表露心迹的必要，答案显而易见。
他嫉妒得快要疯掉。
既然李莲花可以喜欢那个武功差他大半截儿的毛头小子，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妒意在气海翻腾，他吻上李莲花的唇，舌尖儿刺痛，血腥弥漫。
他有些悲凄地质问李莲花：“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李莲花嗤笑一声，问他：“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笛飞声语塞。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李莲花。就算是作为朋友，他也无权干涉李莲花要和谁在一起。
可他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和李莲花不该……不该只是朋友。
脑子里一团乱，有个声音怂恿他，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装什么正人君子？他喜欢谁杀了就是，杀了方多病，李莲花就是你一个人的。”
对，杀了方多病。
笛飞声不再纠结和李莲花应该是什么关系，他收起眼中的错愕和迷茫，拧着眉往门外走。
李莲花和笛飞声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是能看到笛飞声周身萦绕的杀气。
“笛飞声，”李莲花对着笛飞声的背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别再发疯了。”
笛飞声脚下一顿。
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叫笛飞声，但他好像还是更喜欢‘阿飞’这个名字。
李莲花让他别再发疯，可他清醒得很。
笛飞声头也不回地道：“等我把他杀了，再来寻你。”
话音刚落，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莲花！”方多病闯了进来。
他一时没有防备，猝然被一道强劲掌风打飞出门外。
后背着地，脑袋发晕。
“小宝！”
方多病抬眼，恍惚看到李莲花身着白色里衣向他跑来，却又在即将跨出门时被笛飞声点了穴道。
他晃了晃脑袋，唯恐笛飞声对李莲花不利，按着石板地摇晃起身。
一炷香前他去找东方皓算账，人没找着儿，却在女宅角落中发现了东方皓的尸体。被人砍成六块儿，摆成一个‘井’字，跟玉楼春死法相同。
他忍着恶心翻看东方皓的手臂，上面果然有他昨晚用尔雅剑刺下的伤口，意欲给李莲花下药的人就是东方皓无疑。
这宅中接连出事，凶手尚且不明，他实在不该留李莲花一人在房中。
他心里记挂着榻上安睡的李莲花，提气跃上房顶，几个起落便落在李莲花房门外。
然后他听到了笛飞声的声音，无心思考笛飞声口中要杀的人是谁，他推门而入，还未来得及看李莲花有没有受伤，就猝不及防受了笛飞声一掌。
方多病看向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李莲花，一眼便注意到了李莲花嘴角的血痕，他怒瞪向笛飞声，“你对他做了什么？！”
笛飞声站在李莲花身前，抬手用拇指擦了下唇角的猩红，看向方多病的眼中含着淡淡笑意，反问道：“我对他做了什么，你难道看不出？”
少年的眼睛一点一点变红，额间青筋暴起，眼中杀意升腾。
笛飞声继续道：“就在刚刚，我把李莲花压在那张床上……”
“你闭嘴！！”方多病剑指笛飞声，目眦欲裂。
笛飞声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浅笑，眼神一暗，道：“怎么？想杀我？就凭你？”
“ 今日，我必取你性命。”方多病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啊，那就看看是谁生，”笛飞声拔刀出鞘，声音冷到极点，“谁死。”
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比起方多病的吃力应战，笛飞声显得游刃有余，似是捉弄似是嘲讽。
他今日便要让李莲花看明白，谁才是那个有能力护住他的人。
过了二十招，方多病终是不敌，倒在地上。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攥紧手中尔雅剑，有些行动艰难地站起身，指向笛飞声，大喊一声：“再来！”
“找死。”笛飞声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他提刀挡下方多病刺向他的剑，一脚将人踹得腾空摔在石桌上，石桌瞬间四分五裂，砰然倒地。
方多病无力地仰躺在灰石板上，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
自身都难保，他又怎么……保护李莲花。
笛飞声步步逼近，刀身寒光闪过方多病模糊充血的眼睛，在挥向他时顿在半途。
白色身影挡在他身前，用双手握住了刀刃。
“李莲花，你就那么在意这小子？!”笛飞声瞳孔骤然紧缩。
若非他收力及时，李莲花现已成了他刀下亡魂。
李莲花面色惨白，口中呕出刺目的血。
本就身体虚弱，强行冲开穴道，受到的反噬只会比一般人更大。
李莲花为了方多病，连命都不要了。
方多病脊椎痛到麻木，胸肺犹如被撕裂，伴随呼吸起伏作痛。
他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看着不断自李莲花手中溢出，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他试图支着胳膊起身。
不过他的胳膊好像断掉了，撑不起他沉重的躯体，才颤着离开地面半寸，就又跌下。
他眼睁睁地看李莲花受伤流血，什么都做不了。
他宁愿那把刀砍在他身上，也不想李莲花护他受伤。
笛飞声轻阖双眸，深深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复又望向李莲花，薄唇微启，“放手。”
他终是妥协，“我不杀他。”
李莲花这才放开锋利的刀刃，顾不得手上深可见骨的伤，蹲下身查看方多病的情况。
“方小宝！”
方多病眼前阵阵发黑，隐隐约约听到李莲花的声音，侧目看了眼声音的来处。
李莲花红着眼眶，满目焦急。
是为他哭了吗。
“小宝！！”
声音距他越来越远，他仿佛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渊，直至再也听不到李莲花的呼唤。
见方多病合上眼，李莲花两指一并，就要为之运气疗伤。
笛飞声俯下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有多少内力可以任你这样用？!”
“拿开你的手。”李莲花偏过头看向他，语气冰冷。
笛飞声看到李莲花颊边的眼泪，神情怔住，“你哭了……”
他心间蓦地一颤，受伤的是方多病，伤心的是李莲花，他的心脏为何也开始痛?
他注视着李莲花颊边那滴晶莹的泪。
李莲花……李莲花哭得怎么那么难过。
好像若是方多病死了，他便也要一同死了殉情。
“是我伤的他，”笛飞声放开李莲花的手腕，不由分说提起方多病，背在背上，道：“理应由我为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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