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我在冰川卖草鞋

　　十天当中，野泽远栀几乎有八九天都在跟自己的父亲闹别扭。
　　不是冷战，就是离家出走。赵易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笑着拍了下她后脑勺：“又跟野泽先生吵架啦？”
　　小女孩吃痛，冲赵易不满地龇牙吐舌，眼神闪烁：“才没有！”

　　显而易见，她在撒谎。
　　赵易也不点破，只是说：“好好好，没有就没有。那如果野泽先生自己发现了你怎么办？”

　　“他？就凭那糟老头？”她轻蔑说，“不可能！”

　　见她信誓旦旦，赵易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又惹野泽先生生气啦？”

　　她立马矢口否认：“明明是他惹我生气啦！那个糟老头，明明说好了从城里给我带蹴鞠回来，他居然言而无信。哼，我才不要再理他了......”

　　因为一个蹴鞠？
　　赵易觉得好笑，小孩儿的心思到底还是幼稚，因为一个蹴鞠就让她离家出走。
　　他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软软的，像颗棉花糖。
　　摸起来可舒服了。

　　他有点舍不得把手从小女孩脑袋上拿开，又揉了好几下，直到将她的整颗脑袋都揉得乱糟糟的，才松开手说：“下次不要再叫野泽先生生气啦。”

　　小女孩儿抱着头躲开。
　　在她看来，赵易既然这么回答，显然是已经同意了。

　　于是她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藏好之后 ，随后回头冲他说道：“我说啦！是他言而无信在先。”
　　赵易无奈笑了笑。

　　她的父亲野泽九平很快找了过来。

　　看见路边的赵易时，野泽九平神情焦急。
　　赵易见他四处张望。
　　看到路边的赵易，野泽九平匆匆走来，问：“小赵，你看见小栀了吗？”

　　这时候，野泽远栀悄悄躲在角落，听到野泽九平的声音，从鼻孔“哼”了一声。
　　“骗子！”

　　赵易把野泽九平的情绪安抚下来，他先没有回答野泽九平的问题，眼风往野泽远栀躲起来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

　　和他的视线对上，野泽远栀远远朝他做了个祈求的手势——意思是：拜托拜托！

　　她担心赵易出卖自己，随后又加上眼神威胁：你要敢把我卖了，你就完蛋啦！

　　赵易看懂她的胁迫，轻笑出声。
　　他若无其事回过头，问野泽九平：“野泽先生今天去了城里么？”

　　野泽九平正在四处寻找野泽远栀的身影，听到他的问题，只是心不在焉答“是。”
　　赵易紧接着又问：“野泽先生去城里做什么？”

　　本来他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野泽九平听到之后，神情却微微一动。

　　等了一会，他才听野泽九平一声叹息，然后说道：“再过两日是小栀的母亲的祭日。我原想去城里准备些祭祀当日需要用到的物品，可谁知道......”
　　他原来还想说什么，话说到这里，野泽九平的话头却戛然而止。

　　“算了，再多说也没什么用。”他说，“我在城里遇到些变故，本来该给小栀带回的礼物，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耽误了。她难得向我讨要什么东西。但我答应过她却又没有做到，小栀生气也是应当的。”

　　谈起小栀，野泽九平很自责：“小栀从小就没有母亲，我将她抚养长大。我知道小栀一直都很委屈，虽然她从来都不说出来。但我一直都知道，她总觉得别人都有母亲，但她却没有，她觉得自己低人一头，在自己的朋友们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赵易明显听出来野泽九平话音里对野泽远栀的内疚，野泽九平说：“身为男人，即便我就算再小心，也无法面面俱到。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很细腻，很多时候我都会忽略掉小栀的感受。”

　　“我无法给小栀她渴望的母爱，因为我担心如果再娶，如果那个女人对小栀不好怎么办？”

　　自从小栀出生后，野泽先生可算是又当爹又当妈，对自己的女儿如珍似宝。但凡小栀想要什么，野泽九平都会尽最大努力满足。
　　即使没有母亲，也完全足以弥补母亲的空缺。

　　野泽九平说话时有些哽咽。

　　自从被无缘无故扔到这座岛上以来，赵易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到这里来。
　　直到后来遇到野泽远栀他才弄清楚，原来这里就是野泽远栀的过去。
　　野泽远栀——也就是他在脚店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既然野泽远栀把他送来这里，肯定不是让他来看风景旅游的。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除了野泽远栀和野泽九平平时闹别扭，以及这座小岛上人们的正常生活，赵易一直都没有弄清楚，野泽远栀到底送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野泽远栀把他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她过家家？

　　但他总觉得野泽远栀想要告诉他什么，又或者是，有人想要告诉他什么。
　　可即便知道如此，他在这里已经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一直找不到线索。

　　但他总觉得今天的野泽九平，能告诉他什么。

　　“野泽先生遇到了什么事呢？”

　　赵易这么一问，野泽九平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神情凝重。

　　不知道为什么，赵易忽然想起，最近在海边的时候，他看到的遥远的海面上，总有黑色不明物体一闪而过。

　　自从他来到这座小岛，这座岛上一直风平浪静。也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外来人员登岸。
　　就连霍深他都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但他又仔细想了想，他忽然发现，从海面漂浮而过的黑色不明物，像是吃了深水之后，行动缓慢的巨大的船只。

　　船只。
　　这么不起眼的小岛附近为什么会有船只经过？

　　他的直觉让他感到，这座岛上的宁静就将快要被打破。

　　野泽九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拉回他的思绪。野泽九平说：“自从那个遥远的国度灭亡后，我们国家的神明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稻妻的神明就像是突然消失了——”

　　他所说的那个国度，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夜之间就被灭国的“坎瑞亚”。

　　野泽九平微垂着头，陷入回忆。
　　“神明的消失意味着这个国家是被神抛弃的孩子......自从我们的神明消失之后，没有了神的约束，人类最原始的天性开始爆发。”

　　“稻妻开始雨后春笋般涌现无数地方组织，地方武装们蠢蠢欲动，财阀掌权，军阀夺权，他们争夺地盘，抢夺资源，导致我们的国家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陷入了胶着的混战......”

　　他说：“只是这座小岛远离中央大陆，又地处偏僻，所以战火至今都没有蔓延过来罢了。”
　　“......然而——”他话音一转。
　　战火蔓延，如今眼看着就要燃上这座小岛。

　　“今天我见到了军阀登陆——那些军阀在城镇肆意掠杀抢夺。军阀登岸，百姓遭难，无论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还是年迈衰老的老者，都被军阀抓走充了军，我看见那些女人......”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恨不得当时自己能冲出去把那女人救下来。
　　然而他没有那个勇气，因为他还有小栀，他不敢冒险。

　　野泽九平躲在街对岸看见长刀贯穿男人的身体，淋漓的鲜血淌了一地，他看见男人挣扎着像一头死猪一样躺在地上。

　　女人被扒光了衣服，被几个强健的男人强行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些男人身强体壮，精力旺盛，他看见那些魔鬼趴在满目疮痍的女人身上肆意发泄。

　　女人尖声吼叫，他躲在角落里，看见女人挣扎过几次无果。
　　长刀再次从她的身体里直直贯出。

　　战火一起，遭难的首当其冲是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往日的平静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他考虑了很久。
　　明天就是秋祭，他想等秋季之后就带小栀离开这里，去寻找另外的定居之所。
　　虽然如今稻妻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陷入了战火，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土地，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可以去哪里。

　　“罢了......”他无奈叹息，无可奈何，“该来的迟早会到来。战争让社会秩序变得混乱，我们不知道向来和平的各国之间为什么会突然发生一场这么残酷的战争，一个强大的国度一夜之间彻底消亡......可这是神明的决断——”

　　“但是，即便是神明，无论以何种理由发起的战争，都是对我们这些百姓的不负责......”

　　“战争让我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让我们每天都提心吊胆——”

　　“虽然军阀还没有到岛的这边来，可小栀这样乱跑，我担心她会遇到那些因为战争逃窜到岛上来的流民——毕竟，战争如今也已经在无根岛传开了。”
　　他懊恼说：“小栀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

　　赵易能明显感受到野泽九平的无奈和担忧，正要安慰野泽九平，回头他就把野泽远栀这丫头拎回去。
　　可刚要开口，他却似乎听到了消失已久的霍深在呼唤他。
　　他猛然回头，四处观望。

　　他能明显感觉到声音离他不远，像是就在附近，可回头后，又什么都没有。

　　除了静幡宫和静幡宫里供奉的那座神像。

　　这时，野泽九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赵，倘若你瞧见了小栀，一定要及时让她回家！”
　　被野泽九平的声音拉回神，赵易看向野泽九平，安慰说：“野泽先生不用担心，我会将她平安送回去。”

　　其实野泽九平早就猜到了赵易见到过小栀，只是小栀还在气头，就算他现在强行将她找出来，也只会加剧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
　　所以他选择了佯装并不知道。

　　只要他留在这里，小栀就不会出来。

　　野泽九平向他再三表示感谢，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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