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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际翻出鱼肚白，晨光透过窗子落在塌前，青纱帐长垂及地，帐内两个人影亲密偎贴。
方多病先李莲花一步醒来，侧过身子单手支着脑袋，专注地望着仍在熟睡的人。
李莲花昨夜说了什么他记的一清二楚，李莲花说也喜欢他。
真好，方多病唇边不禁挂上一抹甜蜜笑意，原来他不是一厢情愿，他爱慕的人也同样心悦于他。
他伸出食指描摹安睡之人微光下柔和的眉眼，停在呼吸轻浅的鼻尖上。
他打小受父母恩爱的熏陶，一直以为就算是行走江湖他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也必然是一位和他一样嫉恶如仇的侠女，万没有想过会倾心于一名男子。
此刻，他的手指正感受着属于另外一人的气息，缓慢悠长，呼洒在掌心，引得心间酥麻微痒。
如果早知道会遇见李莲花，他一定早早地出来闯荡江湖。
李莲花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看到方多病的手指头按在他鼻尖上。
他略一抬眼，就和方多病温柔得要滴出水的目光对上了。
脑海里闪过昨夜的旖旎画面，李莲花瞬间清醒，腾地便要坐起身，却没成想头发被人压在了身下，他起身起到一半，头皮一疼，向后仰倒。
方多病长臂一展，顺势把人揽进怀里，嘴角噙着笑，道：“李莲花，我们成亲吧。”
声音自头顶传来，李莲花没想到方多病会提要与他成亲之事，他抬起头看着满眼期待的方多病，神色怔住，一时间不知该回什么。
他从没想过要和方多病成亲，想的只是等自己快撑不住了就跑路，找个地方慢慢等死。方多病还年轻，就算放不下他，想必过不了几年也会忘记。
见李莲花沉默不语，方多病继续道：“等下了山，我就回天机山庄找爹娘禀明此事，他们向来开明，不会不同意，然后我便去你的莲花楼里下聘书，这样我们就可以……”
‘砰砰砰’
尚未说完的话被敲门声打断，是本应守在女宅外的护卫。
“李神医，我家主人失踪了，现要搜查每处宅院，劳烦您开下门。”
“稍等！”方多病将浑身上下只剩一件松垮薄衫的李莲花裹了个严严实实，起身下了塌，整了下本就算不得凌乱的衣冠，将房门打开。
护卫看到开门之人时愣了下，他记得这间屋子是安排给李莲花的住处，什么时候换人了?
不过客人住哪个房间他自是管不着，因此没有多言，只是他搞不懂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大小配置，有什么换房间的必要。
护卫进了门，先是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见床榻上似是有个人影，他就看了一眼，便被方多病遮住了视线。
“我劝你不该看的别看。”挡在跟前的人眼含愠怒道。
“是是是，多有打搅，还望见谅。”护卫知眼前这位乃是方尚书家的独子，可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连忙陪笑拱手告辞。
他不敢当面顶撞，走出院子后啐了一口，道：“装什么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昨日让你挑女伴你不挑，如今还不是沉迷美色。”
方多病浑然不知自己成了旁人口中的伪君子，正兴致勃勃为和他春宵一度的美人穿衣。
他绑好不盈一握的细腰，手掌抚上李莲花腰侧，喃喃道：“太瘦了，回去本少爷给你好好补补。”
李莲花腰间酸软，手脚都有些使不上力，便随着方多病给他穿衣，谁知这臭小子磨磨蹭蹭，墨迹半天才给他穿完。
他瞥了眼抚在腰上的手，道：“方小宝，把你爪子给我拿开。”
方多病悻悻收回了手，将李莲花打横抱起，不容拒绝地对怀中人道：“我给你束发。”
李莲花本以为方多病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顶多也就自己给自己束个马尾，万没料到方多病还会给人束发，梳得还有模有样的。
“怎么样？本少爷的手艺还不错吧？”方多病双臂环胸，满意地看着梳妆镜中的杰作道。
李莲花从荷包里倒出一枚铜板，站起身拉过方多病的一只手，把铜板放在方多病手心里，向前一步，错身拍了拍方多病的肩，道：“不错，这个赏你了！”
他说完，就抬脚往外走。
“那……跟我成亲吧。”方多病转身握住李莲花刚从他肩上撤下的手，凝着李莲花的背影，心中忐忑道：“我会做饭，会束发，会钓鱼，会种花，也会养狗。”
他顿了下，又道：“我会对李莲花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绝不背弃。”
“你……你先放手，让我好好想一想。”
闻言，方多病面色一喜，撒了手，有些激动地道：“婚姻大事，是该好好想想。”李莲花没有直言拒绝，就说明和他成亲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李莲花说也喜欢他，但他心里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不过他仔细想了想，李莲花找师兄都能找十年，只要和他成了亲，定不会做个抛弃他的负心汉。
方多病见李莲花打开门，也迈步跟了上去，顿感脚下冷硬，他垂首看到只穿了袜子的脚，才想起自己昨夜追贼人回来时跑丢了一只鞋。
对了，那贼人大半夜到李莲花的院子原来是要给李莲花下药，还是那种药。
幸好他来得及时，不然李莲花岂不是……
方多病紧握的拳头咔嚓作响，眼神变得狠厉可怖。
他定要将那贼人揪出来，卖到北极做娈宠！
“把鞋穿好。”
方多病循声望了过去，李莲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他丢的那只靴子。
眸中的冷意陡然消失，化成了一汪温水。
——
玉楼春失踪，护卫遍寻各处只找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凭扳指认出那是玉楼春的手。
奇怪的是，玉楼春住在瞰云峰的最高处，需三五护卫合力才能转动上峰顶的机关转盘，一般的轻功断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登上峰顶。
而且就算真有人能登上峰顶，直接将人杀了晾在山上就是，何必要丢一只胳膊下来？
众人聚在一处寻找线索之际，护卫从山洞里抓到一名逃跑的女子，便断定是女子与人合谋杀了他家主人。
“那你倒是说说我与谁合谋？”女子怒瞪着护卫愤愤道。
护卫见女子不认罪，抬起手就要打下去。
方多病举着剑一掌拦开了护卫即将落下的手，道：“能耐不大，脾气不小，证据找不着，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你……”护卫怒目，作势要拔刀。
李莲花道：“这小姑娘一个人也下不去山，现在又没有证据，我看不如就先放了吧。”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没有证据，怎么能乱抓人呢。”
在场宾客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护卫不好相争，只好就此作罢。
方多病走到李莲花身旁，听李莲花对着‘忠心’的护卫推论道：“说不定你家主人并没有死，只是被人砍了胳膊，现在等着人去峰顶救他呢。”
他看那护卫面露难色，似是不想他们上去，道：“你再多犹豫一时半刻，玉楼春就多一分危险。”
护卫表情凝重，思索片刻，终是应道：“好，可以送你们上去。”
这差点与方多病起冲突的护卫是个护卫长，叫了十来个手下，把一众宾客全部送上了峰顶。
只少了一个，那便是昨日被方多病揍得晕死过去的东方皓，称自己伤重下不来床，还在寝房里躺着。
他们沿着血迹，在一棵树下找到了玉楼春散乱的尸体，没能找到冰片的下落。
下山后李莲花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拇指刚按上太阳穴，就被人从身后扶住了肩。
“你怎么样？是不是头疼？”
李莲花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地道：“无碍，下来得太快，有点儿头晕，我想睡会儿。”
“好，我们走。”
方多病揽着李莲花往李莲花的院子走，直至离开那些宾客护卫的视线，他才把人横抱进怀里。
他不怕别人知晓他和李莲花的关系，也不怕旁人议论，只是李莲花还没答应和他成亲，他担心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会给李莲花带来困扰。
“有人跟在后面。”李莲花头晕失力地靠在方多病怀里道。
方多病略一侧目，瞥见身后不远处的粉色身影。
是那个想要逃跑的姑娘。
他紧了紧抱着李莲花的手，道：“跟着就跟着吧，我又不怕被她看见。”
方多病把人放在榻上，等李莲花阖目睡去，才悄声出了门。
有的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
李莲花又做梦了，梦到师兄惨死在大漠，四顾们的弟兄也一个个死在他眼前，笛飞声用利刃将他捅了个对穿，而后提刀劈向方多病。
“不……”他嗫喏着，大叫一声：“方小宝！”
醒来看到笛飞声站在他榻边，不可谓不惊悚。
他定了定神，看向笛飞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几日都没见到笛飞声的踪影，他以为笛飞声已经走了，或许恢复记忆回了金鸳盟。
“我看到了。”笛飞声冷声道。
李莲花不明所以，目露疑惑，“什么？”
“他抱着你，你靠在他怀里。”
“哦。”
李莲花在心里嘀咕道，这家伙说这些做什么，看到就看到了，他们早就没了瓜葛，又不是跟方小宝偷qing，还怕他看到？
不同于李莲花的平静，笛飞声胸中是波涛汹涌的烦躁，愤怒，杀意，还有yu念，在听到李莲花的回答后顷刻间将理智淹没。
他突然躬下身，一手钳住李莲花的下巴，一手抓住李莲花的两只手，吻上柔软的唇。
任李莲花咬破他的舌头，满口血腥，他也没放开钳制的手，反而欺身压了上去。
直至他看到李莲花眼角的泪，泪水明明顺着薄红的眼尾落入了发间，但他的心却好像被那滴泪烫了下，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松了手，大声质问李莲花：“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气愤中带着被李莲花奋力抗拒的无可奈何。
‘啪！’
李莲花忍无可忍，扬起手，一记清脆的耳光便落在了笛飞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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